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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使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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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結束了會面,寇裡牧首被男僕引著離開花園。

倫恩的視線從離去的寇裡背影移開,看向一旁仍然留在原位的埃裡克男爵。

不知為何,年幼的王子隱約從剛才中斷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些許不妙的意味。

“埃裡克……方便告訴我,寇裡大人究竟有什麼急事麼?當然,如果實在不方便也沒有關係。”

埃裡克臉上表現出猶豫的表情。

“算了。”倫恩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拉了拉梅麗莎的袖子,然後才遺憾地說:

“埃裡克男爵您應該有事情要忙吧?我猜想既然寇裡牧首有急事,想必您這個本地的話事人應該也有協助的義務,就不必再陪著我了。區區亡國之人,還沒有必要如此小心翼翼地對待,就讓我自得其樂吧。”

這話說完,倫恩和梅麗莎轉身就走,沒走出幾步,身後便傳來埃裡克男爵的聲音:“請等一等,殿下。”

“嗯?”

倫恩疑惑地回頭,眼睛凝視著埃裡克。

“我想了想,覺得殿下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埃裡克說。

“算了。我剛剛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並不是想和你為難。反正你剛剛避著我和寇裡牧首說的,不外就是魏爾德那邊的訊息吧?這點我大概也能知道。”

“殿下聰慧。”埃裡克說著,猶豫了一瞬後繼續道:“的確就是殿下王國那邊的訊息。就在剛剛,您國內的那位左大臣杜勒斯,他向教會派出的正式使節團已經進入了亞摩斯邊境,現在正在往梯梯堡的方向過來。”

“哦?這是否意味著,我將有幸和反叛我族的左大臣,他的同黨住在同一間城堡裡呢?埃裡克?”倫恩輕笑一聲,面色平靜地說。

“寇裡大人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的。”埃裡克道。

“那,或許他要提前將我送走?然而,我又聽他說要再找我深談。”

倫恩自然而然地丟擲自己的疑問。

“我也不確定……”埃裡克說著,忽然一咬牙,像是堅定了某種決心般說:“但是,殿下,其實並不僅僅只是有使節團在往這邊走而已。我們設定在邊境地區的崗哨還回報說,似乎有疑似魏爾德的騎兵部隊出現在附近……只不過,由於距離太遠,也不能排除眼花的可能。”

“這種事情有什麼眼花的可能啊,埃裡克,我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倫恩失笑道:“既然這樣,你覺得那會是例行的護送使節團的隊伍麼?按照我國的慣例和傳統,使節團往往也同時肩負貿易的使命,車隊的規模十分龐大。”

“問題就出在這裡了,殿下。根據彙報,這一次貴國的使節團,是幾十號人輕車簡行地透過邊境的。”埃裡克說。

“……”倫恩低頭思索了一陣,方才重新昂起頭看著埃裡克說:“埃裡克。你既然願意和我說這麼多,想必心裡也有著自己的打算吧?只是,我一個流亡的王子,恐怕沒辦法付出什麼值得你指點我的東西。”

“呵……”埃裡克不由得笑了笑,說道:“殿下真是個有趣而又敏感的人。不過正如殿下所想,我現在正要做的事情,於殿下來說,有利無害。更妙的是,相信真正需要的時候,殿下不會介意讓我付出一些小小的幫助吧?”

…………

另一邊。

匆忙代表著教會前去接引魏爾德使節團的寇裡·羅摩,意外地在使節團中見到了自己在魏爾德王國罕有的熟人,哈維·吉布森。

這位哈維先生有著商人中常見的富態體型,並且和向來講究體面,臉上時刻顯露出矜持的一般貴族不同,他那胖乎乎的圓臉上總是掛著喜感的笑意。

如果不是因為他出自吉布森家族,想必沒有人會認為這樣的一個人和那些城市裡錙銖必較的商店老闆有什麼不同吧?

吉布森家族是魏爾德王國中少有的從商人一躍而成為貴族的典範,也是王國六大勳貴中唯一不是自古就有的,後起之秀中的明日之星。

雖然最為豪富,但一向在六勳貴中敬陪末座的吉布森家族,由於在這一次的血婚政變一邊倒地支援左大臣,因而在後者攝政後篡取了極大的政治資本,一下子成為了魏爾德當前的第一望族豪門。

不算私人的交情,只說作為吉布森一族直系的嫡子加長子,親自擔任使節團的代言人的哈維·吉布森在寇裡心目中根本不是一個空有血統名頭的落難王子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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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親自帶著自己的隨從自梯梯堡出發,在堡外三里處的狹長平原迎接上前者的車隊,還見面就施禮、問候,握手寒暄。

之後更是一直和哈維並馬前行,互相敘述著離別時候的種種,直到梯梯堡的外牆大門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看著緩緩升起的木製大門,終於想起了正事的哈維才對著一旁的寇裡說道:“寇裡。作為左大臣派出的代表,我想這次我行程的目的,對你來說應該不難猜測吧?”

“你指什麼?”寇裡一副疑惑的表情。

哈維凝視著多年友人的眼睛,忽然大笑起來,指著他說道:“哈!別裝啦!你當真不知道我們那邊有個王子逃了出來嗎?”

“我是聽說你們那邊死了很多人。”寇裡聳聳肩道:“那位攝政大臣排除異己的目的,可是絲毫沒有掩飾呢。說真的,我還以為你也要被捲入,心裡還莫名地遺憾了幾天。沒想到你這次腦袋竟然出乎意料地清醒。”

“去你的寇裡!”哈維輕輕一錘寇裡的肩膀,“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說我以前是個腦袋不清醒的人!說到這個,要不是因為你當初天天拉著我酗酒,我早就他媽是繼承人了!”

“我能說動你,本來就說明你喜歡吧?不過你既然出現在這裡,酒想來多半是戒了。”寇裡不以為然地說。

“有時候人想到得到什麼,必然要先失去什麼……或者失去什麼的一部分。”

哈維有些悵然地說道,那張在寇裡印象中總是滑稽地微笑著的胖臉不知為何也漸漸地平靜下來。緊接著他如此說:

“寇裡。我不知道你到底真的不知道還是怎麼,但是聽我一句,左……不是,攝政大臣的決心是很堅定的。那位小王子必須要歸還我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的話,戰爭的陰雲就要到來。”

“呼……”寇裡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眼神也漸漸地從老友重逢的喜悅中平靜了,說:“魏爾德王國,是在威脅教會麼?”

“你錯了,寇裡。不是威脅教會,是威脅你。”哈維說。

“哼?所以這就是你被派過來的真實原因麼?因為我當初和你關係不錯,所以你們的攝政大臣認為我會有所寬容?”

“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呵……為何你一口咬定那所謂的王子就在我的手裡?”

“你想知道?”哈維賣弄般地看了寇裡一眼,見到後者始終平靜地與自己對視後,便無聊地搖搖頭。

“好吧……其實說真的,我這個使節團大使還是臨時任命的。原本我們只是是打算帶著豐厚的禮物去拜訪最大主教大人,而不是現在來恐嚇你。這絕不是我們的開始的打算,相信我,寇裡。”

“這樣嗎?那還真是豐厚的禮物。”寇裡回首看了一眼身後輕裝的使節團眾人,用嘲諷般的語氣說。

“哎,禮物基本都和剩下的車隊一起拋在溫泉關後面了。”哈維辯解說。

“怎麼樣都好。”寇裡不耐地揮手道,“就說你這說法有多莫名其妙吧,一個孩子,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衝過你們溫泉關的封鎖,跑到這邊我的轄區中來。”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那是個孩子,寇裡。”敏銳地抓住了友人的失誤,哈維得意地說。

“不是你說的小王子嗎?”寇裡自然地接話。

哈維幽怨地看了自己友人一眼,無奈地拉著前者的手上前兩步,稍微地拉開了些許和使節團眾人的距離。然後他附著寇裡的耳朵輕聲勸告說:

“好吧……好吧,就當是這樣。我換一方面來講,寇裡。哪怕有教典的規定,在我們的攝政大臣心意不變的情況下,你真的願意付出戰爭的代價來保護一個對你來說毫無用處的廢物嗎?別忘了,在教會的治下,你們這些牧首一個個地在自己的轄區,某種意義上和國王也沒有多大差別。如果你的國土因為戰爭而受到重創,最終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地位呢?還是,你真的願意將你的生死寄託在大主教那個女人的一句話上?”

“住口!哈維!如果你還當我是你朋友,就請不要再說這些如此不敬的話!”

當著使節團眾人和城堡大路兩邊站立的衛士的面,寇裡如此忽然對著哈維大喊出聲,一時間人人側目不已。

哈維明白寇裡其實已經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面上自然也不以為意。他停止附耳的動作,用正常的說話方式微笑著繼續說:

“嗯嗯,我明白了,不說這些。但是,反過來說的話,如果你願意將我們小王子完好地交出來,我也就不用當這個惱人的大使了,而是要作為正經使團的一員,按照原計劃到大主教那兒去。到時以我們的交情,再加上攝政大臣對你在這件事中發揮作用的感激,一定能夠起到提高你在大主教心中地位的作用。畢竟,目前教會最需要的,正是西部地區的穩定,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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