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璃也不好在把楊淼的事情提起來說給許蕊湘聽,誰又能忍受愛的人愛著別人的痛苦。
“你們科的人最近都辛苦,楊淼是主任,做什麼都是應該,可醫務處的萬主任可不是好惹的,”
許蕊湘聰慧,有許多事都是看明白了的。
“醫務處再怎麼著,也得給神外臺階,是他們的主任做錯了事情在先,他們還怪我們神外的主任不替他們徇私舞弊嗎?”
沒想到許蕊湘也是個伶牙俐齒的,這話要是給醫務處的人聽到,肯定是半分怨懟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話,你到我這裡說說也就好了,我們普外也不是拉扯閒話的地方,我們主任也沒有跟醫務處的那一位有過多的交集。”
許蕊湘看著安璃,眼神裡有佩服也有失望,她註定會因為性格的原因受傷,但也會為著性格保持初心,
“今年十二月份就要晉升職稱了,你真的不打算評副高了嗎?”
安璃聽著評職稱的事情,只有淡然的笑。
“我也想過評副高職稱,可我揹負漏診嫌疑,中間要牽扯多少事情,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想給楊淼添麻煩。”
安璃剛把這話說完,莫九清和張蓀言的聲音就從門外傳進來了。
“你慢一點,怎麼推的輪床啊,輕一點。”
“你在我這裡就不要擺什麼外科主任的譜了。”
原來是大師兄在調教張蓀言,讓他仔細推輪床,安璃原本以為大師兄下班了,這才知道他是去了產科,不過他能獨自上產科,也算夠堅強了,
“安璃呢?叫她出來一下。”
“安大夫還在值班室。”
安璃聽到大師兄在叫,這肯定是有情況的了。
“你先在坐著,我先出去看一眼。”
本來是不應該把神外科的客人就這麼扔下就走的,但是大師兄是主任,自己也應該學著神外科言出法隨的樣子,
許蕊湘點了頭,安璃才出去。
普外科的氣氛到了傍晚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有些詭譎。
能讓大師兄親自送過來的病人,一定病的很重,
“安璃,你先跟我去普通病房,我有事跟你說,”
這三個人一邊一個,還有一個站在前面,把病人送進了病房。
安璃走了以後,她放在桌子一邊的論文就可以看的見了。
許蕊湘也不太懂普外科的相關學術,她頂多是在輪轉的時候,配合過普外科的一些手術,而楊淼也是同樣。
《結腸癌的手術理念和預後調查》
論文的名字看起來很是深奧,這種論文都是要做量表的,做出來的量表要有一定的權威性,也是需要搬出來許多的臨床資料。
病房裡,三個人抱著患者的病歷愁眉苦臉。
患者錢楓林,妊娠三十五周,胃部印戒細胞癌三期,合併宮頸癌lla期。
光這些資料就可以把這幾個看起來像學霸的給嚇死?
“師兄,這也太堅強了吧,這都能把孩子懷這麼大,光她宮頸的癌變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了。”
莫九清只是搖了搖頭,張蓀言順著安璃的話插了一句。
“誰說不是呢,她宮頸的癌變已經超出子宮了,現在也只是拿著杜冷丁說話。一院沒有辦法,才轉到我們科來的,”
安璃看著這個形容憔悴的媽媽,忍不住流了眼淚。
“呀,師妹。你怎麼哭了?”
“我也是有孩子的,雖然生死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我總能想起,我生孩子的時候,在產床上疼得快分不清楚是活著還是死了的樣子。”
安璃很清楚,她現在的情況,就算是治療,也是割肉補瘡。
“是啊,把你那時候疼的,楊淼勸你剖腹產。你不聽,非要自己生,楊淼做手術一出來就當爸爸了,你疼得暈過去了。”
莫九清就靠著這兩個人細數過去的痛苦,自己卻像空氣一樣杵在旁邊。
“暗璃,你覺得有必要為她做手術嗎?”
安璃一聽這話,心有些涼了,即使是傾盡醫術。也不可能保她平安了。
“大師兄,我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她現在這個情況。能保得住孩子就算是萬幸了。”
或許是安璃的話對這位媽媽有所感應吧。
她醒了,雖然很虛弱。
“咳咳。醫生,你們一定要保我的孩子,我也知道我的時日無多了,所以保住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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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帶也彷彿被病痛緊緊的束縛著,已經很難再從聲帶裡擠出來聲音了。
安璃上前,這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臉上的血色已經被癌變吞噬掉了。癌變的供血很豐富,可這就等於,用全身的血和營養都去供給兩個癌變的地方,就連她的嘴唇,也是白色的,頭髮脫的所剩無幾,她現在唯一的支撐,已經不是自己的生命了,而是自己的孩子。
“你先別說話,我們在會診,你這個樣子,說話會累。”
莫九清把安璃和張蓀言叫了出去,一個客觀而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
“師妹,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嗎,這個手術,我們還要不要做,這樣的即使做了手術,也是徒增痛苦,你們說呢,”
要是平時,安璃肯定也會主張不做手術,可是這個手術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把病治好,而是為了一個希望,
“師兄,我覺得這個手術我們應該聯合婦產科去做,這個手術不是為了她能活著,而是為了她能夠有一個希望,我們對於癌症,沒有別的法子,我們有時候的工作,不僅僅是治癒,還有幫助和關懷。”
張蓀言聽著這話,反而覺得安璃不厚面對現實。
“她的老公在一個月前娶了別人,她執意要把這個孩子生出來,醫藥費是個很大的問題,安璃,你有的時候不夠現實,你出身在官宦之家,但並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這樣幸運,有老公寵著,爸爸慣著。”
張蓀言把安璃說的很幸福,殊不知,她以後要承受的,將是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她她卻要在這痛苦中,堅強的站起來,
在那個夜晚,安璃沒有為自己的幸福感到幸運,因為當面對不幸的患者,連同醫生,也不敢說自己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