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電影拍攝（下）
漆黑的監獄，哭到崩潰的傻強一把抱住陳長青。
絕望的哭喊聲讓他的眼神一陣變化。
有同情，有難過，但更多的卻是陳永仁的思考。
傻強的事情固然是悲劇，甚至在很多人看來似乎是差老不講人情。
畢竟人家老爸死了，想出去祭拜一下都不允許，實在是有些太過無情。
但換個角度想, 如果傻強沒有犯罪，也就不會被關進監獄，甚至傻強的老爸都不會死。
傻強就是一個傻子，而一個傻子再壞又能壞到那裡？
所以傻強的悲劇，究竟是因為法律的問題，還是因為那些引人犯罪的毒瘤？
陳永仁之前一直遲疑自己要不要繼續下去,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堅持的原因是什麼, 為了報復倪坤？
可倪坤已經死了, 現在是倪永孝當家。
為了成為一名差老？
雖然自己現在也算是半個差老，但臥底和差老的工作需求截然不同，陳永仁並不喜歡躲在黑暗中的臥底生活，這對於他而言甚至是一種折磨！
而此時此刻，看著趴在自己懷裡泣不成聲的傻強，內心被觸動的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警察的使命是什麼？
是保護人民，是讓大多數人不被少數人欺負，是維持秩序，讓社會正常運轉的一份光榮的工作。
就比如傻強，如果社會穩定，他也不會走上犯罪的道路。
再比如自己，假設沒有幾十年前的黑暗時代，香江的治安也不會如此混亂，倪坤也不會成為黑老大, 母親更不會成為他的情婦，而自己？
或許他會成為一名醫生，律師，甚至還是一名警察。
但可以肯定的是, 這一次他絕不會被提出警校。
同樣，臥底也很重要。
因為社會的不穩定，除了小部分的毛賊，真正危害的根源是那些毒瘤。
這些盤踞在灰色地帶的毒瘤，就好像身體上的一枚枚毒瘡，他們不是小毛賊那樣的灰塵，用清水洗一洗就乾淨了，而是深入肌理，需要用鋒利的手術刀一下下割下來。
而臥底就是一把把手術刀。
站在個人的角度上，自己並不適合成為一名臥底。
但如果開啟格局，站在社會的角度上，其實警察和臥底一樣，大家都是在為了更美好的社會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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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傻強，在看看自己，之所以會有現在的處境，雖然和自身有一部分原因，但也和當前社會環境有關。
而他要做的，就是改變這種環境。
讓後來的人擁有一個更健康, 也更安全的環境。
龍場悟道，在傻強絕望而悲泣的哭喊聲中, 原本迷茫的陳永仁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而在另一邊，監獄外的鏡頭開始移動。
陰沉潮溼，看不到希望的牢房，瀰漫著壓抑而絕望的氣氛，傻強的哭泣聲在寂靜的牢房顯得十分刺耳，鏡頭不斷向後拉伸，發哥飾演的囚犯站在牢門前。
此時的發哥正值演技巔峰時期，絕不是後面澳門風雲裡面的那個浮誇的混子。
他的眼神複雜而深沉，腦袋微微側著，似乎有些不屑，但又好像在傾聽什麼。
雙手穿過牢門，外面明亮的光線，如利劍一樣照射在漆黑的監獄走廊。
有一道光線出現在他的雙手前，彷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握住，但作為犯人的發哥卻只能頹廢的站在牢門裡，隨著鏡頭不斷拉伸，光線越來越暗，最終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卡！”
隨著場記的一聲打板，監獄的最後一個鏡頭徹底結束。
肥貓抹了把臉上的淚，眼神中閃爍著欣喜。
作為一名專業的演員，他對電影有著極深的瞭解，僅僅是透過這段時間在劇組的觀察，就能意識到這將會是一部轟動影壇的高質量電影。
當然，作為配角的自己，肯定和獎項沒什麼關係。
但對於早就功成身就的肥貓而言，有沒有獎項並不重要，關鍵是露臉。
除此之外就是過一把戲癮。
流量明星永遠不會體會這種感覺，但對於肥貓這類天生就適合吃這碗飯的人？
演戲不止是工作，更是一種享受。
只不過當肥貓看著陳長青衣服上的那攤鼻涕，整個人愣了一下的他，肉乎乎的臉上不由帶著幾分忐忑：“陳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在最後第二個鏡頭，情緒激動的肥貓要抱著陳長青的肩膀。
人在傷心到極點的時候。
因為內心缺乏安全感需要一個可以陪伴的宣洩物件。
再加上情緒遞進，七分假夾雜著三分真，肥貓剛才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鼻涕和眼淚一個勁的狂飆，整個人都哭到哽咽，不可避免的將鼻涕留在陳長青的肩膀上。
之前沒想過這麼些，演員的情緒就位後，很多時候不是演技，而是感情遞進到這裡，一切的行為都是天成，是下意識的反應，就在剛才那一刻，肥貓不是肥貓，他就是傻強！
但隨著場記打板，看著陳老板肩膀上這一坨噁心的粘液，肥貓不由的有點慌。
而旁邊一路小跑過來的劉兆輝。
他看了看一臉忐忑的肥貓，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老闆，特別是那一坨噁心的鼻涕。
大腦飛速運轉，一個個想法在腦海中浮現，思索的劉兆輝最終咬咬牙，試探的出來打圓場：“老闆，我跟肥貓認識那麼多年，我保證他不是故意的，您要生氣我回頭狠狠踢他兩腳。”
說著，笑罵的踢了肥貓一腳。
怎麼說呢，肥貓剛才演的很好，很符合劉兆輝電影的節奏。
如果因為演的太好被踢出劇組，這事貌似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劇組從一開始就要求高標準拍攝，也就是說哪怕換了個演員，自家老闆肩膀上照樣要留一攤鼻涕泡。
所以思來想去，如果老闆真的是因為鼻涕泡的事情生氣，還不如自己站出來打圓場。
至於趕走肥貓？
不行，之前踢走的那兩個演員還可以用不適合來解釋。
但現在肥貓演的很好，是劇情要求他這麼哭的，不管替換任何人都是這種情況。
所以口子不能開，一旦開了就好像洩了湯的菜，完全就沒了味道。
而在另一邊，劉兆輝踢了肥貓一腳，動靜不是很大，但也足以將沉思的陳長青驚醒。
剛才有些心不在焉，關於劉兆輝說了什麼，陳長青是一句也沒聽到。
不過看著肥貓一臉忐忑的表情，還有劉兆輝那帶著幾分討好的樣子，心中也猜了八九不離十，這讓陳長青有些無語，不由的翻了個白眼：
“跟他沒關係，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說著，他對劉兆輝招招手：
“拿包煙給我。”
見陳長青沒有怪罪的意思，劉兆輝心中長松了一口氣。
雖說這段時間接觸，對於老闆的性格有一個大致的瞭解。
但還是那句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真要是猜錯了心思？
大老動動嘴皮子，就能讓自己一輩子翻不了身。
別不信，就因為大老一句話，姓杜的和姓黃的這兩個徹底完了。
這可比封殺狠多了！
畢竟退圈了，至少還能做些買賣，但陳長青不一樣，他的一句話下來，整個香江沒人願意和這兩人做生意。
想要謀生，估計只能跑到海外才有可能討一口飯吃。
而見老闆不生氣，劉兆輝連忙臉上堆著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香菸遞了過去，十足的狗腿子模樣：
“好的老闆。”
“啪嗒！”一聲，低頭哈腰的劉兆輝掏出火機打出一團火苗。
陳長青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將煙遞了過去。
萬寶路辛辣的味道刺激著肺葉，伴隨著一股煙霧從鼻腔噴出，陳長青瞥了他一眼：
“滾蛋，看見你這沒骨頭的樣子就煩，讓劇組的人都撤了吧。明天早晨八點記得來劇組，還有給肥貓發個六萬六的紅包，他今天演的很好。”
坐在旁邊的肥貓愣了一下，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拒絕：
“陳先生，我……”
但陳長青沒理會，在牢房的床沿彈了彈菸灰：
“給你你就拿著。”
說著便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