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目光灼灼。
老法師就如同一顆不如暮年的參天大樹，腐朽的氣息瀰漫在他的身體周圍。
默文突然笑了。
靠在椅子上裹緊毛毯，長嘆道，“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總是精力旺盛，熱衷於探險。
可惜我老了...
會懷疑我，這很符合你的為人，沙文。
可是你忘記了所有事情的先決條件，我是一名範辛格派系的法師。”
沙文眉頭微皺。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典故不成？
“學生不解。”
“你先坐下吧，說起來，這還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呢。”
彷彿追憶起往日的崢嶸歲月，老法師開始徐徐講述。
故事很長，時間很短。
直到助手再次走過來敲門說道，“院長，你錯過了吃藥的時間。”
“我知道，就放在那裡吧。”
“房間裡面有客人嗎？”
助手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他便悄悄離開了。
關於範辛格派系，沙文終於直到為什麼在基石庭院中地位超凡。
範辛格，曾經阿拉亞世界最偉大的五系親和傳奇法師。
是他一手創立了基石庭院，也是他帶領法師們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抗擊外敵，保護家園。
歷任範辛格派系的法師都是頗有名望之人。
只是絕大多數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甚至許多都人都活不到三十歲。
在這個派系的法師身上肩負著太多榮耀和輝煌歷史。
不只是地位超然。
更多代表的是，比其他法師更加沉重的責任和使命。
保護阿拉亞世界，維持這裡的繁榮和穩定。
範辛格派系不需要天才法師，需要的是有責任和能力法師。
當初默文能夠看中沙文，並不是因為他的全系親和，而是對知識的貪婪。
這才是一名法師能夠行走長遠的根本。
其後的一系列考察，他才把沙文納入了範辛格派系中。
否則沙文只會是默文的學生，而不是範辛格派系的法師。
許多人都不清楚這一點，甚至認為默文的學生理應就是範辛格派系的人。
漫長的故事講完。
沙文算是明白揹負上這個派系法師的名字，在基石庭院內部，和各大組織高層中意味著什麼。
這個派系的法師別的本事不大，但搞事情絕對是一流。
懲惡揚善，絕對是衝在最前面的那個。
這也就是為什麼，絕大多數範辛格派系的法師活不到三十歲的緣故。
世界非黑即白。
觸動別人的利益，自然會招來麻煩。
根據默文的敘述，他曾經有三位學長，但全都英年早逝。
其中最有名的一度被認為是菲利韋託的接班人，未來的超六階法師。
可惜死在了調查濟世會的路上。
一番對比下來，此時沙文面對的問題，和默文曾經的學長是何等的相似。
靠在椅子上，默文嘆了口氣說道，“知道為什麼元素血脈的事情我對你們糊弄我的報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我就是擔心你會走上他的老路，得罪那些人的利益。
不用你說，我都能猜到是什麼人要在神靈遺蹟殺你，但現在菲利韋託老師的生命只剩下最後半個小時，只有當生死存亡之際才能喚醒他。
範辛格派系到了我手裡，已經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除了我們，還有許多體量和我們相差無幾的派系，甚至是基石庭院外的勢力，我想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一番點撥，沙文總算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敢明目張膽的進入神靈遺蹟暗殺自己。
默文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只能暗不做聲。
菲利韋託的沉睡，意味著範辛格派系的衰亡。
那些曾經懼怕他們的勢力，漸漸的開始無視，甚至明目張膽。
表面光鮮的五階大法師，真正到了最頂級的統治階級面前，依舊不值一提。
“是我誤會你了。”
默文卻笑著搖頭說道，“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學生，沙文，我希望你能活到成為六階傳奇的那一天。
以你的天賦，足以碾壓那些充滿惡臭的派系和雜碎。
...真希望我能活著看到那一天。”
世界之惡，遠超你的想象。
不是所有上位者都對金錢和權力不感興趣。
默文的言語，從頭到腳都表述了一個事實。
濟世會就是在統治階級的默許下才存在於世的。
可憐又可悲的邪惡法師杜贊，不過是被他們推出來的一個幌子。
雖然這種陰謀論式的現實令人難以接受，但卻就是如此的充滿戲劇性。
濟世會成了某些人手中斂財和發展權力的工具。
以阿拉亞世界的組成結構，想要打破這一現狀，只有暴力手段這一條。
恐怕除了登上六階傳奇，甚至超六階，他才有能力改變這一現狀，向那些暗殺自己的雜碎復仇。
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沙文對未來幾個月計劃的估計和預演。
他所要對付的龐然大物，就像一座大山，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你準備什麼時候對外宣佈你還活著的訊息？”
“大概一到兩個月，其實我原本計劃是想潛伏下來，看看那些暗殺我的人有什麼反應。
順便戲弄一下工匠之錘聯合體。
不過現在我打消這個念頭了。”
“打消了最好。”
默文沉默一會接著說道，“原本濟世會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一些年輕的職業者，尤其是某些人鍍金，我先前派遣你去調查也是同樣的心思，這對我們這些人來說都是潛規則了。
但誰能想到你這小子，竟然能把事情查的那麼深，差點順著瑟銀王國的案子，挖到他們的根系上去。
元素血脈的事情，你肯定也查到了一些關鍵線索，對嗎？”
“呵呵，還真是瞞不過老師的眼睛。”
“哼，你以為我老了就傻嗎？既然決定要對外宣佈你還活著的訊息，我會和那些人打一聲招呼。
但前提是你不在追查這些事情，把所有知道的東西全都爛在肚子裡。
只有這樣我才能保你安全。
畢竟前面還有深淵惡魔和煉獄擋著，他們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罕見的天才法師死的不明不白，真要面對大型戰爭，未來還得靠你們支撐。”
沙文坐在椅子上調侃道，“沒想到他們還知道顧全大局，既然老師都這樣說了，我怎麼好反駁呢。
不過還得加上一條，他們不能再碰我身邊的人，包括阿西婭和索菲。
你可以告訴他們，我知道那位不可直呼其名者的真名，一個沒有任何人敢喊出口的名字。
如果他們的手還想伸的那麼長，我不介意拉上大家一起陪葬。”
“不可直呼其名者...”
老法師笑道，“你就不怕威脅他們，招來殺人滅口。”
沙文卻神秘一笑說道，“老師你猜，我是怎麼從一個死人變成活人的？”
老法師的笑容僵在臉上。
...
一味地妥協肯定不會得到寬容。
沙文明白這一點。
就算他答應不再追查下去，對方肯定還是會表面答應，暗地裡以求除掉他。
但加上一條威脅就不同了。
從死人變成活人，嘖嘖，這種話簡直就是在明示，自己和那位不可直呼其名者有所聯絡。
甚至就和那些活了十萬年巨頭一樣。
雖然不敢保證他們會乖乖聽話。
但投鼠忌器，現在加上夏洛特身為沙文的姐姐，又是新生的不死魔女。
若是事情敗露，真要激怒他們。
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沙文也認為，如此精密的暗殺計劃都沒有成功，那些人肯定也會重新考量自己的價值和暗殺難度。
至少短時間裡不可能有第二次暗殺事件發生。
回到藍寶石莊園。
沙文找到阿拉裡克。
“計劃可能有變，不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暗紅傭兵團是不是暗中幹過血脈獵人的勾當？”
此時這位修行狂人正赤果上半身在寒風中揮汗如雨。
把長劍立在地上，擦掉額頭的汗水說道，“我就參加過這樣的行動，有什麼問題嗎？”
“可能有大問題。”
阿拉裡克從一旁拿過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說道，“能有什麼問題？你怕得罪他身後的那些人？”
“你知道他身後是什麼人？”
“不知道。”
耿直的回答讓沙文想踹他一腳。
“恐怕暗紅傭兵團背後的保護力量，比你想象的更加恐怖，所以復仇的事情急不得。”
眉頭一皺，他穿好衣服說道，“距離我踏入五階還需要好幾年時間，你擔心什麼？這件事本來就與你無關。”
沙文笑道，“可是現在和我有關了，雖然暗紅傭兵團的團長是你的直接仇人，但那些為他提供庇護的人，你就不覺得可恨嗎？”
阿拉裡克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復仇計劃是什麼，說來聽聽。”
“這有什麼好說的，殺了那個狗娘養的，然後帶著我的女兒找一個偏僻的村子隱居。”
“但你有沒有想過失敗呢？”
“我有必殺他的信念。”
和滿腦子都是肌肉的人商談這種需要一定智力的事情，簡直就是折磨人。
“你還有女兒，阿拉裡克，你不希望自己刺殺失敗後，她失去自己的父親成為一名孤兒吧。”
提到女兒，彷彿就抓到了他的軟肋。
阿拉裡克眉頭一皺說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但復仇和戰鬥總要冒風險，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算了，到時候你就聽我的安排吧，記住不要獨自行動。”
他聳聳肩，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這些個利益集團那麼想讓自己死，沙文怎麼可能忍氣吞聲。
現在只能蟄伏下來，不然就是無腦衝上去送死。
阿拉裡克的事情似乎就是一個能夠好好噁心他們一手的棋子。
想要根除這種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可能性不大，但將來有了一定的資源和實力後，打壓和鞭笞還是能做到的。
到時候他第一個就要把濟世會，這個每天和蒼蠅一樣，飛在自己生活中的組織給拔除掉。
...
時間過得很快。
很快夏洛特那邊就做好了前期需要的準備。
快速提交完成的訂單讓許多客戶都感覺到奇怪，不是說沙文法師死後，黑白鳥商會的附魔工坊在聯合體的擠壓下面臨關閉，已經沒有力氣繼續產出裝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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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近一週時間，完成訂單的速度這麼快。
一時間行業內謠言四起。
有人說黑白鳥找到了合格的附魔師團隊。
也有人說，黑白鳥商會已經暗中和聯合體合併，所有貨物都是來自聯合體那邊。
但不管怎麼樣，最近內閣和國家銀行給商會的壓力驟然減輕不少。
高效的出貨和完成訂單。
似乎往日的黑白鳥商會又回來了。
最近就連商會的員工都覺得奇怪，往日都是在強顏歡笑的老闆，怎麼如今像變了一個人，不僅笑容變得陽光起來，就連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底氣十足。
一片來自商會的新聞稿早已準備就緒。
達夫這位畢業於真知學院的法師，沒有奔赴前線或者加入職業者的大家庭，反而拿起了長槍短炮。
作為獨立記者，雖然要保持事件報道的真實性。
但畢竟他是動用沙文和商會的關係才能這麼快步入到這個行業。
況且一篇不涉及大是大非的新聞，達夫覺得就算裡面有貓膩，他也不覺得良心受到譴責。
至少半年多以前，他還是以為依靠小道消息和胡編亂造的花邊新聞為生的報社編輯。
有錢賺才是最重要的。
隔天早上，一篇瑟銀日報的新聞，瞬間就引起了武器行業的震動。
“黑白鳥商會找到合適的附魔師團隊了！老天...”
“我就知道他們不可能這麼輕易倒下，就算失去了沙文附魔師，還是有許多優秀的附魔師可以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哼！我猜這又是一篇掩人耳目的假新聞！說不定黑白鳥還有一些秘密庫存，不過是突然拿出來供應市場，創造一個他們還有能力繼續下去的假象而已。”
“就是就是！除了那位天才附魔師，我才不相信有人能夠量產那種級別的精良產品。”
但不管韓業內部的輿論如何。
事實就是，短短一週時間，黑白鳥商會恢復了對全王國遺蹟整個周邊區域的供應鏈。
並且拿下了一批王國的武器裝備訂單。
儼然一副，起死回生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