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69章始於足 ===
關於小六和桃桃, 蔥青說得算半委婉，但沈悅也聽明白了蔥青的意思。
如果小六天生就不能說話，那以孩子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那小六外界的觀察，會比旁的小孩更細緻許多，情緒也會敏銳許多。
說話，是一個人重要的情緒宣洩視窗。
孩子同樣適用。
阿四同小七也好, 小五和小八也好，幾個孩子的情緒宣洩都可以透過話和溝通來緩和, 但小六不會說話, 這個年紀的孩子應當也不能提筆寫很多字, 那就等於很多情緒都是積壓在心的……
那小六很可能會自卑。
也很可能會偷偷羨慕，甚至嫉妒旁的孩子……
所以, 如同卓遠所說，這群孩子最需要關注的一個, 應該是小六。
不少孩子，因為不會說話而自閉。
但從蔥青的描述來說，小六只是不會幫襯桃桃，卻沒涉及到特意挑釁和傷害桃桃，那說明小六應當被卓遠照顧得很好……
沈悅微微垂眸，修的羽睫輕輕眨了眨，睜眼時已經掩了眸間的情緒, 輕聲問道，“小六同王爺親近嗎？”
蔥青頷首, 笑道，“親近，而且王爺在六小姐身上花的時間最多。”
那是了, 卓遠做得很好，所以，小六待旁的孩子的情緒也沒激動和生硬。
“只是……”蔥青似是想到什麼一般。
“怎麼了？”沈悅問。
蔥青應道，“這次六小姐在外祖母家中呆得時間些了，奴婢也許久沒見過六小姐了……”
沈悅會意。
正好，孩子們的捉迷藏活動時間中途暫停。
卓夜領了幾個孩子上前。
雖然出在外，但還是和在幼兒園一樣，孩子們都要及時確認自己的汗巾和衣裳是否已經溼透，是否需要更換等等，而且要注意及時喝水補充水分。離開府中，在新鮮的壞境，孩子們同卓夜在一處玩得更起勁兒了些，全然忘了汗巾和喝水的事，這個時候，卓夜就要主動讓大家停來，確認出汗和喝水。
所以當，孩子們到了沈悅和蔥青跟前。
每個人都捧著自己的水囊咕嚕咕嚕喝水。
沈悅和蔥青分別檢視幾個孩子的衣領背處是否出汗浸溼，蔥青領了跑得最厲害，衣裳都溼透的小五和桃桃到馬車上去換衣服和汗巾。
沈悅則在陪著穗穗和小七一道看侍衛們是怎麼修馬車的？
小七很喜歡探索，之前在教室中的教具，小七就是探索得最多的一個。
眼，侍衛們修馬車，穗穗在一旁看著，只是覺得之前沒見過，新奇，也好玩，但只是好奇心作祟。
可小七卻看得尤其認真。
不止認真，還會時不時開口問題，侍衛見是七公子，都會認真應聲。
小七就越靠越近。
一側，卓夜也在，侍衛見自己頭兒沒什麼意見，七公子又往前竄，所以留出位置來給七公子觀察，也會一面修，一面給七公子說原，小七聽得很開心。
穗穗則要覺得無趣得多。
便問卓夜，“我們可以練劍嗎？”
卓夜每天被小五要求無數次練劍，陸小姐還是頭一次。
眼，五公子和九小姐還在換衣裳，七公子又侍衛在照看著，卓夜正好也時間，便應好。
“那個，我可以用真的刀嗎？”穗穗忽然問。
卓夜愣了愣，真刀？
卓夜神，“陸小姐，用刀怕傷會到自己……”
穗穗認真道，“我同爹爹練刀都用真刀的，我會小心的。”
卓夜遲疑了片刻，才看向身側的侍衛，身側的侍衛上前，抵了刀給陸瞿，陸瞿接過。從接刀的動作來看，是練過的，卓夜也信了陸小姐應當不會誤傷自己，稍只要注意些就是了。
小七本是在看修馬車的，聽到這邊的聲音便扭頭看過來，見是卓夜和穗穗各拿了一刀，小七都驚呆了。
侍衛道，“看樣子，是頭兒要和陸小姐練刀了……”
侍衛也來了興趣。
雖然頭兒經常在府中和五公子“練劍”，但那練的是小木劍。
而且，五公子那都不算三腳貓功夫，就是拿著個木劍追著頭兒到處攆，攆得頭兒跳過湖，也爬過樹。他們在屋頂上也看得津津味，時還會打賭，今天頭兒用什麼姿勢跳湖……
總歸，看頭兒同府中的公子小姐練劍是件很趣的事情。
“陸小姐，您先來吧。”卓夜豐富的鬥爭經驗，他應當從六小姐的動作就可以判斷想要什麼程度的練刀，譬如，是要攆得他到處跑的那種，還是要看起來不太浮誇的，稍微合情合的那種？
但陸瞿握刀的習慣，跑上前的姿勢，和眸間的神色，讓卓夜忽然覺得——方是認真的。
“我來了！”臨到面前，陸瞿又喊了一聲。
卓夜趕緊從錯愕中過神來。
正好陸瞿一刀劈，他拔劍將好接了這一刀，雖說是接住了，但方的力道，切入的方式，和準確程度都讓卓夜不由吃了一驚。
更震得他手臂都稍微些發麻。
卓夜微怔。
這……刀用得熟練程度和力道，根本就不似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孩子……
即便陸小姐是陸將軍的女兒，但陸小姐的天賦，絕算罕見的！
小七身側的侍衛也“哇哦~”一聲，比起早前看熱鬧的心情，眼更成了興致勃勃看稀奇，陸小姐這一刀去，內行一看就知道沒！
要是假以時日，怕是連一個普通一些的侍衛和暗衛都能打得過，頭兒要想逗弄五公子開心那樣，可應付不了！
卓夜驚奇眼神中，陸瞿繼續。
卓夜真不敢大意，刀劍相交的尖銳聲音也惹得小五和桃桃從馬車中紛紛探出頭來，另一輛馬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卓新，忽得撩起簾櫳。出行路上聽到刀劍聲，卓新警覺，伸手按在一側的佩刀上，目光徑直看向馬車外，卻見是卓夜和陸瞿在過招的場景。
這麼節奏的進攻，卓新很難想象是陸瞿和卓夜。
在這個年紀的孩子之中，需要卓夜提起精神來應付的，應當總共也沒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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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強度的練習，久了陸瞿也吃不消。
大約半刻鐘時間，陸瞿停來，氣喘吁吁。
卓夜也收劍，難得拱手做承讓姿勢，陸瞿笑笑。
沈悅連忙上前去，陸瞿累得滿頭大汗，在冬天，頭頂上都在冒著煙，這種時候是最容易冒的，沈悅取自己的披風給披上，然輕聲道，“穗穗，先去換身衣服，怕染風寒。”
“嗯。”陸瞿很久沒活動過了，“謝謝卓夜叔叔。”
卓夜也笑。
陸瞿接過沈悅遞過來的水囊，一面喝水，一面同沈悅去換衣裳，整個眼中都是盈盈笑意，“阿悅，我好久都沒練刀了。”
沈悅附和，“手未生。”
這句讚揚倒比旁的吹捧好。
陸瞿笑笑，“我明日還可以和卓夜一起練刀嗎？”
沈悅想了想，“我看卓夜的模樣，應當是可以的。”
兩人都笑笑。
沈悅和穗穗去另一輛馬車換衣裳的時候，小七嘆，“穗穗好厲害啊！”
一側的侍衛應道，“陸小姐巾幗不讓須眉。”
卓夜聞言也笑，其實方才，他過招捱打時也挨得爽快，這樣利落又乾淨的刀法，基本功很紮實，沒急於求成，就是日復一日不斷得聯絡，最簡單也是最困難的事……
卓夜臉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就覺一股殺氣臨近。也不消周圍的侍衛使臉色給他，他也猜得到。
“卓夜，你和我練的劍，明明和穗穗練的劍不一樣！”小五忿忿。
卓夜啞口，這祖宗的倒打一開始了……
“我也要用真劍，不要用小木劍了！哼！”小五賭氣，這股子犯渾勁兒上來的時候，扔了小木劍不要就跑開，“我也不要和你練劍了！！哼！”
卓夜正欲攆上，卓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就好。
卓夜會意。
卓新快步攆上的時候，卻見小五同卓遠在一處。
卓新駐足。
卓遠像拎小雞一樣拎起小五，小五張牙舞爪撓著，撓著撓著力氣也花費得差不多了，卓遠才沉聲道，“我讓卓夜陪你練劍，你每日都拿著劍，追著卓夜跳湖爬樹好玩，從未想過要好好從卓夜這學到什麼，那你得到就是這個結果。”
“啊！”小五仍在嚎叫著抗議，又開始新一輪的張牙舞爪。
卓遠沒會，繼續道，“穗穗每日都在刻苦訓練，留多少汗的時候，你在玩，基本功紮實，能和卓夜平等過招的時候，你還是在玩！穗穗最贏得旁人的尊重，認真同過招，你就只追著卓夜跑，讓卓夜假裝打不過你，你什麼資格朝卓夜扔木劍！”
“啊！！！不要你管！”小五惱羞成怒。
卓遠還是沒鬆手，“小五，穗穗只大你一兩個月，而且還是個姑娘，穗穗都骨氣和毅力將刀法練到這個程度，你作為一個男子漢的骨氣和毅力在哪？”
“……”小五終於不鬧騰了，只是眼睛都是眼淚，目不轉睛看著卓遠。
卓遠聲音溫和了許多，“千之行，始於足，沒任何人的進步是離得開持續的努力和付出的，否則多的天賦，頂多就是曇花一現。不積跬步無以至千，你要想贏得旁人的尊重，那就拿出能贏得別人尊重的姿態來，先學會尊重自己，學會尊重努力兩個字，這才是我認識的小五……”
小五咬著唇，眼淚不聽使喚得順著眼角留來。
卓遠放小五，“去木劍撿來，在去栩城的路上，六叔教你。六叔也等著你，能真正找我決鬥的一天！”
小五鼻尖通紅衝到卓遠懷中，“六叔！”
卓新微微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