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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噩耗頻頻的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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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鷹在登州港口完成了最後一批的騾馬海上適應性,出其不意的宣佈大軍立刻起航。

登時,登州府百舸爭流,千帆競賽,竟然有了幾分前明在海上的盛景。

早些年,大明在遼海就曾經有強大的水軍,用來震懾遼東,只是後來逐漸衰敗了而已,但是大明強大的水軍縮影,一直在山東人民腦子裡。

如今大明重新展現水上力量,讓更多的百姓堅信,強盛的大明回來了,混亂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之所以走的如此焦急,是因為魏鷹收到了情報。

一直如同幽靈一般活躍在戰場之上的特戰隊,於八月初成功潛入了清軍的火藥倉庫,點了一把大火。

如果僅僅是火藥爆炸,充其量也就是廢掉了半個漢軍旗而已。

這些背棄了祖宗的存在,真的是死不足惜。

真正讓人感覺興奮的是,搭夥直接燒燬了糧倉。

“壞消息接連不斷的送到韃子首領耳邊,說不定能把他活活氣死。”魏鷹再次出征,竟然有一種渾身舒暢的感覺。

誰能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重新走上戰場的那麼一天呢?

當時自己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可能永遠不能走上戰場。

比遼東方向出現明軍的偵騎更壞的訊息還有很多很多,多到能讓人崩潰。

吳涇剛離開京師,大明魂便重新出世,肆意的再京師煽風點火,甚至還學會了製作土炮。

那種將榆樹中心挖空,直接對準高官的房屋轟過去,一炮不知道死多少人。

氣急敗壞的多爾袞責令步兵統領愛阿星去徹查,結果還沒查出什麼,又得到了緊急軍報,位於真定府方向的大名部隊,開始頻頻出動,保定府方向的堡寨一一淪陷,甚至投降的也不在少數。

當地的百姓簞食壺漿迎接天軍,甚至有不少百姓還直接配合部隊作戰,堡壘根本沒法放防守,便被裡應外合拿下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這絕對是致命一擊,正在吸食鴉片的多爾袞,聽到這個訊息,當即頭疼病發作,暈死在金鑾殿上。

所有人六神無主,場面亂成一團。

不到十歲的順治皇帝,還不到出家的歲數,所以行為舉止沒有那麼的出塵,他只是一臉緊張兮兮的看著自己的舒服倒在地上。

內心感覺有一堵牆轟然倒塌了,嚇得雙眼圓瞪,不敢說話。

他已經開始能夠明白軍國大事,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對於大清來說到底有多困難。

順治經常想,為什麼國事在阿媽他們那一輩人的時候,那麼順暢,連大明都不是對手。

怎麼到現在就不行了呢?

最為直觀的感受,便是飲食了。剛入京的時候,順治的待遇非常好,想吃什麼就有什麼,當時他還在想,南蠻打仗不怎麼樣,怎麼這吃飯這方面那麼有研究,做出來的飯菜怎麼會那麼美味。

對此,小小年紀的順治還特意獎賞過御膳房,看他們跪在地上磕頭的樣子,心裡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滿足感,以及對於南蠻徹底的鄙視。

可現在不一樣了,不僅僅沒有小灶,現在吃飯都只能跟母后一起吃,而且食物非常粗糙,甚至有些趕不上在關外的樣子。

享受過了那些精美佳饌,再要退回去,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聖母皇太后,也就是黃臺吉的永福宮莊妃,死後以孝莊之名聞名後世的布木布泰,此刻正毫無主意地在宮中打轉。她聽說了外朝傳來的種種噩耗,心緒不寧,原本想召多爾袞入內商議——其實是尋求安慰,誰知道那位叔父攝政王直接暈倒在大殿上,生死不知,就算沒死也要好好休養一番了。

“要不,實在不行咱們就照舊退出關去?”布木布泰低聲徵詢蘇茉兒的意見。

蘇茉兒在女人看來是個有主意的,但身居後宮,焉能知道多爾袞面對的問題到底有多麼複雜。在她看來,逃避是懦弱的表現,真正的勇士是不會在最後關頭來臨之前放棄戰鬥的。

“主子,咱們現在是想走都走不了了。”蘇茉兒道:“嘗過了關內的甜頭,一旦再出關去過苦日子,多少奴才會起反心吶?他們可不會覺得主子們盡心盡力為了他們好,只會說到手的好日子飛了。”

“那可怎麼辦啊?”布木布泰突然提高了音量:“要不,讓攝政王從蒙古借兵吧?”

蘇茉兒微微點頭:“這倒是個好法子。只是大明在蒙古也很有勢力,他們跟寶日龍梅的關係匪淺,估計蒙古對我們的幫助不會特別大。”

“管不了那麼多了,你快出宮去跟攝政王說說,滿蒙一家,眼下可不是客氣的時候。讓他一定要想辦法說服蒙古各部落,我們大清完了,他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布木布泰連忙道。

蘇茉兒自然是毫無壓力地去了多爾袞府上。

多爾袞頭纏白錦帶,斜靠在床上,面無血色。他的四個老婆侍立一旁,端湯送水,個個都是神情惶恐。

聽說是太后差來的人,多爾袞只能硬挺著見了一面,一聽卻是從蒙古借兵的建議,差點氣得又昏闕過去。

布木布泰是蒙古人,以為滿蒙真是一家。多爾袞卻知道,一旦清廷外強中乾的現狀被蒙古各部窺破,那些王公說不定轉眼就能成為餓狼,狠狠從大清身後撕下一塊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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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蒙古被大明早就打怕了。

目光短淺之輩總是佔據了主流,召蒙古入關的呼聲越來越高。他們不相信現在的清廷屬於外強中乾,堅信“滿萬不可敵”的神話。至於蒙古人需要的糧草輜重,關內如此富饒,讓他們自取就是了。

蒙古人被大明打敗過,但是他們能依靠的依然是大清。

蒙古人對於打劫這種事也是駕輕就熟,實際上還是滿洲人的老師。在滿洲崛起之前的數百年間,蒙古人一直在從事這個行當。

隨著戰事的開展,大明的所有報刊開始藉此機會宣揚“民族國家”的概念,灌輸民族認同感和國家認同感。

徐梁曾經認為民族國家是二十世紀產生的政治概念,與效忠帝王和帝室的傳統國家不同。然而穿越之後,他才發現社會科學果然不可能和自然科學一樣做到精確分割。社會主流思潮之下,還隱藏著各種暗流。

在主流還是效忠皇帝的時代裡,早就有人高呼自己是“國家之臣”而非“一姓之臣”。而且儒家強調的效忠君主,是有條件的效忠。一旦君主失去了被效忠的條件,就成了“獨夫”。這也就是孟子對湯武革命的看法:聞誅一夫,未聞弒君。

如果回顧整個大明的政治生態。正是這種忠臣與國家天下之臣的矛盾性格,讓皇帝與文官集團屢屢爆發“戰爭”。

華夏的忠君傳統已經浸淫到了骨子裡,不需要徐梁再刻意灌輸。面對陽明心學興起之後對皇帝的衝擊,必須給人尋找第二選項。

所以民族國家就是最好的第二選項。

即便某些人不樂意見到朱皇帝坐天下,但你身為漢人,就該為同族盡力。

從近處說。這給了闖逆、獻賊各部一個臺階,讓他們回到朱明旗幟之下,一同抵禦外辱。對於那些變節降清的人而言,也有了一絲僥倖:雖然對不起朱皇帝,但好歹還沒做對不起漢人百姓的事。在被打成漢奸之前,回頭還來得及。

從遠處說,這也是為自家留條後路。遺傳基因是最靠不住的,萬一日後哪個兒孫腦殘,好歹還能退到君主立憲制度上。不至於被人趕出紫禁城。

在發起了第二輪“國家教育”之後,秦良玉請求覲見。

“陛下,臣實在是有些疑惑。”秦良玉單獨請求覲見,這算是比較少見的情況。她相信自己有義務對當前軍中的思潮加以彙報——她還不知道軍中早就有個十人團的組織。

“秦督儘管說。”徐梁與重臣見面時總是以家人禮相待,這也算是繼承了崇禎的優良傳統。實際上在如何扮演一個傳統帝王角色上,徐梁從崇禎身上借鑑了許多。

“在推廣國家天下一說時,許多兵士頗有抗拒之心。”年過古稀的秦良玉說話低緩,聲音堅定:“他們堅持認為自己效忠的就是陛下您。至於國家卻與他們太遠了。”

徐梁笑道:“那是他們自己沒想透。他們為何會忠心於我?因為我是皇太子,大明的儲君。他們效忠於我。其實就是效忠於帝室。效忠帝室,不就是效忠國家麼?須知,帝室正是國家表率。太祖高皇帝是億兆百姓用鮮血和性命推出的真命天子。當年太祖的旗幟就是漢人反抗蒙元暴政的旗幟。如今大明的赤旗,仍舊為天下百姓而動。秦督以為是不是這個道理?”

秦良玉覺得有點繞,只聽徐梁又道:“所以效忠帝室就是效忠國家,保衛國家也就是保衛帝室。帝室與國家名雖有異。其實一樣。正是因為國家太大,百姓見不到,才需要帝室作為代表,引導所有人為了咱們共同的土地、財富奮勇前行。”

“陛下,如何不直說忠君呢?兵士都是不曾讀過書的粗人。說這麼多怕他們想不明白。”秦良玉直言道。

“並行不悖。”徐梁簡單道:“現在沒讀過書,未必將來不會讀書。想在想不明白,未必將來也想不明白。其實這事不是要以國家天下取代效忠帝室,而是一個補充選擇。無論是為了效忠於我,還是效忠聖天子,或是大明百姓,乃至天下芸芸眾生,抑或太微星君……歸根到底一句話:咱們不是為了自己在拼殺,而是為了一個信念!秦督應當聽過: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秦良玉突然鼻根有些發酸。她想起當年丈夫被宦官陷害,死在牢中;想起子侄浴血奮戰,死在遼東;想起自己古稀起兵,輾轉三千裡……這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見過兩面的皇帝?恐怕不盡然。若說是為了大明百姓,秦良玉自己也沒這個意識……恐怕只是為了幼年時父親在她心中種下的“忠義”二字吧。

踐行忠義之道,不就是自己身為一介女流卻力挽狂瀾的緣故麼?

秦良玉垂下頭,欠身行禮,道:“朝聞道,夕死可矣。陛下所見之深,臣深感折服。”

“秦督過譽,我也只是見了前人的智慧罷了。”徐梁微微笑道。

秦良玉道:“臣本以為訓導官的任務是教訓士卒,現在才知道,原來讓他們明白事理遠比一味填充重要得多。”

徐梁微微點頭,隨意道:“的確如此。我幼年時曾聽聞一個故事:有兩個神仙心血來潮,下凡消遣。時值孟春,有個路人還裹著棉衣,正好從他倆身前走過。其中一個道:‘你我何不施展仙術,讓這人將棉衣脫下來。也好見個高低。’另一個道:‘隨君所願。’

“於是前一個神仙興起一陣大風,想將那路人的棉衣剝開。誰知那路人被風一吹,裹得更緊了。第二個仙人卻放出寶貝,浮在天上如同太陽一般,光芒四射,熱浪滾滾。那路人走得一身汗。很快就自己把棉衣脫了。

“我設立訓導一職,本意是想見到第二個神仙啊。”徐梁微笑道。

“臣知錯了。”秦良玉有種佩服。

“有時候不妨雙管齊下。”徐梁道:“訓導之事,事體極大。簡單粗暴是最要不得的,一味懷柔效果也不會好。如果能夠做到時時刻刻無不在教訓士卒,潤物無聲,那才是高妙手段。”

秦良玉一通百通,出來之後如同醍醐灌頂。她現在才知道,報紙也好,標語也好。不過是十分狹隘的一種手段。請來戲班子唱戲,看似娛樂士卒,實際上也是在進行教訓。訓導工作必須做到無孔不入,由裡而外,時時刻刻出現在士卒身邊,而又不至於影響正常訓練,這才算是及格。

回到總訓導部公廳,秦良玉召開了內部會議。轉述了陛下的訓示,讓部下集思廣益。看在夏季攻勢中還有什麼工作應當跟上。

“都督,卑職有話說。”一個聲線偏高的聲音響起。

秦良玉抬眼望去,只見坐在靠門處一個年輕的上尉起身朝她行禮。

那上尉年不過弱冠,皮膚白皙,身形偏瘦,柳眉杏眼。若是生成女子必當是傾國傾城之貌。只聽他聲音,不看可知是宮中內書院出身的宦官。

“說。”

“都督,卑職以為,咱們抓住了兩頭,卻漏了中間。”

從總訓導部設立以來。戰前鼓舞,戰後安撫已經成為了常態,在戰爭中進步頗大。

那上尉道:“古人說:慷慨就義人多見,從容赴死世間難。在開戰之前,鼓舞士氣,藉著一股血氣讓士卒勇往直前,並非難事。然而開戰之後,沙場上屍體疊加,這股血氣很快就會被消磨掉,之前的慷慨之情也會漸漸麻木。卑職以為,在這塊上,正是咱們沒做到的。”

秦良玉面子上不置可否,心中卻覺得這小宦官說得很有道理,可算是切中時弊。

“卑職建議,”那上尉道,“訓導官當親臨火線,要儘可能多地記住士卒的姓名;要在戰鬥間歇時予以安慰、鼓舞。最好是能夠做到與士卒同上陣,共生死!”

秦良玉是戰將出身,頓時對這上尉感官大善,溫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何時從軍的?”

“卑職江兆旻,今年八月從軍,上月才分到訓導部。”上尉道。

“你以前是在……”

“卑職之前是第一山地師第一營第三千總部第二司作戰參謀。”江兆旻道。

秦良玉對他的感觀又好了一層,雖然第一山地師師長李化鯨與她沒有關係,但是也是他十分心上的年輕將領。

“你說的很有道理,可以作為總部意見下發各級訓導官。”秦良玉點頭道:“我看你年紀還輕,可願去遼東師掙得一分功勳來?”

“固所願,不敢請耳!”江兆旻精神一振,抱拳領命。

周圍不乏羨慕嫉妒的目光,誰都知道,遼東師其實是個工兵、苦役組成的部隊,根本沒有足夠的軍官。總參一個小小參謀,也是上尉軍銜,去了就升中校。江兆旻這麼個不為人知的新人,到了那邊起碼也是校級軍官了。

“身殘志不可殘,只要成就了三寶太監那樣的功業,誰又會看你不起?”秦良玉寬慰一句,道:“本將會薦你為遼東師師訓導官,好好幹,莫叫人笑話本將不識人。”

江兆旻臉上通紅,欲語還休,只是重重點頭,接下了這位傳奇女將的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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