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轉眼，十六年過去。
距離鬥戰聖仙刀化為長箭插在弒帝譜上那個周字，只剩五年。
整整十六年……
先鴻山依舊封山。
三清道門平常如舊。
似乎十六年前的那一場由上門認錯迸發出的颶風，只是吹過了九天生靈的面龐，隨後就消失得無跡可尋。
三清道門的無動於衷，讓暗暗為其打氣加油的生靈們痛徹心扉。
他們的思維很簡單——
不敢懟陸家。
卻極度希望看到有人去懟。
當希望落空後，取希望而代之的不僅是失望，更有他們不會對自己出口的謾罵。
謾罵這種事，是三清道門最擅於承受的。
修個道若是還不能唾面自乾，如何匍匐於無常的天道面前，進而並駕齊驅，進而翻身做主人？
三清道門的歷史，就是一部求全史。
他們用盡一切辦法，從混亂無比的上古洪荒中走出了一條求全的活路。
即便是三清道體的出現，讓他們找到了希望，但為了保護這個希望，他們非但沒有因為三清道體而自視高人一等，反倒越發地求全，只為三清道體能夠順利成長。
當一個人慫久了，慫便成了他的本性。
十六年後，九天絕大多數生靈都是如此想的。
當然，絕對不包括諸般大帝。
所以相較於這些生靈開始側重地關注陸家的弒帝譜，落在三清道門上的大帝視線，反倒多了不少。
寂靜，不是沉默，也有可能是爆發前的片刻寧靜。
他們想知道的，便是三清道門，會如何爆發。
“應該，還有五年……”
一直在思索這件事的冰帝，如是想著。
然而就在他和其他大帝打算再等五年之時……
無盡遙遠的星空深處，卻傳來了一抹詭異的亮光。
這抹亮光，被大部分的生靈所無視。
畢竟九天玄玄，時不時掠過一抹亮色，簡直再正常不過。
但這抹亮光，卻讓諸般大帝微微變色，並毫不猶豫地將視線從三清道門抽離開來，挪向了亮光傳出的方向。
準確地說，這不是亮光……
而是刀光。
這抹刀光，曾在上古揮舞出了無比的璀璨。
而這些璀璨無一例外，全都深深銘刻在了諸般大帝的靈魂之上——
即便揮舞這刀的人，不是大帝。
“鬥戰聖仙刀。”
“出刀了……”
“陸家，找到妙帝了？”
“沒想到，提前了五……嗯？”
“居然，不是妙帝……”
……
即便是以大帝的速度，其帝念抵達刀光綻放處，也花費了一些時間。
而看到刀光綻放的場景後，他們在短短的時間內所進行的大部分猜想，都被推翻了。
的確是陸壓的鬥戰聖仙刀。
鬥戰聖仙刀的確出刀了。
出刀的人，是陸家老六陸風。
但接刀的人，卻不是弒帝譜上的妙帝，而是九天九帝之一——浩帝之女，浩女。
從某方面來說，這是比陸家弒帝譜本身更令人震驚的事。
然而正當諸般大帝一邊調整心態，一邊想仔細觀戰時……
“咯咯，看我遭罪，很有趣麼？”
正無限躲避這一道似乎貫穿了古今的刀芒的古星空下，傳出了浩女憊懶的聲音。
然後諸般大帝的視線，有一個算一個，溜得飛快。
他們很好奇。
但再好奇，面對自己有可能對上一個陰魂不散，而且來頭巨大的瘋女人時，什麼好奇都不再是好奇。
虛空，因此而清淨。
不清淨的，依舊是那抹貫穿古今、九天的刀芒。
浩女是大帝，而且是非常厲害的大帝。
但刀，是陸壓的刀。
普天之下，敢正面硬接這一刀的，除了邪帝和九帝，不是沒有。
但這些大帝的下場，會讓其他任何一個大帝，都不會再去硬接陸壓的刀。
當然，浩女也看得出來，這貫穿古今的刀，雖說有著將自己殺死在孃胎的可能，卻也只是可能……
“而不是宿命般的註定……”
因為握刀的人，是陸風，而不是陸壓。
所有大帝，都知道這一點。
而這一點，也是他們的疑惑所在。
面對不是陸壓的一刀……
即使陸壓自禁前，在鬥戰聖仙刀上做了什麼手腳，也無法讓無法無天的浩女操控古星空躲避。
所以……
“她為何要躲避？”
躲避，根本不是浩女應付陸風該有的方式。
邪刃卻明白，這是自己那句話中的悔意二字，在影響著浩女。
大帝是無比自信的。
但若面對連大帝自己都無法確定的，卻是由自己搞出的局面時，大帝也是會迷茫的。
浩女真能確定，被丟進有著花帝存在的歲月坡的邪天，能夠憑藉什麼邪帝留下的轉世之法，活著出來麼？
不確定。
所以，這才是面對陸風的鬥戰聖仙刀，浩女只是閃避的原因所在。
但閃避，又是浩女應付鬥戰聖仙刀最為愚蠢的方式。
“這刀，躲不開的。”
雖說自己一生都未曾和鬥戰聖仙刀交過手，但身為帝器的邪月卻知道，若是陸壓操控鬥戰聖仙刀砍向邪帝，邪帝也不會閃避……
因為閃不過去。
強如邪帝，應對的辦法也只有一個——硬抗。
恰好，他有硬抗的能力。
浩女有麼？
有。
但硬抗所付出的代價，有可能會讓浩女從大帝之位上跌落下來。
如是想著，雙邪不約而同抬頭環顧虛空，想找到那抹他們都很熟悉的，來自浩帝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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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們沒找到。
“可能是他知道，陸家會很有分寸吧……”
邪月如是揣測著浩帝無動於衷的原因，忽而又自嘲笑道：“也或許是，如今的我們，連察覺他的視線都做不到了。”
沉默的邪刃沒有接話，而是視線一轉，看向頭頂的古星空。
正極限閃避鬥戰聖仙刀的古星空，顫抖得很劇烈。
這種顫抖，完全不是他的憤怒所引發的顫抖那般，而是宛如天崩地裂的前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顫抖愈發劇烈，劇烈到他都無法確定，是否下一刻，便是古星空破碎之時。
他只知道，無論是沒出現的浩帝，還是浩女，都會避免這種情形的發生。
“那陸風，會避免麼……”
邪刃無法確定這一點……
就和他無法確定，陸風對浩女出刀，究竟是出於對浩女帶走了邪天，還是出於已經知道浩女把邪天丟進了歲月坡一般。
出發點不同，態度便不同。
所以出於悔意二字，浩女潛意識中並不想和陸風碰撞，從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迴避著陸風，以及迴避著鬥戰聖仙刀。
所以躲在後面看戲的妙帝，眼見對付自己的鬥戰聖仙刀居然落在了浩女頭上，其內心的快意，就變成了臉上的幸災樂禍。
直到……
貫穿古今和九天的鬥戰聖仙刀，莫名其妙地拐了個彎兒，從隱匿起來的妙帝身側劃過。
呲啦一聲。
隱匿妙帝的層層玄奧空間一股腦地被刀芒撕開。
看著突然現身的妙帝，浩女和陸風齊齊一怔。
“咯咯……妙帝，你咋想的啊？”
浩女如釋重負，放聲大笑，彷彿看到了一個莫大的喜劇。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麼？”
陸風皺了皺眉，收刀轉身，朝妙帝走去。
“啊……”
被突如其來的刀芒擦身而過的妙帝，此刻才感應到鬥戰聖仙刀帶來的痛苦，在一瞬的極度愕然後，慘叫狂逃。
誰也未曾料到……
上古後陸家的第一次弒帝之戰，就這般猝不及防地正式開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