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度確實很大, 乃至於周粥本來沒什麼表情的臉瞬間皺了起來。
而之前問他問題的那個高個子青年人看到博格之後,支支吾吾了一會兒。
“你、你們認識嗎……那你們先聊,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粥的錯覺,博格靠近了之後,周粥周圍的人都有意無意走開了。
她眯著眼睛觀察了一瞬, 某人惡劣的呼吸聲就在她的頭頂上方, 不遠處的祁連風還在認真填表,他似乎意識到不對勁,往周粥這邊看了一眼。
下一秒,博格正打算說點什麼。
忽然手腕一陣劇痛, 周粥不知道什麼時候輕易的單手捏住了他的腕骨,然後輕輕一扭。
博格的臉瞬間扭曲。
“我為什麼不敢來?”周粥轉了一下身體, 後退一步, 馬尾差點打到博格的臉。
“你有事麼?”她琉璃般的眸子直視對面的年輕人,與他幽藍色的眸子四目相對時, 目光裡沒有一點畏懼的成分。
“你——”
“我什麼?”
周粥微笑:“你是不是欠揍?”
雖然從之前的貼吧事件到現在, 周粥已經很久沒去跆拳道教練那邊練習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知道怎麼揍人, 雖然力氣不算大, 但是手法刁鑽。
博格盯著面前看起來瘦瘦弱弱,風一吹就會倒的華國女生,想要忽略手腕處傳來的痛感。
他雖然暴力,但是也不對女生動手。
“給你三秒鐘放開我,三——”
手腕的禁錮消失了。
周粥又朝後退了一步, 她面帶微笑:“離我遠點。”
隨後也沒等博格說話,直奔祁連風所在的位置去了。
博格站在原地,將一隻手插在兜裡。
然後眯著眼睛看向周粥,表情有點恐怖,先前的小個子男生追了上來,問:“你在幹什麼呀,哦!還有剛剛那個女孩是誰?她真漂亮!”
博格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剛剛被捏住的手現在正塞在褲兜裡,手腕的地方還有點紅。
“閉嘴,帶路。”
“哎,好。”
“那人是博格吧?”
“對,真沒禮貌。”
祁連風盯著博格消失的位置,良久。
周粥和祁連風雖然都是數學系,但是學習的層級不同,周粥是本科,而他是研究生。
兩人之後被不同的學生帶著去辦理手續,也就分道揚鑣,離開之前祁連風囑咐她有事隨時和他保持聯繫。
哈肯斯提供宿舍,周粥也並不打算在外面再租房子住。
一來她在這邊人生地不熟,出去租房子風險還挺大的,二來哈肯斯的宿舍條件很好,而且費用也低,沒必要再住外面了。
給周粥帶路的人是一個女生,這個女生是哈肯斯經濟學院的,現在在校門口接待新生,實際上是為了給社團拉優秀有潛力的新人。
一路上她都在不斷問周粥各種問題。
聽到周粥是topa直郵過來的交換生,她聲音立馬變得有點興奮。
雖然說周粥得獎的事情引起了一部分數學系學生的注意,但是對於很多其他專業的學生而言,也並不是那麼出名。
於是周粥一邊跟她走,一邊道:“前十。”
“哇哦!”她一頭紅色的短髮都稍微盪漾了下,有點期待的問:“我們社團肯定會同意你進去的!”
周粥臉色未變,問:“什麼社團呢?”
短髮女孩便和她介紹起雛鷹社來。
雛鷹社是近十年內在哈肯斯興起的一個社團,和古老的金閣花精英社不同,雛鷹社致力於吸引更多的家室一般但潛力巨大的新人,門檻比金閣花社團要低很多,在上一屆的哈肯斯社團碰撞中,雛鷹社在學生之中的人氣也是屈居第二,隱隱有種要取精英社而代之的架勢。
“兩個社的成員都互相看不慣……精英社那群人都太傲慢了。”
“我們經常吵架,有時候還會發生很一些……呃,有點不太愉快的事件。”
“我們社團裡有很多經濟和金融專業的男孩子,都特別帥氣……雖然不太偏向學術,但是氣氛真的很好,我保證,和精英社那種老古董氣質完全不一樣。”
聽著這個女孩一路的絮絮叨叨,周粥大致瞭解了這兩個大社。
於是她問:“你認識博格嗎?”
那人稍微愣了一下:“博格?你指的是那個你們系的……”
周粥點點頭,繼而問:“她是哪個社團的。”
短髮女生猶疑了片刻,還是實話實說:“不是雛鷹社的。”
“但是我聽人說,他們社的人都挺討厭他,你難道——”她想說:你難道是他的崇拜者嗎?
雖然不是同一個系,但是博格的名聲著實傳得很廣,傳說金閣花社團的社長為了讓他入社,還是花了九牛二毛之力,軟磨硬泡才把他搞過去的。
周粥點點頭:“是這樣啊,他們系的人也討厭他吧。”
紅發女生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是啊,雖然他有很多的a刊成果,但是確實大家都不太喜歡他,據說是太自大了,而且……”
周粥接話:“而且還是個狂躁症患者。”
“……太精闢,不過數學系的妖孽太多了,博格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每個年級都有那麼幾個亮眼的傢伙,你進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我不是數學專業的……因為那東西是在太複雜了。”
她說完,給了周粥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指了指面前a國式風格的大樓:“這裡是男女混住的,不過是單間公寓,你去宿管那裡拿著這個牌子過去領鑰匙就好。”
“我們經濟學院實力也很強的哦,比如這棟宿舍大樓,就是我們院的校友捐助的!還是雛鷹社的成員啊……”
在離開之前,周粥記住了她的名字,還和她交換了聯繫方式,這人性格很爽朗,周粥覺得如果做朋友的話是個很好的選擇,至於她說的雛鷹社,周粥現在不瞭解真實的情況,也不打算貿然加入。
她拿著印了自己新生資訊的卡牌到了宿管所在的地方。
宿管是名中年女性,幫周粥登記資訊的時候,眼神耷拉著,一副很困的樣子。
“哦,華國人啊……”
“去五樓吧,也只有五樓還有一個空間了。”
她抬頭來看周粥:“不過那一樓的人脾氣都有點差,你打算去嗎?”
“或者你換到西區的宿舍去也行,不過那邊是雙人宿舍,而且沒有廚房和洗衣機……”
宿管的話還沒說完,周粥就一臉嚴肅道:“就這裡吧,五樓也可以,我平常上課的地方和這裡近。”
宿管揶揄的看了她一眼,便幫她蓋好章了。
周粥出門的時候,還收到了來自宿管的溫馨提示:“要保持心態平和哦小姑娘。”
周粥拿著房卡頭也不回的走了。
拎著小行李箱坐電梯上了五樓,是的,這裡是有電梯的。
到了五樓之後,她目光稍微收縮了一下,放眼望去,盡頭的地方堆了很多個栽著奇怪植物盆栽和藤蔓,還有類似……鼓架子的東西。
這一層有七八個房間,周粥假裝沒看見盡頭那堆亂糟糟的東西,低頭朝自己的房間走。
然後……在那堆破爛的東西面前停下。
房門被堵住了,一堆奇怪的東西,周粥思索著要怎麼解決它們。
按照常理分析,這些東西應該都是這一層的其他住戶放在這裡的,她這個時候又想起了宿管笑眯眯的提示,頓時覺得太陽穴在突突的跳。
正好這個時候,周粥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低頭來看,是小白給她發了微信訊息,於是她倚著欄杆,將行李箱放在一邊,稍作休息了一會兒。
小白從某個時間點開始,似乎很久沒搭理過她了。
小白:【睡了嗎?】
周粥順手拍了張照發過去。
陽光普照,天色晴明。
周粥:【人在a國,在搬宿舍】
小白點開那張明度有點高的照片,坐在病床上,眼睛有點不自在的眯了起來。
彷彿被那陽光刺到了。
小白:【你那邊天氣好】
白且之所以這麼久沒和周粥聯絡,是因為他去動手術了。
腳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鼻尖有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周粥:【可是我心情就很差】
周粥:【算了,先不跟你聊了,我還得處理一下門口的垃圾】
周粥:【太難了】
說完,周粥把手機放在行李箱上,然後蹲下去觀察那些盆栽,忽然瞥見了花盆上的標籤:有兩個,一個是什麼奇怪的編號,另一個則用英文標著:“生人勿近”。
正在她打算起身的時候,後面傳來了開門聲。
然後是一道飽含怒氣的聲音:“嘿!王八蛋!別動我的東西。”
周粥起身面無表情朝後面看去。
視線之內,是一個頭髮略長,眼睛很大,鼻樑很高的年輕男人,他頭髮形狀很扁,貼在腦袋和臉頰上,好像剛從床上睡醒。
“這是你的東西嗎?”她指了指那堆盆栽,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語氣平平。
那人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有點遲疑的問:“你是誰?”
周粥甩了甩手裡的鑰匙:“醒來的住戶,如果沒有意見的話,麻煩把你的東西搬走,然後把我門口的土和灰塵掃乾淨。”
“你在做夢?”那個男人的聲音帶著嘲笑。
周粥驚奇的“哦”了一聲,然後轉身作勢欲摘某個奇形怪狀的果子,那人見了,立馬牙呲欲裂:“別動!停下!該死的!”
周粥這才冷冷淡淡的站起身來,扁頭男怒氣十足:“你們華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知道不要隨便動別人的東西嗎?”
周粥朝他看了一眼:“快點把你的東西搬過去,不然後果自負。”
聽到他將華國人一概而論的言論,周粥的聲音冷得像冰。
她身上穿著一件棉麻材質的裙子,看起來很低調。
但是雙手抱胸,臉上的笑意一丁點也無,眼睛微微眯起,流暢的眼部線條像是鬼斧神工之作。
鼻樑上長著顆淺色的痣,有種畫龍點睛的作用。
這張臉周粥向來很滿意,板起來時有種極強的厭世直視感,可以嚇退小孩子。
很快,那人怨氣沖沖的從房間拿了個手套出來,然後略過站在邊上的周粥,動作粗魯的搬起盆栽來。
周粥就看著,也不說話。
尷尬的氣氛在蔓延,甫一入住就和鄰居產生矛盾,周粥心裡並沒有什麼失落的情緒。
盯著他放在窗臺上的類似花灑的塑膠瓶子,又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植物,周粥覺得這個鄰居可能是搞生物學的。
等東西都清理完了,角落裡還剩下亂七八糟的鼓架子,周粥指了指地上的土和灰塵。
“記得打掃乾淨。”
沒想到這個時候,鄰居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兩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所謂的混住公寓,學生與學生之間相處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天才都是有點脾氣的。
旁邊的門被關得死死的,沒有想重新出來的架勢,周粥挑著地方落腳,然後刷卡進了房間。
因為太久沒住了,這裡面傢俱都落了層灰,不過衛生間有備用的打掃衛生的東西,對著門有個光線很好的陽臺,一室一廳加廚房和衛生間,也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周粥把四處的窗戶都開著通風,然後開始打掃起來。
這一層難搞的住戶有多少周粥並不清楚,反正不是住在一起,她一邊擦著窗戶玻璃一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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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用了三個小時,周粥搞定了一切,將自己的衣服放進衣櫃裡,然後拿了乾淨的衣服,去衛生間洗了個澡,再出來時,手機上已經有了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於祁連風。
另外她的手機裡也收到了之前給她offer的線數學教授的簡訊:【親愛的周,你總算來了,從一個月前我就在期待與你在哈肯斯再見面,我平時呆的地方是xx研究所的二樓,最近比較忙,在準備一個國際學術會議的事情,沒辦法親自接待你了,如果你有什麼難處,可以直接來這裡找我哦,如果我不在,我的學生會幫你忙的(wink)】
麥爾密教授的口吻還挺幽默的。
她是周粥的介紹人,說大了以後又有什麼事也是直接罩著周粥的大佬,現在發了這麼一條簡訊過來,肯定不是敷衍,應該確實很忙。
至於國際學術會議……近期的話,教授沒有明說,根據周粥的瞭解,可能k國的線數學和c峰層的有關學術報告會。
她在鏡子面前端詳了一下自己。
然後給祁連風回撥了電話過去,兩人約好等會兒一起出去吃個飯,然後買點東西回來。祁連風和住在西區的研究生宿舍,所以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有點遠的。
周粥把自己到宿舍的事情簡單的和祁連風說了一下,祁連風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問她要不要換宿舍,周粥搖頭表示自己能處理,在她看來,她不出門的時間比出門少,想和別人發生矛盾都很玄幻,當然今天上午的那個年輕人是個意外。
“不過就算吵起來也沒關係。”
周粥微笑的,然後乓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我練過跆拳道。”
“那群弱不禁風的人也不是我的對手。”
祁連風盯著她逐漸泛紅的手掌,聲音沉靜:“你可能對你自己有什麼誤解。”
拒絕了祁連風的相送,周粥提著一大包速食產品和學習用的上的用具上了電梯。
結果她剛一出去,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乒乒乓乓很有節奏的敲打聲。
遠遠望去,她的房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男人,搬來了一個凳子坐在那兒,正對著牆壁背對著她,而她門口之前的破鼓架子被組裝得像模像樣,那人將短袖撈到肩膀上部,露出結實性感的手臂肌肉,隨著敲打的動作,腿部有韻律的動著。
這個時候,一聲“吱呀”的開門聲,不知什麼時候,上午那個頭髮扁扁的鄰居抱著一個造型奇異的盆栽出來了,同樣而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的頭髮蓬鬆成了鳥窩。
把那盆栽擺好後,他一偏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周粥。
不知想到什麼,此人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大白牙陰森森的,在燈光下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