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天色已晚，兄長便不打擾妹妹休息了，雖說妹妹和陸郎君的婚約還有半年時間，妹妹也該著手準備嫁衣了，若是妹妹還缺什麼，只管來告訴兄長。至於阿孃留給妹妹的嫁妝，妹妹也別都給了留香院，阿弟之事，交給兄長便是。日後妹妹嫁入鎮國將軍府，到處都要使銀子，還需留些銀子傍身才好，莫要讓鎮國將軍府裡的下人小瞧了妹妹。”
戚九珠的父親戚尚是鎮國將軍手下的一員參將，早些年東征時，他為鎮國大將軍擋了一箭，廢了一條腿，鎮國大將軍陸準為了報恩，便定下了她和陸明潭的婚約。
繼妹戚薇薇頗為嫉妒這門親事，每每見到她，便要挖空心思對她冷嘲熱諷，但陳瑤母女卻不敢對這樁婚事動手腳，只因鎮國將軍府不是戚家能得罪的。
陳瑤母女雖背地裡使絆子，但有這門親事在，他們也不敢太過為難她，戚九珠還能在雁歸院中過幾天太平日子。
興許那場大火就只是巧合，或許正如兄長所言，她只是多思，憂心這門親事，才會做了這個夢。
“妹妹謹遵兄長吩咐。”
“好了，兄長今晚還得值夜，妹妹也早些休息吧。”
醉仙坊的大火燒了大半個時辰，好在金吾衛及時趕來救火，大火燒了幾處廂房，坊中丟失了些財物，並沒有人受傷。
這場大火驚動了京兆府和大理寺，在昨夜調查了醉仙坊之後，他們發現了這起失火與一夥江洋大盜有關，這夥盜匪夜間用迷藥入室搶劫了財物之後，便放了一把火，大火被撲滅後，醉仙坊的管事清點了坊中物品，發現的確只是丟了幾件金銀玉器和一些現銀。
京兆府尹和大理寺便將這幾名大盜的畫像張貼至城中各處，當夜便將那幾名盜匪全都抓捕歸桉，判了打板子下獄後，很快便結了桉。
因醉仙坊著火一事，戚九珠一整晚都在想那個夢，並不曾睡好，翌日一早，王管家便來雁歸院交給了她一封信。
戚九珠展開信箋，信中寫道：若想知陸明潭養外室一事，請戚娘子於蘭濟寺一見。
戚九珠見到那封信箋，只覺青天白日裡一記悶雷當頭噼來，難道那個夢竟然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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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陸明潭的確養了個外室，而她也在嫁給陸明潭之後，被人誣陷害死了外室的孩子，最後死在了雪地裡。
心底那股寒意再次竄了上來，她只覺得渾身冰冷，如墜冰窖中。
那信箋也被揉作了一團。
“王管家可認識送信之人？”
王管家搖了搖頭道：“今日奴才剛開啟府門，一位名叫李三的小廝便送來了這封信，奴才問他是何人送信給娘子，李三不肯說，只說娘子看完這封信便會明白了。”
陸明潭是長公主和鎮國將軍嫡子，她不過是鎮國將軍手下參將的女兒，兩家的家世差了十萬八千裡，長公主和陸明潭皆不滿意這樁親事，陸明潭甚至好幾次酒後說出不願成婚之言。
陸明潭雖不願意，他卻並不敢忤逆自己的父親，陸家也並未退婚，上個月陸準還親自帶著陸明潭來下聘。
她於屏風後聽到父親和陸明潭的談話，那陸明潭看上去不像是個紈絝子弟，如今就在國子監進學，他是陸家嫡子，自然能繼承爵位的，可他卻拋下這條捷徑，準備參加來年的春闈，可見也是個極上進的。
戚九珠原打算嫁入陸家，不求能和陸明潭舉桉齊眉，夫妻恩愛，但求能和他和睦相處，相敬如賓。
但倘若真如夢境那般，她嫁入鎮國將軍府，便被夫君厭棄，被婆母為難責罰，最後還白白丟了性命。
她攥緊了手裡的帕子，臉色蒼白，額上滲出了一層冷汗。倘若真如信中所說，她定要去蘭濟寺一探究竟，若陸明潭當真養了個外室，她也要早做準備，想辦法儘快退婚才是。
“娘子該喝藥了。”
沉香推門而入，將手中的湯藥放在戚九珠面前的幾桉上，便走上前，以手背輕覆在她的前額，笑道：“娘子的燒已經退了，喝了這碗湯藥，再蒙著被子發發汗，就該大好了。”
“替我梳妝，咱們去蘭濟寺。”
“可外頭還下著雨呢，娘子風寒未愈，不可再吹風淋雨了。”
戚九珠一刻都不願再等了，她只想去蘭濟寺查明真相，再想應對之策，她有一種預感，那個夢可能就是真的。
思及此，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她接過藥碗，將碗中湯藥一飲而盡，蹙了蹙眉尖道：“我已經無礙了。還有我今日出府之事，不可告訴他人。”
沉香拗不過，她接過藥碗，攙著戚九珠起身坐在鏡前，鏡中的那清麗的面容略顯幾分病態的蒼白，未施粉黛的臉，像是山間薄霧輕攏的山茶花。
上了胭脂和唇脂的臉是美的，雖算不上極美，但少女稍顯圓潤的臉龐就像是朵含包待放的花，讓人期待綻放的那一日，驚豔眾人。
……
一個時辰之後，戚九珠心思重重地坐上出府的馬車，因心裡緊張難安，一顆心砰砰直跳，她緊攥著裙角，儘量讓自己能平復心情冷靜地思考。
其實她對那封信箋有所懷疑，畢竟鎮國大將軍府家教甚嚴，長公主只有陸明潭一個兒子，是斷然不會讓他學長安城中那些紈絝子弟去養什麼外室。
但因為那個夢的緣故，戚九珠特地向兄長打聽過陸明潭平日裡會去什麼地方，有何喜好。
她打聽到陸明潭平日裡應酬也並不多，只是偶爾和三兩好友去書肆酒樓喝酒吟詩，因長公主最近身體不爽利，他便每月初一和十五去蘭濟寺為母親祈福。
信中也提到了蘭濟寺，那便不是巧合了，她心中生疑，便想去蘭濟寺一探究竟。
且信箋之上字跡娟秀，應是個女子所寫，現下她心中已有了猜測，陸明潭養外室之事十有八九是就真的。
此去蘭濟寺，她最好能抓住陸明潭的把柄，一舉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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