初三回過H城之後。
江逸塵便乖乖回了醫院。
經過這一趟，顧展眉總覺得江逸塵有什麼地方變得不太一樣了。
以前那種對人冷冰冰的感覺也好像是暖陽融冰一樣，開始漸漸消失。
江逸塵在回A城的路上，細細斟酌了之後，才開口問她："要不要搬來跟我一起住？"
這句話一說出來，讓顧展眉忍不住一愣。
江逸塵也覺得現在就同居在一起有些快，便接著開口解釋："我就是覺得，你現在懷著身孕，一個人住我不太放心。"
孕婦這個時候情緒敏感。
而且，突發狀況也容易多。
她的身邊沒個人陪著，他總是覺得放心不下。
顧展眉聽見江逸塵說她一個人住他不放心，就忍不住垂了垂眼睛，笑了一下："不用擔心我，在孩子三個月之前，我都能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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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
江逸塵聽到這個時限，就有幾分高興起來："那麼三個月之後，我可以照顧你嗎？"
"嗯。"
顧展眉點點頭。
江逸塵看著她，嘴角舒展，薄薄的唇瓣揚起一個弧度很小的笑容。
就算她肚子裡面懷著的不是他的孩子也沒有關係。
能跟她在一起就已經很好了。
反正，頭一胎生完之後，還可以生第二胎。
第二胎生他江逸塵的孩子就好了。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是展眉生的，他都喜歡。
江逸塵眼底帶著幾分期待跟希冀。
顧展眉看著他眼底帶著的高興，心裡面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有些沉重。
忍不住垂眼，用手指輕輕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江逸塵這個人啊，一直都驕傲彆扭的像個性格乖張的孩子。
現在，居然卑微到了這樣的程度。
就算是娶了一個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都能夠這麼高興。
他到底是為什麼呢？
愛情嗎？
顧展眉抿唇，沒有細想下去。
只是纖細的手指微微彎曲了一下，然後閉了閉眼睛。
江逸塵可能不知道，她這個孩子，未必能夠留的下來。
因為，這不是她計劃之內的孩子。
她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得知自己懷孕。
更沒有在懷孕之後細心的去護理，等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
之所以說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並非是只有他出現在自己跟秦譽感情破裂的時候。
還因為，她在懷孕初期，輸液用藥。
孩子如果真的生下來，會有很大的機率畸形。
而且，在出生之前，也有停止發育的可能性。
她已經想不到把這個孩子勉強留下來的理由了。
她垂著眼睛想這些事情。
江逸塵側眸看她一眼。
看見她在垂眼思考，就問她："在想什麼？"
顧展眉被他問道，抬起眼睛來，微笑："想初五值班的事情，你什麼時候值班？"
"初七。"
去尼日拉的事情，還要一緩再緩才行。
他想要把展眉給調動到H軍區之後，再去尼日拉。
這樣展眉留在國內安胎，他去尼日拉，等到回來的時候，展眉的孩子應該也差不多要出生了。
這樣，他也能夠一併調動回到H城。
以後的生活，沒有秦譽，也沒有林菀李媛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跟事情，就能跟展眉一起無風無浪的生活下去了。
而且，這也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
顧展眉點點頭："我早上班兩天，倒是剛剛好。"
"哪有這麼喜歡上班的，我還以為你會嫌上班早。"
"不早，剛好合適。"
顧展眉開口道。
江逸塵聽著她說出這些話來，看向她的側臉。
顧展眉沒有發現他在看著自己，只是在自顧自地的看著前面，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江逸塵的手指抓了抓方向盤，點頭："我初五早上開車送你去上班吧。"
"不用了，難得放假，你在家裡面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坐車去就好了。"
"也好，注意安全。"
"嗯。"
...
顧展眉晚上到家之後，就看了初五的值班安排，確定下午不忙之後，就事先寫好了請假條。
然後提前預約了婦幼保健院的醫生，說明了自己的問題。
初四江逸塵回到了醫院。
顧展眉當天晚上沒有陪他，因為江逸塵雖然受傷，但是不影響行動，頭上的傷口也沒有傷的太深。
護士也會過來檢視。
她就沒有在那邊待著。
初五早上，她先是給江逸塵打了電話，問過他的情況，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之後。
這才去醫院值了一個上午的班，中午吃過午飯之後，就去婦幼保健院那邊跟預約的醫生見面。
醫生聽了她的情況，便開口："懷孕35到55天是做人流的最佳時間，顧小姐你可以選擇無痛人流，您這個情況，孩子的確是打掉會比較好。"
"今天下午可以立刻手術嗎？"
"可以，您之前預約過了，我讓護士帶你去準備一下。"
"嗯。"
顧展眉點了點頭。
負責給她看診的醫生就喊了護士過來先帶顧展眉去換衣服。
必要的檢查已經都做過，在被領到人流室外面的等候室裡面之後。
顧展眉就垂著眼睛，雙手攥在了一起。
手指也忍不住在小腹上摸了幾次。
心裡面有點複雜。
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有點捨不得。
但是又沒有理由留下。
萬一孩子出生畸形的機率很大，等到六七個月的時候，就得引產了。
那個時候，孩子也保不住，身體也會受到更多的傷害。
可是，這個孩子，也是她跟秦譽在一起過的唯一證據。
如果被流掉，那就連著最後一點聯絡也沒有了。
她垂著眼睛，吸了口氣，又呼出來一口氣。
反覆幾次深呼吸，來平復自己心裡面的混亂情緒。
而手術室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江逸塵已經坐在了長椅上面。
一門之隔。
顧展眉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也不知道他已經跟了過來。
他卻很清楚，從顧展眉在初三回程的路上，問他什麼時候上班的時候，他心裡面就已經猜到了這一點。
顧展眉向來是一個很敏感又很小心的人。
跟秦譽的這個孩子，他知道她很糾結，也不會第一時間想著打掉。
但是，同樣身為醫生。
他也早已經想到，這個孩子未必能夠被留下來。
也未必能夠健康的出生。
因為孕婦懷孕期間本來就要慎用藥，而顧展眉先後在懷孕之前跟之後這段時間裡面，身體都不太好。
用藥也不少。
這孩子，八成是留不下來的。
他心裡面有數，卻又不確定顧展眉一定會打掉這個孩子。
所以，心裡面雖然猶豫。
但是卻一口咬定了會接受這個孩子。
如今，顧展眉的心，早已經有了他。
跟他之間的感情也漸漸快要回到了當年的熱度。
可是，這個孩子讓她打掉真的好嗎？
江逸塵心裡面也有些猶豫，所以，才一直坐在人流室的外面這樣等著。
閉眼，輕輕垂下頭。
江逸塵沉沉吐出口氣來。
打算就這樣等到顧展眉出來，然後接她回去。
然而，正這樣想著，就聽見有人流室的房門被開啟的聲音。
這麼快？
江逸塵以為是顧展眉出來了。
轉頭看過去。
卻發現不是顧展眉所在的那個人流室。
而是對面的人流室房門開啟了。
房門開啟的一瞬間。
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有些熟悉的女人。
女人梳著利落的短髮，看起來跟顧展眉差不多的年紀，手指捂著肚子，嘴巴裡面在低聲的咒罵什麼。
彷彿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
他便看向江逸塵。
江逸塵的動作極快，抬手就將羽絨服的帽子給拉到了頭上。
羽絨服的大帽子將他的腦袋遮住，再加上他刻意垂下頭。
女人連他的臉都看不清楚。
不過，現在人流剛結束，女人也沒有心情去看他的臉。
只是滿心裡面都是對男人的怨恨。
看見他坐在人流室的門口，還做賊心虛一樣把自己裹得這麼嚴實。
忍不住就罵道："男人都是一個狗德行，當時只顧著爽，爽完之後就一個個拔掉無情，翻臉不認人！只他，媽，的會讓女人去受苦人流！"
江逸塵不說話，卻越聽這個聲音越熟悉。
那個女人在罵完這一句之後，就瞪了江逸塵一眼，然後疼的臉色發白的往走廊前面走，一邊走，一邊疼的倒抽氣："狗醫院，還說無痛人流，睡一覺就不疼了，我曰，你，媽，老孃都就跟被剝了一層皮一樣，啊，好疼..."
女人疼的背都彎了起來。
江逸塵看著那個女人走了幾步，就忍不住扶住牆壁不再走。
而是緩緩蹲下身子去發抖。
江逸塵看著那個女人，眼神漸漸有些改變。
那女人好像已經疼的顧不得別人的目光，蹲著緩了一會兒之後，就扶著牆慢慢往前走。
走兩步，又疼的受不了，然後蹲下身子去捂著小腹邊疼的罵娘，邊發抖。
就這樣如此反覆了幾次。
才從勉強離開了這段不長的走廊，然後下了樓。
江逸塵看著女人消失的方向，手指攥了攥。
像是突然間做出了什麼決定一樣。
忽然猛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然後大步走向顧展眉所在的人流室，一把將房門給推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