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吃的嗎？我好餓啊……”
“小姑娘，你有吃的嗎……我三天沒吃過任何東西了……”
“幾位貴人，有沒有吃的啊……”
夏哲領著林初和崇明，往隔離區深處一路走去的過程中，耳旁始終能夠聽到這種雜亂的聲音。
大部分的病患其實都保持著沉默，因為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們起身做任何的活動。
只剩下了躺在地上、又或者躺在窩棚裡，偶爾起伏一下的胸膛，還能夠證明他們依舊活著。
現在尚有力氣想要跟夏哲三人要吃食的那些人，嚴格說起來……其實算是隔離區裡狀況最好的一群人裡。
可即便是這群人……也一個個東倒西歪，明顯連站立的姿勢，都很難繼續保持。
“夏哲哥哥，我們……我們要不然出去買點糧食，然後給他們送進來吧？你看那個小丫頭，頂多也就是七八歲的樣子吧？已經瘦的只有皮包骨頭了，這……這太可憐了。”
林初摟著夏哲的胳膊，一臉為難的說道。
“如果沒辦法解決瘟疫，那麼就算是買了糧食讓他們吃飽肚子，也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以他們現在表現出來的飢餓程度，你若是真的運了大量的糧食進來，他們可能立刻就會自己把自己撐死。”
夏哲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連續的飢餓，會讓人的胃部自然而然的縮小，但普通人很難察覺到這種變化。所以驟然間有了吃食，他們會本能的儘量多吃一些。胃部承受不住這種驟然間的增量，便很容易被撐壞，從而導致人真正的被撐死。”
“那……那我們少買一些？然後每個人控制不讓他們領太多食物？”
林初咬著嘴唇問道。
“很難操作，現在這種情況，通河縣城裡那些還沒有感染瘟疫的人，肯定不願意進來這片隔離區。隸屬於通河縣衙的武者數量也瞧著不是很多，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去進行這種控制。”
夏哲說著，伸手指了指兩邊，接著說道：“而且你看他們的眼神，這已經不是正常人的眼神了，一旦糧食運進來，那麼在沒有充足人手控制的情況下，場面必然會陷入混亂，到了那個時候……整個隔離區，不知道會發生多少慘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林初自然能聽得進去。
只是她的心裡仍然非常不舒服，因為眼前這種場面，甚至比滿目屍體看起來更讓她難過。
畢竟屍體代表著死亡，一切都已經結束。可眼前的病患卻仍然還活著，但他們活著，又和死了無異，乃至於比死亡更加殘忍。
夏哲能夠感受到林初的心情，握著林初的手用了點力，開口道：“別想太多，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能依靠著一腔衝動去做出決定，好心辦壞事的道理，你是懂的。雖然這樣說對他們非常的殘酷，但現實如此，普通人……本就沒有多少抵抗風險的能力。”
“我知道，夏哲哥哥不用擔心，我可以很快調整好的。”
林初用力的點了點頭。
“崇明，如果能請到醫宗的人前來，那這個瘟疫，可以得到控制、又或者解決嗎？”
夏哲扭頭看向了一旁的崇明小和尚，開口問道。
從進了隔離區開始，崇明臉上的表情，就始終一片冷漠，對於隔離區內的慘狀，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起伏。
此時聽到了夏哲的詢問，略一思考後，便回答道：“恐怕不行，其實……如同這樣的瘟疫，與其找醫宗的人過來，可能還不如找普通的大夫有用。”
“嗯？為什麼？”
夏哲好奇的問道。
“因為這場瘟疫，目前看起來只會傳染普通人。但凡有武道境界在身，就可以保證不被瘟疫侵襲，那也就意味著……瘟疫再怎麼嚴重，都僅會在普通人的範圍裡傳播。而這種病症……醫宗是從來不會去鑽研的。”
崇明聳了聳肩，接著說道：“醫宗只會鑽研那些和武者有關的症狀，因為普通人的身體，和武者的身體有著極大的差別。先天武者和後天武者的身體，又會有很大的差別，所以僅僅只是鑽研武者的身體，對於醫宗大部分人來講，都是要窮盡畢生之力的事情了。”
“而對普通人的身體同樣有著高深瞭解的，怕是諾大的醫宗內，只有醫宗的宗主和幾名長老等聊聊數人罷了。但這樣一場瘟疫，是不可能請到醫宗那個層級的高手的。儘管醫宗以行醫天下為己任，卻依舊有著相應的門檻。簡單來說……至多幾十萬普通人的死活，並不會被超凡或者先天大圓滿層次的強者，放在心上。”
夏哲不由揚眉，旋即瞭然的點了點頭，開口道：“明白了，任何事情……如果只是牽扯到了普通人的話，便肯定不會被真正的重視。”
“就是這個道理，所以眼前這場瘟疫，只能指望普通的大夫。如果那些大夫們能夠治療瘟疫，這場瘟疫就還有救。如果大夫們也沒有任何辦法，那麼便唯有等著瘟疫自己消失了。就和堅壁清野一樣，山火再怎麼旺盛，燒到最後，終究還是會停下的。”
崇明和尚漠然的說道。
“可……他們也是人啊，而且數量這麼多！這通河縣城裡，少說也有幾十萬人吧？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無助的死去，和醫宗的理念……明顯不符啊。”
林初開口說道。
“醫宗的理念，從來都只是面向武者的。至於普通人……他們存在的唯一價值，便是儘可能在其中培養出武者。”
崇明和尚冷聲說道。
“雖然聽著非常冷血，但這個世界的普世價值就是這樣，弱小的本身……就是原罪。”
夏哲的目光頗為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哲哥哥，咱們……咱們走吧？既然沒什麼辦法去解決他們的困難，那在這裡看的多了，除了平白難受以外，也沒有別的用處了吧？”
林初抿著嘴唇說道。
“這個世界有許多悲慘，我們要親眼去看，才能明白他們的痛苦。才能看到光彩照人的表象下，隱藏的那些陰暗。”
夏哲揉了揉林初的頭髮，接著說道：“所以人生界限的感悟，其實就是不斷的跳出舒適區的過程。無論任何事，要做到極致，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