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漫長的山道旁，濃烈的妖氣如煙雲散滅，混雜在濃烈的血氣之中。
那只通體雪白的貓妖甚至都未能進身李末十步之內，便被那乍現如雷霆般的可怕氣息碾成了肉泥。
這樣詭異的手段，這樣霸道的氣勢讓何家姐妹……乃至趙旭鳴愣在了當場，駭然驚懼的神色瞬間爬滿了臉龐。
趙旭鳴懵了，那只貓妖可是八爐妖鬼，當初他可是使盡渾身解數才將對方伺候得舒舒服服，願意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
這麼多年來，他們人前是主奴，人後是奴主，人妖同修，時不時採花煉補，道行與日俱增。
尤其是那只貓妖，連八爐之境的女捉妖師都生擒過不少。
然而，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它就像一塊豆腐，輕輕一碰……不，還沒碰到就碎了！？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落在趙旭鳴的眼中，讓他的脖子瞬間縮了縮，原本放浪的臉龐再也沒有了剛剛的笑容，顫動的嘴角彰顯著無盡的恐懼。
“大……大人……我……我將這兩姐妹送給……”趙旭鳴顫顫巍巍道。
當即以自己的愛好揣度起李末的愛好，這一刻，他多麼迫切地希望兩人是同道中人，能夠引起無限的共鳴。
噗嗤……
突然，李末一抬手，灑落在桌上的茶水在它指尖彈動，下一刻激射而出，如箭失爆裂，破空而至，瞬間便洞穿了趙旭鳴的頭顱。
那剛剛還在說話的頭顱如同西瓜爆碎，猩紅的鮮血混雜著白色的漿子濺灑了一地。
如此血腥的一幕，瞬間將年紀稍幼的何葉潼嚇得暈了過去。
唯有何梓煙美眸圓瞪，死死地盯著李末，這般暴戾血腥的手段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中。
“何等愚蠢啊，竟然覺得自己可以掌控別人的命運。”
李末一聲輕嘆，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了趙旭鳴的身旁。
善泳者溺，善騎者墮，這位採了一輩子花的辛勞“花匠”，終究因為採花丟了性命。
“大男人用這麼豔俗的錢袋子？”
李末俯身，從趙旭鳴身上摸出了一件無主之物，開啟看了看，足足有三千兩銀票。
“大男人用這麼豔俗的錢袋子，難怪老天會收了你的性命。”
李末取出銀票，將那繡著男女相合的粉色錢袋隨意丟在了一遍，緊接著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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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等等……”
何梓煙見李末要走，突然鼓足了勇氣，趕忙叫道。
李末頭也不會，直接一個甩手，勁風呼嘯將對方抽暈了過去。
瞬息的功夫，他如大鳥縱起，身形如迅雷疾風，消失在了漫漫山道之上。
片刻後，何梓煙方才轉醒過來，她秀眉微蹙，似乎還未從剛剛的那一抽之中緩過神來。
當濃烈的血腥氣衝入鼻中，她的心中不由泛起一陣噁心，這才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
穩如磐石，氣壓妖鬼，彈指殺人，如此飄忽驚魄的手段簡直如仙人吐劍，玄奇瑰麗，震撼人心。
何梓煙長這麼大，也見過不少年輕才俊，捉妖高手……然而卻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與眾不同的男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降魔手段，一念驟起，便生殺伐，動起手來，更是百無禁忌。
像極了說書先生口中的遊俠劍客。
最關鍵的是，對方施恩不忘報，連姓名都不曾留下，對於這採花賊人更是除惡務盡，連對方身上的骯髒銀錢都未曾留下。
“他到底是什麼人？”何梓煙喃喃輕語。
她帶著妹妹還未入龍淵府便有了這等奇遇，這讓她心中更生嚮往。
若是那傳說中的浴皇也有如此風度，那她們這入會可就太過超值了。
冬鼕鼕……
就在此時，地面震動，一隊人馬驅馳而來，為首的赫然便是林家驕子，林雲天。
“雲天表哥……”
何梓煙認出來人，趕忙甜聲叫道。
她的姑姑早年嫁入林家，算起來，她與林雲天有著遠方表親的關係。
“何家的妹子……多年不見，卻已是如此出落了……”
林雲天微微笑著，自從他在羅浮山遭妖遇襲，回來之後去祖墳掃了幾天地，性子收斂了許多，身上也再無之前的頹廢之氣。
如今，玄天館考核將要開啟，他正好出來放鬆一下緊繃的心絃。
何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可是在平涼城卻算得上頭臉人家，何梓煙的姑姑在林家也頗得人心，算是林霜童身邊的近人。
因此，林雲天才會親身前來，接他這兩位表妹。
“嗯！？死人了？”
就在此時，林雲天眉頭一掀，濃烈的血腥氣終於讓他的目光移落在旁邊的屍骸上。
一具沒有透露的趙旭鳴，在明媚的春日已經招來了蒼蠅。
“表哥……”何梓煙稍稍猶豫，將剛剛的經歷敘說了一遍。
林雲天下了馬來，走到了趙旭鳴的身旁，臉上的神情越發凝重，尤其是在聽到貓妖被碾成一團肉泥的時候，他的心潮驟然起伏。
十步之外，內息成域，這可是九重大境強者的手段。
換言之，何梓煙口中的那位年輕男子竟是位練成道脈靈根的強者！？
“表哥，就是這樣……那人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滴水成珠，剛柔變化……”
林雲天走到了桌前，手指沾起一滴茶水，輕輕彈動，水珠驟然凝聚，彷彿在荷葉上跳動的雨珠。
下一刻，林雲天豁然發力，想要將水珠激射出去，然而勁力剛剛升起，水珠便勐地破碎，化為淋漓的茶水流淌滴落。
“剛柔變化……陰柔純陽……”林雲天看著失敗的嘗試，眼中湧起一抹深深的凝重之色。
用手指凝聚水珠，不散於形，這可是陰柔到了極致的功夫，出手的剎那，將陰柔化為至剛至陽，既要讓水珠凝聚不散，還要蘊藏可怕的洞穿爆發之力，更不用說直接將對方頭顱穿爆……
這其中的變化簡直鬼神莫測，僅僅這一手的功夫便足以讓林雲天感到絕望，少說十年，他也未必能有這身功夫。
“天下之大，果然藏龍臥虎。”
玄天館考核在即，許許多多隱藏的高手統統齊聚龍淵府，那些山水不顯的黑馬也紛紛跳脫出來。
“厲害……厲害……厲害啊……”
林雲天的神色有些闇然，他一連說出了三個厲害，心中隱隱升起了好奇。
也不知道這位神秘強者比起傳聞中的浴皇到底誰強誰弱。
“浴皇大帝？看來你可不是一枝獨秀。”
林雲天不由冷笑。
……
龍淵府。
這是李末第二次前來，上次跟著蕭朝淵乘著那價值不菲的座駕，可是免了入城的稅錢。
這次李末孤身進城，卻是交了兩錢銀子。
最近玄天館考核開啟，龍淵府比起以往都熱鬧了許多，連進城的稅錢都高出了平日的五成。
“買路錢最好賺啊。”
李末倒也沒有太過計較，他剛剛得了三千兩銀子，加上之前從霍千山那裡得來的現銀，便有八千兩銀子，算得上鉅款，足以在龍淵府買上一座小院了。
“老李……”
就在此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末回頭觀瞧，眼睛勐地亮起：“老馮……你怎麼在這兒？”
“嘿嘿，玄天館考核啊，多少人都來湊熱鬧……你不是也在這嘛。”
馮萬年咧嘴笑著，拉著李末便來到了龍淵府最大的酒樓。
“老李，在龍淵府，吃飯就要來如意居……”
馮萬年似是輕車熟路，徑直上了三樓，進了包間，點了六道招牌大菜，還有一壺三十年陳年佳釀。
就這一桌子菜便要花費二百兩。
“看來你最近賺了不少。”李末澹澹懂啊。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馮萬年飲盡杯中酒。
“龍淵府的人都知道，吃飯就來如意居，洗澡就去龍鳳歡……”
馮萬年微微一頓，旋即道：“找女人知道去哪兒嗎？”
李末搖了搖頭，上次他是跟蕭朝淵來幹正事，倒是沒有來得及打聽。
“精絕古樓！”
“嗯？怎麼叫這麼個名字？”李末一愣。
這哪裡像是找女人的地方。
“你細品……”
“臥槽……果然是找女人的地方。”李末咂摸了一下滋味，頓時露出恍然之色。
“這些可都是龍淵府一等一的好去處啊。”
酒過三巡，馮萬年神色微醺，臉上隱隱有些泛紅。
“你知不知道，沉師兄每個月都要來龍淵府，在精絕古樓小住三天。”馮萬年微微笑道。
“這你都知道？”
“你去精絕古樓打聽打聽，誰不認識羅浮山的沉衣門，你以為他是去風流快活的嗎？”馮萬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是去練功啊。”
“練功！？”李末若有所思，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沉師兄的功夫可不是白來的……你知道精絕古樓的那些娘們跟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馮萬年眼中泛起一抹敬佩的光澤。
“什麼？”李末下意識地問道。
“哥，你這錢我不掙了。”
說罷，馮萬年不禁哈哈大笑。
“不愧是沉師兄啊。”
李末一愣，旋即也是生出感慨，舉起杯子跟馮萬年碰了一個。
“敬沉師兄！”
“敬沉師兄！”
“沉師兄原本也是京城名門之後，只可惜家道中落，靠著嫂子的照顧扶持，他才得以來到羅浮山，安身立命……”
馮萬年晃動著手中的酒杯，看著杯中的酒，話鋒一轉。
“沉衣門看似浪蕩浮誇，可是他一心想要回到京城，重振家族聲望……甚至就連以前的那些對頭都想收拾了……”
關於沉衣門的過去，李末也知道一些，卻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如此抱負。
“人啊……一旦陷入爭鬥，便有無止無盡的煩惱……京城那樣的是非之地，便如煉獄。”
馮萬年突然生出感慨，那迷離的目光有意無意間卻是落在了李末的身上。
“怎麼突然生出這樣的感慨？”李末隨口問道。
他只覺得今天的馮萬年有些不同。
“人生在世，做個富家翁比什麼都好，沒有爭鬥，沒有煩惱……最關鍵是不用上班。”
馮萬年勾著李末的肩膀，咧嘴笑道。
“老李，你若是發了財，找個山水怡然的好去處，購上豪宅，置上田產，請上百來名奴僕伺候，等著燕師姐來給你生大胖小子……”
“這樣的日子，你覺得如何？”
“老馮，你醉了，這得花多少錢？”
李末忍不住笑了，買房買地買人，做個逍遙翁，這可是需要龐大的財力支援的。
馮萬年沉默不語，從身後取出一方錦盒，推到了李末身前。
“這是什麼？”李末一愣，不由問道。
馮萬年開啟之後，裡面竟然是厚厚一沓銀票。
“這裡是十萬兩……”
“什麼？”李末雙目勐地一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厚厚的一沓銀票。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李末忍不住問道。
“最近賺了一些，另外就是以前積攢的……”
馮萬年眯著眼睛：“怎麼樣？”
“你居然不聲不響地攢了十萬兩銀子？”李末忍不住露出異色。
“送給你了。”
馮萬年醉眼微醺，將那盛放著十萬兩銀票的錦盒推到了李末的身前。
“給我？這可是你的老底啊……”李末面色古怪，搖了搖頭。
“老馮，你是真醉了。”
“富貴於我如浮雲，怎麼比得了兄弟的性命……”馮萬年輕笑：“聽我一句，做個逍遙的富家翁，一生平安富貴，比什麼都好。”
“說什麼傻話，老子我天生平安富貴。”
說話間，李末站起身來，將錦盒推回到了馮萬年的面前。
“老馮，你是真醉了，我去給你開間房，好好歇歇吧。”
說著話，李末便起身走出了包廂。
“人有沖天之志，潛龍哪有困深淵……耐不住寂寞的老李啊。“
馮萬年一聲感嘆，他指尖劃過，熾烈的火光冉冉升騰，將錦盒內的十萬兩銀票燒得乾乾淨淨。
“燒了富貴浮雲，掙那天下揚名！”
馮萬年咧嘴輕語，慵懶的眼中卻是泛起一抹精芒，好似鋒芒畢露，震懾人心。
“京城，早晚都要回去啊！”
一聲輕嘆落下，馮萬年身子一傾，趴在了桌上，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