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
浮槃冷視。
邪天僵立。
便是樂於見到邪天倒黴的射日弓，此刻也忍不住將臉上的戲謔壞笑收斂了幾分。
差距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任何事都將變成悲劇。
對此刻的邪天來說，這一幕就是貨真價實的悲劇。
“按照上古的說法，煉虛合道中期，窺一分本源，後期窺半成……”
“按照今世的說法，窺源境的仙尊，窺一分本源，神宮窺半成，立地成聖……”
僅僅是想到這裡，射日弓就下意識搖頭。
半成，即是五分。
而如今捆住邪天的虛空牢籠，卻是來自大鵬之翅的六分虛空本源。
這，也正是邪月和射日弓雙雙篤定，換劉遠門智二聖前來，也必死無疑的原因所在。
從這一點來看，邪天能從浮槃手中逃出五次，已然算是駭人聽聞。
即是射日弓連續看到五次邪天的逃脫之法依舊無法理解，也不妨礙他對邪天的認可和讚歎。
“但也就如此了……”
射日弓看向邪天。
被虛空牢籠禁錮的邪天，進行過掙扎。
虛空之涅，不行。
歲月之意，更不行。
在浮槃六分虛空本源的掌控之下，邪天手段再多，卻被浮槃通通一力碾壓。
似乎明白了這一點，邪天的掙扎僅僅持續了一息。
一息後，邪天就變成了真正的待宰羔羊。
看到這樣的邪天，射日弓卻發現自己心頭的快意遠遠不是自己之前幻象的那樣。
甚至比他快意更多的，卻是一種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唏噓。
似乎正因如此，他之前醞釀許久的話語，在進入邪天耳朵後，味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要本射出手麼？”
被虛空牢籠禁錮的邪天，不能動，不能聽，不能聞，甚至連思緒都變得遲緩。
但他能聽到比浮槃更可怕的射日弓，其直接出現在自己識海中的聲音。
不僅是聲音，更是一種他無法言述的存在，似乎能探得他內心的想法。
只要他有讓射日弓出手的意思，無需他做什麼，射日弓就會知道，進而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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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邪天沒有任何反應。
他恢復正常的血眸，平靜注視著虛幻的浮槃。
這便是被本源同化的人，同時也是讓他無法進行絲毫反抗的人。
對於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的邪天而言，浮槃實在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甚至可以說，如今的浮槃，正把邪天從現有的格局中扯了出來，帶到另外一片邪天根本無法涉足的境界之中。
這是何等境界？
邪天如是想。
如是想的邪天，就讓被冷、怨、怒、恨操控的浮槃，產生了些許疑惑。
但下一瞬，浮槃就發現這疑惑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是你殺了浮空浮皆。”
“是你殺了浮涅三人。”
“是你讓我被本源同化。”
……
邪天聞言，很想說話。
他想問一問，既然被本源同化，為何你還能保持意識？
浮槃卻不給邪天開口的機會。
“拜你所賜，我在生死一線，選擇了本源涅槃。”
虛幻且波動的浮槃，細細打量自己的身軀，同時冰冷的聲音不斷響起。
“如今，我不再是無量榭的佛子，我的十世成佛之路被你斷掉，我的一切都消失無蹤，我成了虛空，我掌控六分天地本源……”
“我從未有此刻般強大，我眼中的螻蟻，從未有此刻繁多……”
“但我感受不到絲毫欣喜，有的，只是怒！恨！”
最後咆哮而出的二字，讓虛空牢籠不斷變形扭曲。
隨之帶來的，是邪天邪體在噼裡啪啦的劇烈異響中，被無數無形之手扭成各種形狀，從體內刺出無數斷裂白骨，鮮血瞬間將他整個人染紅。
見此一幕，射日弓冷冷掃了眼浮槃，忍不住再次傳音。
“只要你念頭一動，本射保證他會被你慘萬倍！”
然而，被浮槃兩個字折磨到不成人形的邪天，眸光不曾因滔天的痛苦而發生一絲波動，其識海內，也靜得令人髮指。
射日弓見狀，不由苦笑。
“老大，現在不是耍狠的時候啊……”
“但是，你不會就這樣輕易死去，我發誓！”浮槃的聲音愈發森冷，“想要對付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先徹底瞭解他，只有如此，我才你讓你痛不欲生，悔不當初！天眼通！”
話音落，兩道金光從虛空中射出，直落邪天身軀！
本源涅槃，在保住浮槃意識的同時，也保住了以意識為載體的無量榭傳世八法。
“呵呵，邪天……”
“哈哈，你竟然是下界的那個邪帝傳人！陰陽宗竟然招你入門！”
“你最親近的人，叫神韶？可惜，他已經死了，否則……”
“很好！除了神韶，你還有在乎的人！”
“楚靈仙，殷甜兒，神姬，幽小嬋，天衣……咦？你為何如此憤怒？哈哈，不用擔心，他們不上來，我自會下去！”
“沒想到啊沒想到，連那個走了狗屎運，悟得天眼通的浮光也是死在你手……嗯？原來如此！”
……
似乎看到了什麼驚人的內容，浮槃的虛空之眸忍不住一凝，旋即幻出一張無比嘲諷的透明臉龐！
“原來那個大雷音寺上界狀告的，也是你！”
“膽大包天！簡直膽大包天！你竟敢魂誓弒佛！”
“哈哈哈哈！”浮槃突然又放聲大笑，“孽障，我越發對你好奇了，世間竟然還有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浮槃沒有說假話。
天眼通看出的邪天，簡直讓他有種重新整理認知觀的錯覺。
正因如此，他竟放開了虛空牢籠的些許控制，從而讓邪天只能透過血眸表達的憤怒，能以更多的方式呈現出來。
這種呈現，無意能讓他獲得更多復仇的快意。
果不其然，微微放開虛空牢籠的瞬間，他就聽到了孽障帶著森寒的怒息。
“真是該死的小禿驢啊！”見邪天被浮槃肆意玩弄，射日弓雙眸怒瞪，“管求他開不開口，本射不弄死你，就不叫射日……”
就在此時，邪天急促的怒之呼吸，漸漸平緩。
“你很想看，是麼？”
浮槃聞言，嘴角微微一扯。
邪天靜靜看著浮槃，良久後緩緩閉上血眸，輕輕道：“那就，繼續看吧。”
“這就是身為弱者的你，最為無力的反抗了吧，呵呵。”浮槃陰鷙一笑，雙眸再次璀璨，“我說過，我要徹底瞭解你，才能讓你萬劫不……”
復字未落。
浮槃雙眸陡然駭瞪僵硬！
虛幻的波動身影如墜冰窟！
一陣海風吹來……
呯！
在射日弓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承載浮槃的那一片方圓數十丈的虛空，如鏡面一般破裂無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