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奪冠瞬間, 康廷在訓練室裡嚎出聲來。
不止是他, 所有觀看了這場決賽的隊友, 都在為這瞬間的精彩而呼號。
“贏了！”
“居然真的贏了。”
“晨星牛逼！”
他們鼓著掌，不會吝嗇這一次的欣賞。
還有羨慕。
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戰隊, ms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們一定也可以。
選手們正高興著, 忽然霍傑說：“那麼第一階段比賽正式結束，很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配合, 大家辛苦了。”
“教練更辛苦。”
他們習慣了霍傑的客氣。
比起語言隔閡的教練團，他們和霍傑更親近。
霍傑難得笑著說：“晚上早點休息，明天我帶大家出去玩，九點集合, 都不許缺席。”
銀城很少做團建活動。
每一次都是為了宣傳。
明天可以單純的出去玩玩, 沒有攝像頭沒有工作人員，令他們格外興奮。
康廷手機一直在響。
他沒有給關泓、宿文樂打電話，以免妨礙ms的慶祝活動。
但是訊息發出去，立刻能夠收到回覆。
雖然簡短, 但是字句裡都是激動。
他們確實值得激動。
每一次讓二追三、逆勢翻盤，都會讓普通玩家激動，更何況是守望先鋒職業比賽最高殿堂的決賽場上。
康廷很羨慕。
戳開手機看著ms的人不斷在刷屏朋友圈, 開啟微博也都是他們的訊息。
全世界沉浸在ms奪冠的話題裡。
只有一個人與眾不同。
謝奇：比賽打完啦, 要不要出去玩啊哈哈哈！
康廷握著手機去問霍傑，“霍老師，明天可以多帶一個人嗎？”
“嗯？誰要來？”
“我朋友。”
多帶一個人出門沒什麼壓力。
當霍傑知道謝奇懂英語、認識路, 那就更歡迎了。
銀城選手英語是個難題，也就是少部分人學習熱情高漲，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康廷的語言天賦。
第二天一大早，霍傑就看康廷在打競技了。
哪怕是休賽期第一天的早晨，康廷也沒打算散漫的睡過去。
霍傑走過去看，差點笑出聲。
康廷竟然玩天使。
“保護我一下，我需要你們。”
“不錯，很不錯！剛才的配合太好了。”
康廷的英語水平完全能夠在遊戲裡和美國人民閒聊，偶爾遇到韓國選手，還能跟風學兩句。
霍傑的韓語一般，聽著康廷不斷的念著“跟上”“撤退”的韓語，知道他又遇上同行了。
“你又在跟誰學韓語？”競技結束，霍傑問道。
“蘇黎世的治療。”康廷拿下耳機，選擇休息，“就剛才打禪雅塔那個，其實她是專精天使的，所以順手教我一下。”
霍傑點點頭，微笑問道：“你準備練天使了？”
“有備無患啊！你看看我們比賽這個發展，4c能打、4坦也能打，說不定哪天輪到打4奶了，我提前學一學，總沒有壞處。”
都是玩笑話而已，康廷卻說得很認真。
他已經從以前那個執著於槍位英雄的禁錮裡跳了出來，對整個守望先鋒世界充滿了期待和好奇。
他說：“不過，練天使之前，我真的該認真學一學韓語。”
“怎麼說？”
“宿文樂之前跟我抱怨，全隊都會英韓雙語，就他只會中式英語，很丟人。現在我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語言是溝通的橋樑。
owl的預設通用語是英語，隨著韓國教練的普及、韓國選手的入場，韓語也在不斷的佔據優勢。
人人都想學習優秀的先進經驗。
多掌握一門語言，就是多掌握了一條溝通的渠道。
霍傑想了想，說：“學好英語就夠了，大部分的韓國選手，也只是多學一門英語，夠用了。”
“對他們來說夠用，對我們來說不夠啊。”
康廷關掉了客戶端，轉過身說：“你看樸教練，經常想多說一些東西，我們也無法理解，靠翻譯的效率實在太低了，也會影響教練的思路。唉，雖然很我希望能有更多中國的教練，但是比賽不會來將就我們。”
教練團對於戰隊來說很重要。
主教練的思維、佈置、訓練計劃更是如此。
霍傑不是很喜歡樸濟宇。
他沒有盡力，至少沒有像孟北川對待ms一樣，傾盡畢生所學，只為了戰隊贏得勝利。
會導致戰隊四分五裂的話，霍傑懶得去說。
畢竟，曾經他也是認可樸濟宇的觀點，認為選手的更換比培養更重要。
站在霍傑的立場來講，將一些沒有達到自己預期標準的選手，更換為符合預期的選手，是正確、並且省時省力的選擇。
如果……如果ms沒有奪冠，他可能會堅持這個想法，直到合約結束。
現在嘛……
康廷的手機響了，歡快的音調催促著他趕緊接電話。
“喂，啊，謝奇你到門口了啊！”
等到隊員們醒過來，霍傑就帶著大隊人馬出發。
旅遊巴士開起來。
他們還以為霍傑要帶隊去哪裡浪，結果路邊場景越發熟悉，直接進入了老少皆宜的迪士尼樂園。
“等等我不是小朋友！”
隊友率先抗議。
“上次我們去環球影城的時候我就拒絕過了，太幼稚了太幼稚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要拒絕。”
“拒絕無效。”霍傑好心情的說，“反正你們去哪兒都是吃吃喝喝，換個地方一樣的，還能拍照。”
成年人就是如此無趣又簡單粗暴。
幸好銀城的選手們只是熱衷瞎嚷嚷而已，讓他們衝進去排摩天輪、旋轉木馬，仍舊跑得飛快。
說不喜歡都是假的。
銀城天天關在基地裡訓練，難得可以集體放風，一群人為了省時間，居然還三三兩兩拆成小分隊，每隊分了個精通英語的大佬，抓著地圖跑得飛快，根本忘記自己說過“太幼稚了”的話。
康廷、伍德、謝奇和霍傑是一個小隊的。
這個小隊很有共性，都喜歡慢節奏的娛樂設施，在樂園裡跟老人散步一樣，什麼人少玩什麼，根本就不挑。
謝奇其實喜歡的是刺激的專案。
一直慢吞吞的，過著養老生活，他覺得此行浪費。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目標。
“婷婷，我們去玩space mountain啊！”
space mountain是迪士尼的王牌專案，不坐簡直白來。
可惜，康廷根本沒聽過，他跟著謝奇進入了排隊佇列，才問道：“這是什麼啊？”
“宇宙過山車，360度旋轉的那種！超刺激。”
謝奇無比興奮，康廷一聽就暈。
說不定老是坐在電腦前，身體太虛弱，要去玩這種聽起來就頭暈目眩的專案，他可能更願意在基地裡練英雄。
“不、不了不了。”康廷擺手，“你們去，你們去。”
“婷婷你害怕？”謝奇驚了。
說好的身強體壯膽子大，都是騙他的嗎？
“我昨晚沒睡好，頭暈，待會怕吐出來。”康廷直接撒謊，推給失眠。
“哦，那算了吧。”謝奇遺憾的說。
雖然他期待，但是康廷不喜歡，那必須算了算了。
“去嘛，謝奇。”康廷看得出他很期待，早上還沒出發，就對迪士尼樂園的娛樂設施如數家珍。
謝奇來過很多次。
每次都覺得這個專案不容錯過。
他本來想著帶康廷一起體驗的，沒想到……康廷居然怕暈。
“唉，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謝奇遺憾的說。
小朋友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去，另外一個也會覺得索然無味。
此時此刻，伍德善解人意的站了出來，他說：“我很想坐一次，走吧謝奇，我們一起。霍老師來嗎？”
“我陪康廷等你們，去玩吧。”
伍德拖著不情不願的謝奇進場，霍傑跟康廷在場外等他們。
“買點兒喝的？”
“好啊。”
霍傑其實有很多話想跟康廷說。
可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直言不諱的鐵血分析師，漸漸的學會了委婉和隱藏。
康廷是一名優秀的選手。
短時間能夠練出法老之鷹，兼顧槍位和彈道位，還能帶領隊伍進入頭銜賽，可謂是相當優秀。
正是因為優秀，大阪才願意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在第一階段早早的定下他來。
霍傑有些悵惘。
他給康廷拿了可樂，自己喝著礦泉水，閒聊一般說道：“樸濟宇會在轉會期引入韓國選手……康廷，你有什麼想法嗎？”
在銀城待了這麼久，康廷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轉會期對銀城來說格外重要，已經有無數的跡象表明，他們會迎來韓國隊友。
樸濟宇帶領的韓國教練團，對銀城現在的英雄池很不滿意。
即使他們用著異國腔調，舉手投足之間，選手們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想法。
“只要來到銀城，無論是韓國人還是美國人，都是我的隊友。我們是為了勝利才組建的戰隊，國籍什麼的，並不重要。”他向資料分析師真誠的袒露心聲。
說完，他還尷尬的笑了笑，“果然我還是該學韓語了吧，不然以後生活上交流還靠手機翻譯？哇，那可比宿文樂還慘。”
宿文樂的國際交友道路艱辛，一個手機app都能讓他焦頭爛額。
康廷可不想這樣。
韓國選手的強悍，他一直都知道。
教練組引入選手都經過了充分的考慮，只要是為了勝利，他不會、也不該有任何的反對意見。
畢竟，戰隊不是他們做主的。
無論是引入的選手，還是決定去坐板凳的選手，都只不過是聽從教練的安排。
而教練，則是按照“可以獲勝”的選手配置在安排。
他說得認真，霍傑卻聽得心下嘆息。
康廷只是單純的想要贏得比賽，沒有教練、管理那麼多的複雜心思。
不知道他被管理層約談的時候，還能不能保持這樣的輕鬆鎮定。
作為資料分析師，霍傑沒有理由去為選手的未來擔憂。
可他也沒有理由，讓自己不擔憂。
也許是一種名為“瞎操心”的孟北川病毒在擴散，感染了他這顆為ms奪冠跳動的心臟。
霍傑一改曾經的公事公辦，想要做些事情。
霍傑捏著手上的礦泉水瓶，問道：“之前你希望能夠有更多的中國教練來銀城，是希望銀城能夠像晨星一樣嗎？”
晨星是完全由中國人組建的優秀戰隊，無論是韓國教練、美國教練、英國教練，都只是他們走向國際化的輔助，絕不會喧賓奪主。
這支戰隊從建立起，就有著清晰的規劃和強烈的中國意識。
只要孟北川在一天、關泓在一天，晨星就絕無可能引入其他國家的選手。
晨星可以說是為了中國選手成立的俱樂部。
在它將morning star整個戰隊帶入owl的時候，就註定只有這一個選擇。
像是它的名字一樣，永遠是中國選手頭頂的明燈。
沒有人不羨慕這樣的隊伍。
中國選手就是戰隊的主人，沒有語言問題、文化隔閡，一起成為身後龐大祖國的驕傲。
康廷聽了霍傑的問題，忽然明白了。
有些選手是排外的。
他猜測，霍傑是害怕韓國選手來了，引發他們的不適應。
康廷笑出聲，覺得霍老師的擔心方式太委婉了。
他可不是需要旁敲側擊的人。
康廷說：“晨星確實很好，但是，我們銀城也不錯。霍老師，你不用擔心，無論是韓國教練還是韓國選手，我們……至少我吧，心裡不會抱怨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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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沒有韓國的電競職業化系統，選手、教練都是稀缺資源。
能者居之、強者居之是真理。
只要可以贏得比賽，誰來都是老師和兄弟，沒有區別。
康廷過於豁達，弄得霍傑都不知道怎麼繼續話題。
他盯著這位年輕而不知未來路途的選手，思考很久，終於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如果我離開銀城，你會怪我嗎？畢竟，我是銀城唯一的中國教練。”
“霍老師你要去晨星？”康廷詫異問道。
霍傑搖了搖頭，“不，是去其他地方。”
“銀城的情況你很清楚，我基本沒有話語權，整個教練體系和訓練方向，完全在韓國教練團的掌控下，我沒有機會去運用我擁有的知識，也只能偶爾教一教你練習新英雄而已。這樣的工作環境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打算去一個可以實現自我價值的地方。”
大多數的教練，都在尋找這樣一個目標。
親眼見證親手組建的戰隊，奪下冠軍。
霍傑一直是。
他加入銀城那天起，就希望這支戰隊，可以奪下冠軍證明他的價值。
然而，教練組是一個複雜的團體。
他們不像選手一般，必須緊密協作互相坦誠，即使沒有他的存在，樸濟宇仍舊可以做出決定，然後強行要求選手執行。
這不是一個好的發展。
也許繼續下去，銀城會變得更糟。
霍傑力所能及的指導康廷的訓練，逐漸見證了康廷的潛力，越發的覺得銀城在自掘墳墓。
——手上擁有如此出色、潛力十足的選手，卻只想著拿來交換利益，而不是換取勝利。
這樣鼠目寸光的表現，著實引發他的反感。
即使霍傑經常因為冷酷無情遭到孟北川的嘲諷，在這一刻，卻羨慕起他來。
換作是他，必然要把整個銀城管理吵得天翻地覆，然後帶著選手殺出重圍，狠狠打腫驕傲自負教練團的臉。
可惜啊……
霍傑心想，這世上只有一個脾氣執拗的孟北川。
他沒法在銀城成為這樣的教練。
霍傑沒有說話。
康廷卻停不下來猜測。
owl只有兩支中國隊伍，霍傑選擇離開銀城，又不去ms，那就是遠走他鄉。
無論是蘇黎世、羅馬、雅典，都是遠離中國的城市，甚至很多地方，他都是只聞其名，不知方位。
“可是霍老師，去其他國家，你習慣嗎？”
owl確實是在洛杉磯打比賽，可比賽結束之後，教練必然要隨著戰隊，回到屬於戰隊的城市。
離中國最近的是大阪和仁川，然而聽霍老師的意思，好像會走得很遠很遠似的。
“不是習慣的問題。”霍傑說，“我想去其他戰隊，是想為我們中國的選手拓寬道路。”
碩大的中國市場培養出的優秀人才，只盯著中國的席位是不對的。
真正的強者應該成為全世界爭奪的目標，所有owl的戰隊，都是他們晉升的通道。
十六支隊伍，還有以後源源不斷加入的更多隊伍。
從來沒有將國籍看成一等一的大事。
教練覺得不錯的選手，那就可以簽約，管他是韓國、中國、美國、英國，誰掌握了話語權，誰就能掌握手上戰隊的國籍劃分。
這是國際賽事，中國不可能包攬全部的席位。
但是，中國的選手可以出現在任意的席位。
ms的奪冠已經敲碎了那堵高牆。
他們用實力證明了中國選手不會比任何國家的強者差。
而中國選手，缺的只是一個引薦人。
“國內還有很多優秀的成年選手，因為缺乏引導、缺少渠道，沒法得到外界的認可。你看韓國教練主導的隊伍，或多或少都有韓國選手的身影，這就是因為教練認可他們，所以簽下了他們。”
很多看起來複雜的東西，其實很簡單。
任何人都更喜歡、更習慣自己熟悉東西。
韓國教練籤韓國選手，也只不過是因為熟悉而已。
霍傑說：“我會找一個願意接納中國選手的戰隊，慢慢的紮根，培養本土和國際選手，帶領他們打出成績，證明我的實力和眼光。然後找個機會，讓管理層或者教練組接受中國選手很強的事實，嘗試讓他們引入中國的新血。”
“當然，只有我一個人做這樣的事情，也只要有一個隊伍去這樣做就足夠了。”
整個社會都是跟風的。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品味到螃蟹的獨特美味，就會引發無數的效仿。
“有一就會有二。當owl的其他戰隊發現除了銀城和晨星之外的隊伍裡，有中國選手展現出了絕對強悍的實力，他就會成為中國選手的啟明星，促使更多隊伍，考慮引入中國選手。”
霍傑將手上的水瓶扔進垃圾箱。
他說著啟明星這個名字，忽然覺得孟北川很有深意。
晨星，啟明星。
一支名為晨星的owl戰隊，學院隊叫做啟明星，繞來繞去都是一個意思，簡直是明示了自家隊伍要為中國選手遮風擋雨。
霍傑覺得很有意思，笑著說：“我們的選手可以走得更遠，也值得來到owl。而我，很想去做他們的接引人。”
康廷震撼於霍傑的遠大目標裡。
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彷彿已經看到了國人走出去的那條道路。
“霍老師，你已經有了目標，是嗎？”
“是的。”霍傑沒有直接說出目標，而是笑著問道，“康廷，你有沒有想過去別的戰隊，去當我們中國在owl的啟明星？”
閒聊的玩笑話，康廷向來不會去認真思考。
他當成霍傑發散性提問，自然也順著提問回答。
“我沒想過。”康廷說，“可是，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很期待親手帶隊，拿到冠軍。”
“就算要親手擊敗銀城和晨星？”
“對，因為我的目標，只是冠軍，擋在我前面的，都是敵人。”
說得無情無義，彷彿給ms加油的身影裡沒有他似的。
“這麼有鬥志？”霍傑挑眉說道，“那好，等我出去扎了根，就來挖你牆腳。”
“行吧哈哈哈！”康廷笑得肆無忌憚，“霍老師一定要幫我談個高價，錢太少我是不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