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夜空星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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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朔珉，煙垂淡淡。
平遠王府的馬車緩緩停連府大門口, 尹老夫人早就由孫子攙扶著，連府門口翹首盼著了。
等馬車停穩，平遠王府的侍衛置好腳蹬，王媽媽撩起簾櫳, 扶了卓卿（小六）下馬車。
“外祖母~”卓卿遠遠喚了聲。
尹老夫人胸前握著佛珠的不由頓了頓，忽得就熱淚盈眶, 只聽京中平遠王府來信, 說她會說話了, 但聽聞親耳聽到卻是截然不同。
尹老夫人有一堆孫子，就唯獨這麼一個外孫女, 一直格外寵愛。再加上卓卿自幼不會說話，尹老夫人心疼到骨子裡。
方才的那聲, 尹老夫人只覺多少年來，心中最盼望的事情成真的。
“囡囡~”尹老夫人上前，“外祖母看看。”
陶伯從朔珉卓卿卓寧接走的時候，卓卿只有四五歲，眼下，都是十歲的姑娘了。
想起當初，尹老夫人擔心王府中人不夠, 孩子又多，卓卿的情況又特殊, 總會照顧不周。所以一直推脫，後來實是陶伯親自來了一套朔珉，尹老夫人才曉外孫女外孫這趟是留不下來了。
都是平遠王府的孩子, 始終要回自己的家。
送卓卿卓寧離開的時候，尹老夫人兩宿沒闔上眼。
後來聽說沈悅孩子們照顧得很好，尹老夫人沒見到，心中也始終不放心。
直至沈悅給她來了書信，說了卓卿王府的情況，配合大夫治療的進展等等。沈悅書信大致會每月一封，連尹老夫人這般挑剔的人都覺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尹老夫人看著沈悅書信中，卓卿一點點的變化，壓心中多年的一塊沉石似是漸漸變輕鬆。
後來聽說，囡囡大夫的幫助下，已經可以磕磕巴巴的說話，尹老夫人去了佛堂吃了大半月的齋飯，替卓卿祈福。
等天氣暖一的時候，尹老夫人原本是想入京看看外孫女的，但三月的時候摔了一跤，摔傷了腿。
老年人最怕便是摔跤。
這一摔，年輕人都需傷筋動骨一百日。尹老夫人是連帶著早前的老毛病犯了，反反覆覆病榻上躺了一年多，但是怕卓卿擔心，一直瞞著京中。後來卓卿從幼兒園畢業，又去了齊家族學，尹老夫人沒想著耽誤她的功課。再後來，又是安南郡王之亂。平遠王府出了事，府中的孩子都守著平遠王，哪裡都不想去，卓卿也不例外。
再一晃又是兩年時間，平遠王是年關前後醒的，府中的孩子們激動了許久。
等到四月，府中沒有旁的事情了，卓卿也從京中往朔珉來，準備連府小住幾個月，陪陪外祖母。
小八早前的功課掛了，卓遠為了讓小八印象深刻，這次硬生生沒讓跟著一道來，小八哭得眼淚鼻涕一團，卓遠也未心軟，這是給小八最重要的一課，小八日後就會道不好好讀書是有代價的，也不能馬虎對待。
所以卓卿來朔珉的時候，小八京中補課。
尹老夫人是支援卓遠做法的。
男孩子，是要管束得嚴厲。
尹老夫人握著卓卿的，不住點頭，“回來了就好，外祖母讓劉媽媽把房間都準備好了，你難得回來一趟，就住外祖母苑中的東暖閣裡，咱們祖孫兩人多一處呆呆，你也多陪外祖母說會兒話。”
“好。”卓卿笑了笑，上前攙扶著尹老夫人。
阿四是王府孩子裡生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卓卿則是王府中最好看的女孩子。
尤是那雙眼睛，如夜空裡的星辰，讓人印象深刻。
宋言一直記得卓卿。
朔珉遇到卓卿的時候，兩人都意外。
“卓小六！”宋言不會認錯。
“宋言哥哥？”卓卿說話，已經同旁的孩子異。
“你怎麼會朔珉？”鄉遇故人，宋言笑意掛臉上。
“外祖母朔珉，我來朔珉看外祖母，也小住一時候。”她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宋言一直覺得那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喜歡看她的眼睛，清澈，靈動，清亮如許，勝夜空星辰。
對她印象深刻。
那時候蹴鞠，摔傷了腿，但是都忍著一聲未哭。
也是後來才道的，她不會說話。
卻有一雙比說話更會表達的眼睛，而且，懂事，溫，也討人喜歡……
後來有一年中秋，她小九京中走失，是帶著她們兩人尋到的暗衛。
也記得她朝道謝，眸間清亮的模樣。忽然覺得折騰一大晚上，也挺開心的……
大她八歲，實挺想有這麼個妹妹。
宋言收起思緒，笑了笑，“那巧了，我爹讓我代來朔珉一趟，見一個朋友，也會朔珉少留一段時日！”
“是好巧。”卓卿說完，一側有人喚她，卓卿朝笑道，“宋言哥哥，我表哥等，我先回去了。”
“好。”宋言沒有多留。
看著她跑開的背影，宋言又笑了笑，是沒想到朔珉遇到小六。
正好身後也有人喚，“平樂（宋言字）！”
宋言轉身，肖宇上前攬著肩膀，輕聲笑道，“哪家的姑娘啊？”
宋言頓了頓，伸推開，“平遠王府的小六，別亂說，小心清之叔叔揍你。”
肖宇連忙捂嘴。
“你們怎麼認識的啊？”肖宇意外。
宋言應道，“以前京中有場蹴鞠，我帶府中弟弟妹妹們去參加，正好小六也，她當時摔了一跤，我印象深刻，後來又京中遇見幾次，所以認的。”
肖宇又嘖嘖嘆了兩聲，“她怎麼連府那幾個孩子一處？”
肖宇不認識卓卿，卻認識連家的幾個孩子。
宋言微頓，認真問道，“連家的孩子怎麼了？”
她方才說是表哥。
又說這一趟，是來朔珉見她外祖母的，那應當是她外祖母連府。
肖宇很少會用方才的語氣，心中隱約有擔心。
肖宇應道，“這幾個，是連家最熊的孩子，朔珉是出了名的。”
宋言微怔，“怎麼個熊法？”
熊孩子也分很多種。
真熊，假熊，惡作劇，是真討人嫌，有很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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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宇奈何道，“大冬天的，人騙到船上，然後把人踢到河裡，等稍後撈起來，十餘日風寒沒好的都有，連家的尹老夫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讓跪也跪了，禁足出來後，又到處闖禍。”
宋言忽然想起她方才說她才到朔珉。
才到，興許不道這幾人這麼愛惡作劇。
忽然想起早前蹴鞠時，她摔傷時候，咬著下唇，沒有哭的模樣，宋言忽然心中一緊。
“誒，平樂，你去哪裡？”肖宇見跑開。
“我去看看！”方才是見她們往碼頭方去的，忽然有怕這群孩子真熊到這種程度，她踢到河裡……
“啊？”肖宇明顯沒有反應來。
宋言攆到碼頭時，船已經駛到河心處了，只是見到連家的那幾個孩子，一個接一個被平遠王府的暗衛變著方子踢下船時，宋言忍不住笑，又忽然想，自己真是操的哪門子的心！
有平遠王府的暗衛，這群熊孩子只能是自討苦吃，倒是跟著緊張了一趟。
肖宇攆來，“怎麼了？”
宋言伸攬了的肩膀，並未多提起，“走了，沒事了！”
肖宇一臉懵。
身後，阿吉又是一道拋物線，最後一個熊孩子扔到了河裡。
頭不，可以自由發揮。
阿吉樂中。
反正這群熊孩子理虧，又不敢告狀。
只是阿吉目光又瞥碼頭處，方才，確實是華陽侯府的四公子，應當是認識六小姐，特意跑來確認六小姐安穩的。
那年六小姐九小姐走失就是華陽侯府的四公子帶著她們尋到暗衛的，倒是巧，又朔珉遇見。
阿吉對宋言印象很好。
阿吉是府中暗衛中，一直照看六小姐八公子的一個。
所以，阿吉莫名喜歡這個華陽侯府的四公子。
***
從碼頭折回，肖宇問起家中事來，“你父親給你張羅婚事？”
宋言頭疼，“能躲一日，算一日。”
肖宇忍俊不禁，“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宋言誠懇狀，“我看上你了。”
“……”肖宇僵住。
宋言笑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