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頭嘆了口氣，眸中冷意也變成了苦澀。
對他來說，主上傳承是他餘生最大的一件事，為此他不惜一切，若換個傳承人如此，他早就下殺手了，但邪天卻是例外。
十三個上古遺種中，邪天不是最有天分的，卻是他最重視的。
這種重視，不僅限於主上傳承的成功，更是一種情感的羈絆。
邪天短短一年的奮鬥歷程，便讓一位震懾九州的殺神，將塵封數千年的心扉開啟了一絲隙縫，由震撼到讚歎，由讚歎到欣慰，而這欣慰，便是望子成龍後的濃濃關愛。
他口稱少主，實則將邪天當成嫡親孫兒，否則他不會枯坐數月，只想為邪天釣魚。
邪天重情，他又何嘗不重情？否則他也不會在得到三千年的十二次絕望後，依舊堅持不懈，為主尋覓傳承。
見邪天不願繼續走下去，瘋老頭心頭苦澀，自己能如何，難道一殺了事？別說事情沒到這個地步，就算到了，他也不會動手。
邪天，是他的少主，但更是他的孫兒！
“小天天……”瘋老頭叫了聲邪天的小名，“我知道你的性子，寧可死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心念，但爺爺求你了，能得見主上後繼有人，是爺爺這輩子最後的心願，爺爺活不了多久了……”
邪天沉默，良久問道：“邪無敵，是個怎樣的人？”
“主上他……”瘋老頭嘆了口氣，眸中滿是回憶。
“他出生平庸，天資一般，年少坎坷求道，歷經艱辛，卻信念不改，率性而為，人說他正，他敢為朋友滅殺正派，人說他魔，他入世從軍，還中州國泰民安，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邪天聽得心驚，邪無敵走的路，不正是自己正在走的路麼？難道邪帝傳承，就是邪無敵搞出來的？
“瘋爺爺，那傳承……”
瘋老頭苦笑：“別問我，我也不知傳承詳情，不過你放心，三千年前，主上堪稱九州第一人，不會辱沒你的。”
“我不在乎這個。”邪天搖搖頭，他的路早已選定，那就是煉體，而且煉體與邪帝傳承並不衝突，“我需要怎麼做？”
瘋老頭喜極而泣，顫聲道：“小天天，你已得邪脈，內氣境也獲得了道果，只要在先天境再獲一顆，傳承試煉就會過關！”
邪天點點頭：“這個簡單，後面呢？”
“這個可不簡單。”見邪天毫不在意，瘋老頭眼皮直跳，連忙為邪天解惑，“道果分超凡、入聖、至高三個品階，但你要注意，道果品階不是關鍵，關鍵是道果的作用。”
邪天不解。
“你見識過李劍的兩個超凡道果，一為斬天，二為誅神，這兩個道果厲害不？相當厲害，論殺伐同階無敵，但這種殺伐道果對你而言，完全無用！”
瘋老頭的聲音很嚴肅：“你要得到的不是殺伐型道果，而是築基型道果！”
“築基……”邪天微微恍然，“邪脈是改造經脈，玄丹是擴大丹田，這種道果，就是築基道果？”
瘋老頭點點頭：“蠻力、內氣、先天三境宗旨不在修行，而在築基，在這個階段，築基道果雖無殺伐之利，卻能大大提高你的資質，讓你前途無量！至於殺伐道果，先天之後無數大境，這些大境所得的殺伐道果，才是真正的逆天之技！”
“原來如此。”邪天徹底明悟，李劍的道果看似恐怖，實則是以根基換殺伐，前路已定，越往後突破，越顯艱難。
“我輩修行，重在根基，只要根基雄厚，日後突破大境無往不利。”瘋老頭語重心長地說道，“而境界，才是戰力的根本，沒有境界支撐，你空有翻天之力，卻無翻天之能。”
邪天點點頭，認真道：“瘋爺爺，我記住了。”
“那，你能答應爺爺麼？”瘋老頭目露企盼。
邪天沉默，自己是上古遺種，若不是瘋老頭，自己至今還埋在黯嵐山上，可以說，是他給了自己這一生，恩情再大，莫過於此。
更別說瘋老頭養育了自己，雖說安排的路自己無法接受，但如今他已明白攀登高峰有多艱險，而這條路，何嘗不是瘋老頭給自己的天大機緣？
而且，瘋老頭壽命不久，這才是邪天最心疼的地方。
“瘋爺爺，我答應你。”邪天做出了決定，還沒等瘋老頭喜極發瘋，他又說道，“不過我自己選的路，依舊會走下去。”
瘋老頭一怔：“煉，煉體？”
邪天點頭。
“哎，小天天，這是條死路啊！”瘋老頭愁得五官擠成一團，“古有煉體士，更有煉體一族，不乏rou身成聖的大能，但上古一斷，煉體路絕，你走不下去的。”
邪天認真道：“哪怕前路是絕崖，我也會毫不猶豫跳下去！”
瘋老頭這下是真愁了，抓耳撓腮，好半晌才無奈道：“也罷，畢竟你靠煉體突破了天地極限，現在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好在煉體對傳承並無影響，對了，你內氣境道果是至高築基道果吧？”
“應該，是吧。”邪天也搞不懂，說道，“我看了那九顆道果，不滿意，然後自己弄了個出來。”
瘋老頭感覺被雷劈了一般。
“你，你說什麼？”
“我自己弄了個至高道果，叫邪體，沒有殺伐之功，應該是築基型的。”
瘋老頭吧唧一聲摔了個大馬騮，駭然看著邪天，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本以為邪天只是獲得了至高道果，萬萬沒想到，邪天居然自創了一個內氣境至高道果！
這種事發生過沒？
發生過！
邪無敵傳承中規定的第一個道果邪脈，便是無數年前，一位無上天才自創的至高道果！
但邪天不過是永珍體，如何能走到這等恐怖的地步？
好半晌，瘋老頭才從無限震驚中回過神來，同時，他也徹底明白了邪天煉體的決心。
“邪天你記住！有兩件事，哪怕你以後有了最信任的兄弟，最心愛的女人，都不能告訴他們！”瘋老頭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邪天心中一凜，連忙問道：“哪兩件事？”
“第一，便是你的內氣境道果！”瘋老頭雙手一揮，將二人從這片天地中隔開，一字一句道，“第二，你體內兩把彎刃能吞噬別人的道果，此事若被旁人知曉，你必成九州共敵，連我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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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天聞言，立馬看向兩派數百弟子。
“放心，他們那段記憶已被我斬掉，若以後你奪別人道果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被旁人發現，知道麼？”
“嗯！”邪天狠狠點頭，連瘋老頭都保不住自己，可見此事暴露的後果。
瘋老頭想了想，又說道：“宛州你呆下去無意義，既然你要煉體，我便給你個機會讓你死心。”
邪天聞言哭笑不得，給機會死心？這什麼話……
“瘋爺爺，什麼機會？”
“現在你不必知道。”瘋老頭搖搖頭，笑道，“先將先天境道果拿到手吧，那時候我會告訴你的，不過到了那時，爺爺便要離開，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萬事要小心，切莫誤了自己的性命。”
說完，瘋老頭給了邪天一個玉瓶，滿懷複雜去往滁潦海釣魚，這大半月發生的事，饒是活了三千多年的他，都有些承受不了。
被吞噬道果，靠煉體打破天地極限，自創道果……
哪件事丟出來，都能將九州無數大能震驚得化道，甚至連主上邪無敵，曾經都沒做過這等逆天之事。
“有那兩把彎刃為你護道，爺爺就放心了……”
瘋老頭握住魚竿，欣慰自喃：“還有七年，這七年爺爺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為你蒐羅各種天菁地華！小天天，你將來一定會超越主上的，一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