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心，萬丈地下，有四根百丈長，一尺粗的鎖鏈，這四根鎖鏈分別鎖住了兩隻腳腕與兩隻手腕。
白皙的肌膚在這鎖鏈的長年摩擦之下已經破皮，流出血，露出肉。
這是一幅白皙得如同雪絨一般的軀體，除了鎖鏈摩擦的手腕與腳腕，軀體的其他部分都極為光滑，肌膚細膩，吹彈可破。
這軀體，便是小可的本尊肉身。
那是在……萬年之前……
那是另外一個師姐，那裡山巒兀立，怪石嶙峋，山巔之處，宋凝抱著冷月瀟，頭頂是天之極，身後是千萬修士匍匐在地。
天空之中，一道巨大的裂縫之中散發著陣陣虛空之風，在這風動之內，仿若有著一陣陣歌聲飄來。
裂縫之下，宋凝懷中，冷月瀟奄奄一息，迷離的雙眸之中，那星辰般的光芒似乎都變得暗淡下來，彷彿隨時可能熄滅。
忽的，宋凝仿若釋懷，灑脫一笑，淡淡道：“瀟瀟，若是我死，你也願意陪我嗎？”
“不離不棄，生死相依，你我之間，早已超脫生死，我不希望你與我一起死，但若是能夠一起死去，或許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
最後幾個字，宋凝有些說不出口。
宋凝哽住了，冷月瀟來到宋凝背後，輕輕地將他抱住，此刻宋凝身上沒有半點仙力波動，甚至連生機都十分微弱。
他就好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凡人一般，趴在那裡，雙手仍然抓著那長劍。
他拾起劍，想要朝著天空中的裂縫斬去，似是要將裂縫全然斬開，然而此刻，他連手中之劍都無法握緊。
他為了她，可以放棄一切，哪怕是身後千萬匍匐著的修士的生命，哪怕是他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微弱的目光中帶著柔情。
她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並不是與宋凝道別，而是在跟宋凝身後不遠處那一直看著這一幕的小可傳音。
“若我死……可不可以請你……好好照顧他。”冷月瀟的聲音極為微弱，可卻透著一股毅然決然。
小可想要拒絕，但此時冷月瀟的生命之火隨時可能熄滅，若是在這個時候拒絕冷月瀟，她只會含恨而終。
“我知你喜愛他，也知你願意陪伴他左右，我已將死，生生世世，早已在輪迴之中看透，我與他這第九世在一起，仍不能修成正果，而你，也陪伴了他九世，你……甘心嗎？”
“我只願主人幸福，只願你們能在一起，我便是跟在後面也罷，九世了，九世我都沒有對主人怎樣，主人也沒有對我生情，難道你覺得這一世他會對我動情嗎？”
冷月瀟眼角滑落兩滴淚：“生生世世，逃不出這輪迴，生生世世，他都不信命。生生世世，他都要破天救我，生生世世，我們的結局都是一樣。這……是命……”
小可眼眶溼紅：“生生世世都過來了，主人不信命，可你、可你應該相信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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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瀟神色微微一滯：“或許……你說的對，生生世世都走過來了，即便是輪迴，即便是命，也終有破的那一天，只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將宋凝交給你，你要好好待他，我不在意他是否對你動情，我只希望，他能幸福。”
冷月瀟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
“對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求求你，答、答應……”
小可仰頭看著天，淚水在迴流，這一刻，她不想讓別人看到，但她內心卻在掙扎。
生生世世，沒到最後這一刻，她與冷月瀟的記憶都會回現，卻偏偏宋凝想不起來。
生生世世，對於她們來說，是煎熬，對於宋凝來說，同樣是。
生生世世，她揹負了太多，冷月瀟揹負的卻是更多。
他們本該在一起，卻生生世世波折不斷，冷月瀟自私？小可失心地笑著，若是冷月瀟自私，這世間便再沒有無私之人，為了宋凝，她不斷輪迴，為了宋凝，她每一世臨終之前的囑託都是希望宋凝幸福。
九世了，九為極，凡事不過九，下一世，便可以在一起了。
小可看著冷月瀟哀求的目光，她不知道這個女子為何會對宋凝如此愛戀，竟然到了最後這一刻，都還想著能夠有一個人陪伴在他左右，希望他不會孤單，不會寂寥。
“這一世，我陪他，他還是他，我還是我，下一世，我即便是死，也要你們修成正果，我九世的修為，將會在第十世厚積而發，宋凝是我的主人，而你，便是女主人。”小可的聲音在顫抖著，她在哭，但此刻，卻沒人看得到。
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會對任何人哭，因為她知道，除了宋凝與冷月瀟，便不會有人心疼她，可若是真的被這兩人看見她哭泣，這兩人也會悲傷。
…………
**城地下，小可的本尊**緩緩睜開雙眸。
“這一世，我幫你，不論如何，我也要幫助主人衝上第一重天，我也要讓主人與你在一起！”她口中喃喃，眼眸之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周圍四條鐵鏈開始顫抖，這顫抖極為劇烈，搖晃之間，彷彿是要被掙脫了一般。
“還要一年。”小可的**本尊低聲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她仰頭看著上面，雖然是無盡的黑暗，但她卻能夠感受到上方的靈力波動。
那是自己妖化之後的形體，九尾靈狐。
此時此刻，在六和城內，那九尾靈狐匍匐在地上，體表開始散發出陣陣光點，光點漸漸消失，小可的身影也開始消散，光點消散的同時，萬丈之下，小可的本尊肉身之內便多了一絲力量。
漸漸地，九尾靈狐消失，全然迴歸了本體，本體此時也似是得到了滋養，那早已經被磨破了的手腕腳腕開始癒合，長出嶄新的肌膚，她雙眼眨動之間，朝著落羽國皇城的方向看去。
“九世的姻緣，若僅僅換來這三年，實在是太可惜了，一年時間，當我突破，便去找你，主人，女主，你們……等著我！”
【作者題外話】：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