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趙弋戈家,夏天陽或多或少都會得到一些溫暖及心靈上的彌補,這讓他少了一些遊子漂泊的感傷。
夏天陽給家裡寫了一封信,夏天陽當時離家時,他父親只提了一個要求,不管怎麼樣,每個月至少給家裡來一封信。夏天陽每次寫信回家,都是報喜不報憂,免得家人擔心,出來時間這麼久了,所有寫信的內容大致相同。
不過這次,他在信中首次提及了趙弋戈,及和趙弋戈家人相處的情況。
去鎮郵局寄完信後回來,趙弋戈告訴了夏天陽一個訊息。
“黎花雨失蹤了。”趙弋戈掂著鍋邊炒菜邊說。
“失蹤?!沒來學校不能算失蹤吧。”夏天陽沒以為然,現在學生曠課的也不少。
“今天都第三天了,聯絡不上她家裡人,楊冬生正著急呢。”趙弋戈具體情況也不是太清楚。
學生一旦有什麼異常動向,最著急的就是班主任,現在班主任的職責與保姆沒什麼不同,唯獨多了一份教授知識、樹立三觀的義務。
聽趙弋戈這麼一說,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女孩子曠課相對比較少,何況是堪稱校花的小女孩,一定會是出了什麼事。
“我去找楊冬生問問。”夏天陽說著走了。
“要吃飯了。”趙弋戈喊著他。
“你先吃吧,不用管我。”夏天陽的聲音飄著,人卻不見了。
楊冬生在辦公室,守著電話。黎花雨家裡就她奶奶帶著黎花雨和她弟弟,她奶奶說國慶假期都沒回來,懷疑是去深圳找她爸媽去了,現在楊冬生聯絡不到人,就託人給她父母帶信,現在中午,辦公室沒人,楊冬生擔心黎花雨的父母會打電話回來,就在辦公室守著。
“有沒有新的訊息?”夏天陽看著愁眉苦臉的楊冬生。
楊冬生搖搖頭,“但願不要出什麼事?”
夏天陽知道他壓力很大,萬一出事,追究責任起來,楊冬生不可能偏安一隅,就外省教師現在這處境,背鍋走人很正常。
“吉人自有天相,著急也沒用。”夏天陽知道自己說得是廢話,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在外省教師中夏天陽與楊冬生、柯美霞小兩口關係最好,幾乎無話不說。
“黎花雨人長的漂亮,還那麼張揚,這是我最擔心的。”楊冬生所說不是沒有道理,現在報紙上報道很多姑娘被騙,賣到他鄉給別人做老婆,或者強迫進行情色交易。
“不要瞎琢磨,還是往好的地方想吧,不然憑空亂了心神。”夏天陽為了輕鬆一下氣氛,笑著對他說。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笑聲有些做作。
夏天陽笑過之後,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教學樓走了過來。
正是黎花雨,滿臉愁容,不過,走路依舊和以前一樣,飄飄然然的。
楊冬生看見她,臉上不經意間笑了一下,但轉瞬即逝,突然大聲說:“你去哪兒了?有事請個假啊,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黎花雨低著頭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夏天陽把他拉到一邊說:“不要生氣了,不回來了嗎?你先回去吃飯,我先找她談,然後她緩衝一下,晚點你再找她。”
楊冬生正在氣頭上,估計也談不出什麼結果,就讓他回去了。
現在辦公室只剩下他和黎花雨兩個人。
“楊老師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的,擔心你呢。”夏天陽想緩解一下她的心情。
“我知道。”黎花雨聲音細小,與之前的性格大相徑庭。
“你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夏天陽語氣柔和。
“沒什麼,只是去我表姐家玩了幾天。”黎花雨臉色紅潤,笑了一下,很不自然,愁眉依舊未展。
“哦,有什麼難處就告訴我,想辦法幫幫你,我和楊老師幫不了的,還有學校呢。你要明白,你不是一個人,不要憋在心裡。”夏天陽開導她。
黎花雨抬起頭,微微一笑,說:“夏老師,我錯了,沒有請假,但我真的沒事。”
夏天陽覺得她的笑容不太自然,但她現在這麼說,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了,讓她靜一靜再說。
“好吧,有什麼事就找我,或者楊老師。”夏天陽讓她走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斷定她背後肯定有什麼隱情。
這時旁邊的電話響了,夏天陽抓起電話。
“我找一下夏天陽老師?”對方說。
聽聲音有點熟悉,夏天陽一下子記不起來。
“我是,你哪位?”來到聞道中學,還是第一次有人打電話給他。
“我是老熊啊,晚上請你吃飯,我派人過去接你。”原來是熊其甚。
“什麼事情?還這麼隆重?”夏天陽頗感意外。
“你來了就知道了,是大事,你一定得來。”熊其甚有點神秘。
夏天陽遲疑了一下,說:“好吧。”
放下電話,夏天陽調動所有的腦細胞,也想不出熊其甚到底會找自己什麼事情,還派人來接,還是大事。
夏天陽跟趙弋戈說晚上不要做他的飯。
“你怎麼和這種人混在一起?”趙弋戈有點不高興。
“三教九流,都要接觸一下嘛。再說這個傢伙還是能做到言出必行的。”夏天陽記得解決趙弋星一事,給了錢,事情還是辦了,包括他在黎思思那兒打牌的費用,覺得他還是有可取的地方。
“反正你得當心點,不要被別人賣了,你還幫忙數錢。”趙弋戈不無擔心。
“嘿嘿,我就是一個外省教師,能有什麼啊,他就是一個混混,兩不搭架,能吃什麼虧呢?先去看看,他到底耍的什麼招。”夏天陽還是決定單刀赴會。
夏天陽以為熊其甚了不起派一個摩托車來接自己,沒想到是一輛桑塔納,時下是緊俏轎車,以前在老家鄉政府工作時,只有市局以上官員才有資格乘坐,一個小混混一夜之間怎麼會有如此能耐?
一路上,夏天陽思潮起伏。
來到縣城一個新建的樓房前,車停下來了,司機按了一下喇叭,不一會兒,只見熊其甚西裝革履、滿面春風,率著一幫人走了出來。
夏天陽有點暈乎乎地下了車。
“夏老師,歡迎,歡迎!”熊其甚伸出手來。
這是一雙之前“無惡不作”的手,現在卻成了他的禮儀之手,簡直是不可思議!
夏天陽伸出手,握了握。
熊其甚率領的那些人齊刷刷向夏天陽鞠了一躬,異口同聲的說:“歡迎光臨!”
“這是我大哥!”熊其甚對著眾人說。
“大哥好!”眾人又鞠了一躬。
夏天陽腦袋裡一直是渾渾噩噩地,還第一次面臨這種場面。
“你給我整糊塗了,搞得啥洋景,我怎麼覺得進了黑社會呢?”夏天陽腦子裡糊塗,說話倒沒有凌亂。
“在你心裡,包括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個小混混吧。”熊其甚說起話來和以前也判若兩人。
夏天陽見熊其甚看著自己,不好直說,呵呵了兩下,算是抹去了這個話題。
熊其甚帶著夏天陽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一揮手,後面跟著的退了下去。
辦公室雖說不上奢華,但也寬敞明亮,寬大的辦公桌後面牆上掛著一幅“天道酬勤”的字畫,正對著辦公桌的是一個迷你茶肆,一個用巨大的樹墩做成的茶几,本地人有喝功夫茶的習慣。茶几邊是一個紅木沙發,沙發背後的牆上也有一幅字畫:勤能補拙。
從上車的那刻起,一直到現在,所有的一切,在夏天陽的腦中,都與過去的熊其甚格格不入,甚至沾不上邊,但現在面前確確實實的就是那個小混混。
“我怎麼就成了你大哥了?”夏天陽找不到話題,聽到他對手下這麼說就問他。
“還真得好好感謝你!”熊其甚衝起功夫茶來,看手勢,並不熟練,甚至有點笨拙,估計剛學不久。
“感謝我?!”夏天陽吃驚不小,自己和面前的這個人以前是敵人,現在也談不上是朋友。
熊其甚停下手裡的活,咧著嘴,指著自己的門牙,說:“這個牙齒觸動了我,那次跟你打架,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虧,還虧大了,那個時候我就不想這樣混下去了。”
他那兩顆門牙可能裝上了假牙,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上次你讓我去賣房子,我想過做很多種生意,就沒想到房地產,這也得謝謝你。”熊其甚的語氣十分誠懇。
“你倒是挺有錢的。”這是夏天陽很是疑惑的地方。
“我們之間不談錢,只是告訴你我沒錢。”熊其甚不想談這個問題。
夏天陽心裡笑了一下,他們兩個“因為”錢而達成和解的。
熊其甚講了這段時間,為了使自己成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人,頗下了一翻苦工,學禮儀,練口才,惡補房地產行業知識。
“書到用時方恨少,你有文化,希望你以後得幫幫我。”熊其甚不無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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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不懂,怎麼能幫到你,倒時成了瞎指揮。”夏天陽搖搖頭。
“不要這麼說,玩具是小孩玩的,但都是大人做的。到時候,我問你一些事情,你只管實話實說就行,我們自己會有決斷的。”熊其甚說得似乎有道理。
夏天陽到現在依舊不明白,熊其甚到底圖自己什麼,還把自己捧上天了。
“你比較單純,不會害我,我也是別人手上的一把槍。”熊其甚含蓄說了自己的位置和處境。
“好吧,只要你覺得我行,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夏天陽別無選擇。
“只是有一條,你務必保證,我和你之間任何的談話內容,對誰都不要講,包括你老婆、父母。”熊其甚表情十分嚴肅。
“這個絕對沒問題,你放心。”夏天陽莊嚴點頭。
兩人聊完,在眾人的擁簇下,浩浩蕩蕩地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