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的反應，似乎讓上面的大巫和鴻臚寺卿有些驚訝，但宴席已經開始了，他們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所有人都還記得之前發生過了什麼，甚至連影像記錄都有，但是所有東西都被‘重置’了。
除了記憶之外，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正式開宴，大家正常吃飯。
之前的一切已經被記錄好了，李啟已經看見終端之中有了對應的新聞。
新聞標題是：《巫神山公子與太學學子友好切磋，雙方爭得平手，彰顯君子風範》
上面還有自己等人的錄影和相片，但沒有以三敵數百的，只有柳君逸和自己三人對撞，平分秋色的時刻。
以三敵數百的場景只存在於文字記錄裡面，錄影中這一段被剪掉了。
雖然沒有隱瞞事實，但還是有些小私心在裡面啊。
開始吃飯，別的事情暫且放下，畢竟這也算是外交國宴，鴻臚寺卿都親自出面了，別的小事也不需要管了。
不過，一邊吃，李啟一邊也在透過一些手段聯絡坐在不遠處的言客和博嶽。
三人就這麼面無表情的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特別的事情？”李啟率先問道。
“有，我感覺到一股特異宙光，但是……和我所掌握的不一樣。”言客回答道。
他的語氣有些困惑，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博嶽這時候也說了：“是特異宙光，而且和言客的不一樣，倒是有點類似於……我？”
“你？”李啟驚異。
但他馬上想起來，博嶽其實也有類似的手段。
博嶽的道韻，‘魔種’。
“等等，如果說類似於你的魔種，那就是回朔時光？”李啟回憶了一下，意識到了自己感受到的是什麼。
博嶽的魔種，可以‘剪除’一段時間的可能性，然後在其中自然的發展，如果發展符合博嶽的希望，他就可以確定這一段時間為真，那麼在魔種中發生的一切就會變成真的。
如果發展不符合他的期望，他就可以剪掉發生的一切，讓一切變成幻境，除了記憶之外，其他事情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當初李啟就吃了一發魔種，如果不是沉水碧提醒，他差點就沒醒過來。
“也就是說，剛剛的重新整理，是類似於魔種的手段，咱們都被回朔了？”李啟徵詢著其他兩人的意見。
“我沒有，我當時感覺到很危險，張開了小世界的世界壁障，這東西無法回朔特異宙光，只是……上面的佈置有些破損了，恐怕要等半年才能恢復。”言客答道。
“我被回朔了，不過這沒什麼吧？我用魔種的時候，天天回朔自己。”博嶽說著。
李啟也說道：“我也花了一些手段，讓自己沒有被回朔，我總感覺很危險。”
“個人感覺吧，到時候問問大巫，看看他怎麼說，畢竟應該是他們做的這一手。”博嶽一邊嚼著肉，一邊回應道。
“對了，那個柳君逸，你有沒有對他用魔種？”李啟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魔種的啟動只是一瞬間，而且結束也是一瞬間，其他人不會有特別的感覺，除了記憶之外沒有痕跡。
“用了，但無效，他的道心毫無破綻，他沒有察覺到魔種的存在，但一直到最後都始終堅定如一，甚至到結束之後我都沒辦法回朔。”博嶽說到這裡，語氣有些無奈。
“還有這種人？你的魔種我也有所耳聞，還能有人強到這種程度？”言客訝異。
“又有耳聞，你怎麼什麼都有所耳聞？麻煩你不要做些對不起你那張臉的事情好嗎？整天和個八婆一樣。”博嶽惱怒。
言客尷尬笑笑，不再言語。
李啟失笑，然後不再說話，只是將柳君逸的容貌記下。
這應該才是唐國真正的天才。
這一切都發生在思想中，現實裡，三人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享受著這一頓美食。
確實是美食，這一頓餐食極為奢華。
光主食就有黍、稷、稻、粱、黃粱五種。
猩猩之唇、獾獾之炙。
俊燕之翠、述蕩之掔。
旄象之約、真龍之筋。
重重奇珍，盡在桌上。
調味有醢漬，脯炙，芥醬、實蓼、姜、椒、鹽、豉、餳、蜜等等等等。
比李啟自己買的東西厲害多了。
不過……李啟不太理解。
人道似乎對於奴役或者折磨真龍有種特別的愛好。
不管是給自己等人乘坐的龍車也好，還是現在嘴裡吃著的龍筋，都是如此。
是因為和東海的戰爭嗎？
但就算是互相之間正在爭鬥，又何至於恨到這個地步？巫神山和唐國也有衝突，但也沒有互相吃肉啊。
而且，這些事情讓李啟想起一些事情。
關於……他在百越被襲擊之後，那個襲擊者身上的幼龍龍魂。
有聯絡嗎？
暫且記下吧。
想著這些，宴會的時間飛快推進。
酒足飯飽，各種儀式都正常進行，一直到了深夜，宴席散去。
所有人各自離開。
李啟等四個人也和大巫匯合，然後跟著離開。
一路返回，來到了自己的車上。
車上，大巫自然的張開自己的小世界，阻礙了一切可能的窺探。
然後，沒等李啟等人發問，他就點了點頭：“公子啟，公子客，你們兩個做的不錯。”
李啟和言客面面相覷，然後兩人同時拱手，異口同聲的問道：“不知是何處？”
“今天的宙光回朔，你們兩個都用手段抵抗了，這點不錯。”大巫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對四人說道。
博嶽馬上表情凝重起來。
這個宙光回朔，有什麼蹊蹺？
“別擔心，對你們也無害，至於對公子嶽來說更是無所謂了。”大巫隨口說著，然後，伸出手在李啟和言客身上抓了一把。
李啟和言客馬上感受到了某種東西從自己身上被抽了出去！
一邊抽取，大巫一邊解釋：“這種宙光回朔本來應該是很危險的東西，就和公子客的特異宙光一樣，如果不適應就被捲入其中，會發生很多對你們來說極其詭異的事情，很容易出事，所以遇到這種事，要儘可能的躲開或者像今天這樣抵抗住。”
“不過，這畢竟是鴻臚寺卿施展的神通，所以是在可控範圍內的，對你們來說不會有什麼傷害，至於公子嶽，他本身就利用道韻時常回朔自身，早已有了抗性，不會有什麼。”
李啟聽的一陣迷惑，於是插嘴問道：“那為何說我們做的很好？”
“保持警惕，是很好的品性，所以我要誇獎你們。”
“尤其是公子嶽，哪怕你自己的道韻就是這樣，但如果遇到未知的宙光回朔，要重視，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這可以讓那廝的神通不能盡全功，導致回朔不完全，留下因果線索，讓我能追朔過去，瞭解他這手術法的跟腳。”
“他必須得露一手，但卻沒想到你們這些八品的小輩都有手段抵擋，算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讓我之後面對他能佔住先手。”大巫笑著說道。
三人頓時瞭然。
原來，這也是上頭大人物們的博弈內容之一嗎？
自己等人，也是大巫和那位紫袍公卿爭鬥的方式之一？
這時候，大巫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算是對你的獎勵吧。”
說著，他的抽取動作結束，抽出來兩條……半殘不殘的道韻？
然後，他拿出兩張神籙，將兩條道韻分別引入其中，然後施展法訣將其封印，凋刻。
卻見上頭隱隱透出玄奧的波動。
一種不知名的，但卻讓人頭暈目眩的字元在上面留下痕跡，最終化作兩張嶄新的符咒。
他將其中一張交給李啟：“畢竟只是神通的殘留，只能用一次，不過用了之後可以回朔你自身，時間大概是一刻鍾，也就是說，你可以保留記憶，讓身體的狀態恢復到一刻鍾之前，效果等同於鴻臚寺卿親手施展，我在上面設定了兩種觸發模式，一種是你主動觸發，一種是你瀕死之時觸發。”
“算是一張保命的東西，正好給你們兩個了。”大巫說著，將兩張製成的符咒分發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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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一張，言客一張。
“我的呢？我的呢？”博嶽舉手。
大巫沒理他。
博嶽訕訕的收起手，當自己沒說過。
但李啟拿著拿符咒打量了幾眼，然後問道：“大巫，鍾明樓被回朔了嗎？”
說著，李啟瞥了一眼旁邊的鍾明樓。
他還是那副神棍笑容，今天一晚上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倒是大巫替他說了：“不用擔心他，他有自己的辦法。”
語罷，大巫排出三個鐵質令牌：“對了，除了公子啟之外，你們三個過來，我給你們發一下人道的終端，此物的介紹我已經做在裡面了，你們拿著自己用，公子啟應該已經有了，我就不管你了。”
“然後，現在距離太學開學還有二十多天，這期間你們自由活動就好，我有事情要走一趟，這期間我不在長安，有事的話就透過終端聯絡我，反正耗的是龍脈之力，不用白不用，別替他們省。”大巫隨口說著，把終端發了出去。
然而，在後面聽著的李啟卻一個激靈。
等等，龍脈。
之前的思維慣性讓他並沒有意識到龍脈這個稱呼有什麼特別的。
但現在他剛剛吃了一條龍筋，又看了拉車的真龍，還回憶了一波自己的遇到的幼龍龍魂。
這一切，都是人道所為。
現在，人道的道基之一，叫做龍脈？
為什麼不叫人脈？
是有什麼深意嗎？
好在現在眼前就站著一位大巫，所以李啟等他發完終端，立刻上前，說道：“大巫，小子有一事相問。”
大巫本來交代完事情準備做自己的事情了，但看見李啟上來發問，還是停了下來，對他說道：“嗯？什麼問題，你說。”
對巫神山大巫而言，所有的公子都是他們的晚輩，所以除非兩個師父有仇，不然一般不會太生分。
“小子想問，為何人道的道基之一，會叫做龍脈。”李啟拱手問道。
大巫聞言一愣，然後哈哈一笑：“哈哈！好問題，看起來你注意到了，不錯，不錯。”
不過，笑過之後，他卻搖了搖頭：“只是此事卻不能明說了，你還太小，知道太多不好，你只要知道這種東西的名字，肯定不會叫錯就是了。”
李啟得到這個答桉，心中一凜，然後立刻點頭稱是。
雖然沒說是怎麼回事，但已經讓李啟猜到了很多事情了。
大巫說完這句話，沉吟了一下，顯然是在思索什麼。
過了幾秒鐘，他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然後對李啟說道：“不過，你都想到這一層了……那麼這樣的話……”
“今晚你就不要和他們自由行動了，和我一起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長長見識，我看你熟讀經典，各類誌異雜談幾乎都背的滾瓜爛熟，而且思維敏捷，善於總結情報和資訊，讓你多見識見識一些東西，應該對你的成長有幫助。”
“是。”李啟立馬行禮，答應了下來。
大巫說有幫助，那肯定是有幫助！
別的都沒有必要管，李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恩，就這樣吧，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李啟一會跟我來，其他人隨意，你們的住所自己去找，錢的話，你們不會缺吧？”大巫問道。
在李啟看來，其他人自然不太可能缺錢，因為看他們直接答應的樣子，顯然很是爽快。
除了鍾明樓。
鍾明樓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而已，並沒有正面答應什麼。
說實話，李啟有些好奇這個神棍的日常生活，這種人平時吃喝拉撒怎麼解決的？
不過今晚要跟著大巫一起出門，那還是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去瞧瞧。
過了一會，龍車到了地方。
安排好了一些瑣事，大家各自告別，準備自己去在長安找個地方住下，畢竟太學不住校，要讀書得自己找地兒住。
四人分開。
只有李啟跟著大巫。
大巫揮了揮手：“走吧，跟上來，我路上和你說說細節。”
“對了，公子啟，雲方前輩和我說過你，說你很像他的弟子。”
李啟聽見這個名字，馬上想起來了是誰。
雲方前輩，當初和老師一起來百越接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