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羅阿橋幾人敬稱巫祭大人，若不是脖頸處露出的繁複紋身圖案，這老者和秦家寨子幾位叔爺並沒有太多差別，普普通通的老人罷了。
但就是被這樣一個老人雙目掃量，不知為何秦雀卻感覺到一陣不自在，直到催動真元微微流轉，才感覺稍好，至少沒了別人窺伺，將自己裡外看得通透的感覺了。
秦雀心中不由心中訝異一聲，大巫祭果真比大巫祝要厲害些，羅阿橋可沒這個本事，卻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圖騰祭靈給了他這樣的威能。
覺察到秦雀動靜，大巫祭露出一絲意外，隨即點頭笑笑：“年輕人不錯，你的木行圖騰之力蘊含的生生之力確實有些意思，”
大巫祭話音剛落，剛剛那位呼喝一聲的中年男子再次出聲：“巫祭大人，這木行庇護之力確實不錯，但也只對普通族人有用，僅僅憑著這一點，還不足以讓他在本宗豎立圖騰柱，受我一族十幾萬族人祭拜吧。相比之下，我覺得我族的隱靈大人才更有資格。”
羅阿橋神色一冷，厲喝道：“羅阿百山，我說你怎麼一來就咄咄逼人，原來是有這樣的打算啊，不知道這位隱靈大人有什麼威能，難道他的庇護之力比你剛剛感覺到的木行生生之力更強？”
羅阿百山並不懼羅阿橋，搖搖頭道：“效用不同，不能如此比較，不過至少有一點隱靈大人比雀靈大人要強，他有第四境接近第五境的實力。”
“呵呵，可笑。我羅阿族本宗十幾位祭靈大人，哪一位是剛剛立柱便有如今的實力，當年夔靈大人初立圖騰柱時候，也只是第三境的實力，你可是說，他當初也不配？”
中年男子羅阿百山可不會落下這樣的話柄，當即便回應道：“橋巫祝，你這是強詞奪理，夔靈大人立圖騰柱是什麼時候，當初的羅阿一族又有多少人，有多少實力。你數數最近幾百年中的幾位祭靈大人，哪一位立柱時候，有低於第四境的實力。”
羅阿百山所言是事實，聽到這話，羅阿橋神情微微一頓，但也只是微微一頓，便再出聲：“那又如何，我羅阿一族百多族寨中，還有好些第四境，第五境的祭靈大人都沒能再本宗立起圖騰柱，難道你忘記了，在本宗立圖騰柱從來都不是因為祭靈大人自身實力，而是因為祭靈大人所提供的庇護之力。”
“你是說，這位雀靈大人庇護威能比那些第四境，第五境的祭靈大人更強？”
“我可沒這麼講，不過剛剛巫祭大人誇獎的話你也聽到了，還有，之前夔靈大人也曾說過，雀靈大人有資格立柱本宗，羅阿百山你可是在質疑兩位大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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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哼，巫祭大人只是褒獎後輩而已，夔靈大人則是閉關時間長了，新近渡劫便又回去潛修，還不知道最近日子裡，我們羅阿一族多了好幾位四境之上實力強大的祭靈大人。更何況，若是在本宗立了圖騰柱，可不止我們族人能看到，另外幾族同樣會知道，難不成這位雀靈大人就一直待在夔靈大人庇護之下？”
“雀靈大人獨力從北地到了這裡，已經足以證明他的實力，何況，夔靈大人已經說過，雀靈大人距離破境也只是一步之遙，說不定過幾天便是第三境的修士，到時候可不比第四境的許多祭靈大人差。”
“這話我同意，不過這不更表示，應該等到破境之後再考慮在本宗立圖騰柱的事情？或者可以在附近方圓萬里之內十幾座寨子裡先立起來。”
“屁話，早些立了圖騰柱，才能早些讓諸多族人領受庇護之力。”
“我看是才能早些讓他破境才對吧，羅阿橋，你這是想以全族之力來助一位祭靈大人破境提升實力，若是別的祭靈大人知道，會有什麼想法，難道你要一個一個去向諸位大人解釋？”
“哼，千百年來哪一位祭靈大人不是如此，若祭靈大人以自己之力便能成為蠻神，你覺得他還會屈尊做一族祭靈？”
蠻人寨子，如此爭論甚至甩開膀子角鬥都不算什麼，就和他們隨時可能敲起大鼓歡歌跳舞一樣普遍，根本沒有幾個人關注，寨子裡一群人還在歡騰不已。
就連站在身旁的另一位應該是巫祝的五旬老者以及還在打量秦雀的大巫祭，也沒有出聲勸解的舉動，任由兩人在那裡爭論，只是兩位巫祝你一言我一語，噼裡啪啦一陣爭論，卻是誰也無法說服對方改了主意。
羅阿百山沒了繼續與羅阿橋費唾沫星子的打算，直接將話頭轉向了秦雀這個當事人：“雀靈大人，想要在本宗祭臺立起圖騰柱，單憑羅阿橋的推薦，單憑夔靈大人的提議，還不夠，至少眼下還不夠。”
剛剛羅阿橋、羅阿百山兩位巫祝爭辯時候，半是漢話，半是蠻人土語，秦雀雖然沒能全盤聽懂，但也聽出了大概，至少看的明白眼前這位的反對之意，以及他也在推薦一個名叫隱靈大人的圖騰祭靈進入羅阿本宗的打算。
原本秦雀對做蠻人族寨圖騰祭靈並沒有太多興趣，如今卻是不同，發現這圖騰之力果真對自己有用，破境之事不提，單隻如今兩枚符文旋繞中心的豆丁苗光小小太陽便足夠理由讓秦雀生出收集更多圖騰之力的打算。
不過秦雀對圖騰之力有了念想，卻也對羅阿橋以及炎夔大妖提到的成為羅阿一族十幾萬人的共同祭靈沒那麼強的渴望，能成最好，不成也沒什麼，不是秦雀不想，而是見識過炎夔大妖的實力，秦雀有自知之明，比起這位第六境的存在，自己差的實在太遠。便是因青木句神訣凝出的圖騰之印威能不凡，秦雀也沒有那麼大的底氣與之同臺而列。
但一碼歸一碼，秦雀覺得自己比不過炎夔大妖那樣的第五境第六境存在，但卻不表示秦雀覺得自己誰都比不過。圖騰之力之事秦雀初初接觸，秦雀不敢自誇，不過有羅阿橋這位土著巫祝，以及炎夔大妖的便足夠，至於自身實力，已經親手斬殺了五個闢海境修士，其中還有闢海中期之上的兩人，秦雀可不會懼怕任何一個第四境的妖獸，除非它也如炎夔大妖一樣度過大劫，開了智慧竅，化出了人形。
聽到羅阿百山算不得恭敬，反而帶著幾分輕蔑的話語，秦雀淡淡道：“百山巫祝，借你的話一用，我是不是該立圖騰柱，你還不夠下結論。”
一旁的羅阿橋也點頭介面道：“沒錯，羅阿百山，你還沒那個資格，就算開口，也該是巫祭大人開口才成。巫祭大人，不知道你的意見是什麼？”
大巫祭沉吟沒有出聲，羅阿百山卻是神色一沉，衝著秦雀瞥了一眼：“尊您一聲雀靈大人，是因為那邊那根圖騰柱，不要自以為是，若我沒看錯的話，按照你們北地漢人的說法，你應該還是第二境通竅境的吧？”
“那又如何？”秦雀不鹹不淡回應一聲。
秦雀反問，其實卻是肯定的回答。聽到秦雀話語之後，羅阿百山眉眼更露出幾分蔑視，居然不再理會秦雀，徑自朝身旁的羅阿橋再和一聲：“羅阿橋，若你推薦的祭靈大人這樣脾性的話，我剛剛說的話就更該仔細考慮了。若一族祭靈不小心被人傷了甚至殺了，丟人的可是我們整個羅阿一族。”
一番話說的很是不客氣，這已經不是暗示，就差沒指著秦雀鼻子說你不行了。
聽得秦雀心中一陣好笑，眼前數百蠻人，除了眼前這位滿臉周折的大巫祭，自己看不出深淺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羅阿橋，羅阿百山以及那位一直沒開口也不知名的巫祝在內，就算他們個個將滿身刺青通通激發，就算諸人聯手，秦雀也有信心橫掃，這已經不是實力差距，而是層級上的差距，境界上的高下。
暗自搖頭，秦雀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眼前羅阿一族大巫祭。
只當打壓下了秦雀的氣焰與信心，羅阿百山也沒有再出聲，同樣看向了自家大巫祭。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另一位巫祝忽然開口了：“阿橋，百山話說的有些難聽，不過道理沒錯。這位雀靈大人庇護之力確實不錯，但他自己的境界也確實低了些，就算你強要將他加入進去，真的憑著庇護之力勝過隱靈大人，蛟靈大人兩個，然後再本宗之內立起圖騰柱的話，對雀靈大人也不一定是好事，反倒會害了他也不一定。與其這樣，不如按著阿山剛剛的提議，若你覺得方圓萬里十幾座族寨不夠的話，可以將範圍再擴大些，兩萬裡內二十多座寨子通通立起。”
“哼，羅阿裂金，不用在這裡做好人，你的心思也羅阿百山沒什麼兩樣，那位蛟靈大人應該是天隨山族寨的祭靈大人吧？”
“不錯，不過我可不是因為我出自天隨山一脈才這麼說的，蛟靈大人的庇護威能已經得了巫祭大人的肯定。”
羅阿橋搖搖頭沒有在爭辯什麼，再次朝大巫祭施禮問道：“巫祭大人，我需要你的一句話向夔靈大人交待。”
大巫祭終於再次出聲了：“三處族寨同時有難得庇護之力出現，這是我們羅阿一族的運道。不過同時立起三人四根圖騰柱，那就失了本宗圖騰柱的本意，到時候哪一位祭靈也收集不到足夠多的圖騰之力來提升自己。既然如此，那就公平比試，勝者立柱，輸了的也沒什麼委屈。”
聽到大巫祭話語，羅阿百山、羅阿裂金兩人並沒有什麼意外神情，顯然早已想過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
羅阿橋看看兩人，隨即又問一句：“巫祭大人，不知這比試是怎麼個比試法。”
羅阿百山很是不屑道：“阿橋，你剛剛也見識過隱靈大人的庇護威能，你覺得比試什麼，這位雀靈大人才能獲勝？是祭靈大人親自下場？還是庇護族人相互角鬥，又或者是各自領著族人出去獵殺妖獸魔物？”
羅阿裂金雖然沒有出聲，但神情篤定，意思也不差多少。
看看羅阿橋，再看看另外兩人，又看了一眼一旁淡淡笑著的秦雀，大巫祭再次開口：“兩個月後，香溪澗，一名祭靈，庇護三名族人，以獵殺妖物魔物數量品階來算。”
大巫祭決定，便是最後的決定，聽到這句話，羅阿橋神色又一變，嘴中還驚呼一聲：“啊？香溪澗？”
另外兩人神色也同樣生變，不過聽到羅阿橋驚呼之後，兩人神情又定了幾分，羅阿百山更介面一聲：“阿橋，若擔心的話，認輸就是了。都是同族，沒人會笑話你的。”
羅阿橋冷哼一聲正要還嘴回去，卻聽到秦雀一聲疑問聲響起，不是疑問香溪澗，而是疑問剛剛大巫祭嘴中的魔物：“諸位，妖物我知道，只是這魔物是什麼東西，哪位幫我解釋解釋？”
羅阿百山斜眼看看秦雀：“魔物都不知道？哦，我忘了，你們中土漢人不是這麼稱呼的，你們叫他們是邪物，好像是你們最害怕的東西。”
邪物？聞言的秦雀心中恍然，原來是邪物，隨即心中又閃過一絲凜然，莫非這香溪澗也是一處厲煞洩露之地？真要如此，可是個不小麻煩，自己可沒有軒轅千里佈置陣法封禁裂縫的手段實力，這蠻人聚居之地，也沒可能招呼一大群修士前來合力佈陣。
“雀靈大人，不是聽到名字就怕了吧。也是，雀靈大人境界低了些，真要遇到一隻三境妖獸化出的魔物，那可就危險了，我看還是不要逞強的好。”
一隻蒼蠅在眼前嗡嗡叫，雖然沒有什麼損傷，卻也不是什麼愉快事情，聽得羅阿百山喋喋不休沒個完了，秦雀心中終於湧起一絲怒意，一道冷冷目光瞪了過去。
南荒之地不似中土漢家境，這裡中年炎熱，就算在地底深處，也難得一見寒冷這回事，但就在剛剛這一個瞬間，羅阿百山卻感覺自己好像忽然抓到一塊傳說中的寒冰一樣，猛的打了一個冷顫。
這一絲感覺一閃即逝，只是羅阿百山再抬眼看秦雀時候，沒了先前的輕視，微微皺眉之間而多了一份凝重。
剛剛一瞬間的事情，除了羅阿百山自己之外，別人卻是沒什麼感覺，秦雀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隨即便朝大巫祭再問一句：“巫祭大人可否詳細說說這香溪澗魔物是怎麼回事。”
大巫祭搖搖頭：“有什麼疑問問阿橋，我也不比他多知道多少。今天初五，記得兩個月之後初五那天到那裡就好。好了，一路跑了二十天，我這把老骨頭也該回去了，通知另外兩處族寨的事情就由你們幾個負責吧。”
說著話，大巫祭肩頭一道刺青忽然冒出一股青光，一聲嘶鳴聲中，一隻青色大雕冒了出來。
看似顫巍巍的大巫祭腳下卻是利索，稍稍用力，躍上大雕，隨即又一聲嘶鳴聲，大雕已經沖天而起，瞬息之間便消失到天際遠處。
看著青光遠去，秦雀心中不由暗歎一聲，蠻人這種借外力的做法不入修士法眼，但卻也確實好用，剛剛那青色大雕的遁速沒有自己玄光靈翅神遊萬里遁法迅疾，但也足可以與不少闢海境修士遁速相當，關鍵是，蠻人獲得如此飛遁本領，需要的只是祭拜圖騰祭靈，卻不用太多講究資質問題。
大巫祭離開，其他兩位巫祝也沒有再多待，朝著羅阿橋告辭一聲之後，也各自激發身上刺青。
羅阿裂金腳踩一道金光虛影，好似御劍飛行一般騰空而去。
羅阿百山身下先顯出一道水光將他托起，隨即又冒出一團霧氣將身形籠罩遮掩，而後也朝遠處飄蕩離開。
“嗯？”看著羅阿百山被霧氣遮掩的身形，秦雀眼睛微微一眯，低低咦了一聲。
“雀靈大人，怎麼了？”看到秦雀神色，羅阿橋疑惑一聲。
秦雀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對了，橋巫祝，之前你好像沒提過還有比試這回事啊。”
“雀靈大人，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啊，以往時候，幾十年，也不一定會有一名祭靈大人夠資格在本宗立起圖騰柱，哪想到這會兒一下碰到了這麼多。”
“呵呵，無妨。”
秦雀神色輕鬆，羅阿橋卻是皺皺眉頭：“雀靈大人，剛剛是我與那兩個傢伙鬥氣，其實他們說的沒錯，這次不如放棄的好。雖然沒有本宗圖騰柱的話，可能會有些影響，但我相信，以雀靈大人的木行庇護威能，只要試過一次，任何人都會虔誠祭拜。便是方圓兩萬裡內二十五座寨子，也不一定比一些在本宗立起圖騰柱的祭靈大人差多少。”
秦雀搖搖頭道：“就算要放棄，也要比過才放棄，不戰而降可不是我的習慣。好了，橋巫祝，還是先說說那香溪澗的事情吧，那裡怎麼會有魔物，好像你們一點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