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
隨著馬蹄飛濺而起的塵土混在溼冷的空氣裡,竟也多了幾分蕭瑟。
趙思衡從前線駐紮地趕回持南營中,身後還多了個蘇青空。
一進帳,趙思衡就問他,“怎麼是璃王親自過來了?”
“實在對不住了思衡,還讓你特意從前線回來,本王是帶了陳益白的信件,皇兄他不放心別人,所以讓本王來……”
“信呢?”
趙思衡不多廢話,直入正題。
蘇青空立即把信件遞了出去,“陳益白說,此番戰事大抵是他的皇兄挑起的,所以他寫了這封信,他皇兄看了,興許會再三思而後行。”
趙思衡秉持著戰時的機密原則,也顧不上什麼秘密不秘密的,一拿到就直接動手拆開了來看。
蘇青空便趁著他看信的時候道:“皇兄和傅學士都已經看過了,沒有太大問題,但是傅學士也說,這封信怕是派不上用場。”
趙思衡看完,點頭,道:“傅臨說得沒錯。領兵的是不是陳國皇后的人,陳益白這封信是寫給陳國皇后的,如今沒用了。昨日也傳來訊息,陳國皇后和陳國太子在奪嫡之時,棋差一著,陳國太子已經身亡,如今陳國局勢大變,據說是死而復生的三皇子重新奪回權勢,連年邁都陳國皇帝都被他軟禁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更需要一場勝仗來證明自己的能力,樹立自己的威望。”
蘇青空大驚,“陳國的三皇子?陳益陽?他不是在碎石谷被趙家小哥一箭擊殺的那個?他竟然沒死?”
此事,趙思衡倒是知道內情的。
話說某天,趙莞爾一時興起,拉著方南之出去玩耍了,途徑碎石谷。
那碎石谷靠近陳國一個偏遠小鎮,但是因為地勢險峻,很少有人會涉足。
沒想到那日,居然剛巧碰上了從外面接他皇妹,也就是陳瑩瑩回國的陳國三皇子陳益陽,打了個照面。
趙莞爾和方南之是不認得陳益陽的,並且看他大張旗鼓、氣度不凡的架勢,斷定他不是鄉野之人,本想著打個馬虎眼跑掉的。
但是那時候的趙莞爾正好是男子模樣的打扮,她樣貌和趙思衍長得又像。
陳益陽曾經幾次和趙思衍交過手,但是並無太多接觸,故而一時認錯了,想著擇日不如撞日,能折趙家一員大將便折了,所以當場和趙莞爾打鬥起來。
所幸那時趙莞爾的功夫也不差勁,勉強能帶著方南之逃命,卻不想被他和他的手下堵在了碎石峽谷。
幾番打鬥,雙方皆有損傷,生死存亡之際,趙莞爾居然隔著遠遠的峽谷,一箭射中陳益陽。
陳益陽只著便衣,被擊中胸膛,掉落峽谷,他的手下群龍無首,立刻帶著陳瑩瑩落荒而逃。
後來據說是找到了陳益陽的屍首,說是他已經死了,如今看來,那時的死訊只是陳益陽的一個手段罷了。
至於為何要假死,想必就是為了韜光養晦到今日,出其不意地奪下政權,成就自己的偉業。
而如今征戰而來,便是他的下一步了,陳益陽的戰場,已經從陳國國內,擴充套件到他們地盤上來了。
趙思衡接著道:“無論他死了還是沒死,如今都不重要了,但是此人如果真的敢用假死來瞞過耳目,籌謀至今,那他絕對是個狠角色,我們不能輕視了。”
“以前倒也聽聞,這人小氣記仇,趙家小哥曾經和他結怨,你們趙家如今又在最前線與他兵戎相見,一定要當心啊!”
“多謝璃王關心,我們有應對的辦法。”
趙思衡說著,便將近日來的情況和接下來的大概部署說與他聽。
“這些訊息和計劃,昨日也已經一併叫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了,只不過怕是沒有這麼快回到,若是璃王快人一步,璃王和皇上說吧。”
“好。”
蘇青空點頭應承下來。
他本來就只是來送信罷了,信送到了就要走,不能多留的。
待他告辭之時,他頓了一下,問道:“思衡,你家小妹……有在營中嗎?”
趙思衡一愣,第一時間是想起了蘇青空對趙莞爾的小心思和很多年前先皇為蘇青空和趙莞爾所做的打算。
蘇青空卻很快澄清,道:“思衡別誤會,是傅學士……託本王給小妹也送了一封信,說是要本王親手交到小妹手裡,你看這……”
趙思衡默了一陣,道:“小妹應該在自己房間,你把信給我,我交給她。”
“啊?”蘇青空想起方才他拆陳益白的信件拆得順手,想起傅臨的囑託,有些為難,道:“可是傅學士說……”
趙思衡覺得無語,這人好歹曾經也是傅臨的情敵,沒有互生厭煩也就罷了,怎麼就這麼聽傅臨的話了?
“傅臨給我小妹的,那就是私人信件,我不會拆來看的,我小妹又不是十一二歲,我防這些做什麼?”
趙思衡明明白白地講清楚了,蘇青空這才敢把信拿出來,還附帶上一個信物。
“還有這個,據說是傅國公夫人特意去無苦寺找緣吾大師求的,保平安的,說是務必要交到小妹手上。”
“傅國公夫人有心了,我替小妹謝謝她,勞煩璃王有空了也替我走一趟說聲感謝。”
“好的。”
兩人乾脆利落地道別,蘇青空出了營帳,卻是一抬頭就看見了趙莞爾,連忙喊她一聲:“小妹!”
趙思衡便也省了轉交的工序,把信和平安符一併遞到她手裡,道:“傅臨給你的,璃王不急著走的話,煩請璃王同你再說一遍吧,我先去處理陳益白的信了。”
“好。”
趙思衡果斷地離開了,只剩下趙莞爾和蘇青空站在那兒。
趙莞爾是站在一匹馬的旁邊的,輕輕地用手順著它柔順的鬃毛。那匹馬毛色靚麗,肌肉發達,看上去就是快馬。
蘇青空道:“這是傅學士養的快馬,他借給本王的。”
趙莞爾道:“我認得。”又問他:“你這就要回去了?”
蘇青空點頭,把方才對趙思衡說過的話又重複了遍,說給趙莞爾聽。
本來就是簡短的話,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趙莞爾果然和趙思衡是兩兄妹,說辭都是差不多的,聽完也是點了點頭,道:“有勞璃王跑這一趟了,替我多謝傅國公夫人。”然後拿著信件和信物走了。
蘇青空無奈地笑笑,騎馬離開了持南營,趕回京城。
趙莞爾捏著信件和信物回了房間,吩咐方南之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擾她。
然後自己坐在地上,趴在床邊,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那封信,也不展開來看。
她怕看了,自己有些情緒控制不住。
乾脆別看。
就只是看著信封外面他遒勁有力的字跡,寫著“阿莞親啟”,便也覺得滿足了。
許久,過完眼癮的趙莞爾,把那封信放進了小箱子裡壓著。
然而就在她放置好的時候,方南之忽地闖了進來,嚇得趙莞爾沒拉住箱子拉把,差點把自己的手給夾上一道。
小箱子“彭”的一聲蓋上了,趙莞爾忍不住瞪他一眼,“怎麼了?不是說沒有急事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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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出事了,被陳益陽堵在了碎石谷。”
又是碎石谷!
趙莞爾大驚,“他認錯人了,不會是想找小哥報仇雪恨吧?”
她連忙把平安符往自己的懷裡一揣,原本飄浮不定的心臟前墊壓上軟軟的祝願,似乎安定了些許。
但是隨著她奔跑起來,心裡的不安卻是一直想要衝破心裡的安全區。
她唯恐趙思衍因為她遭遇不測,只顧著往外跑。
方南之在後面喊她,“小姐,我們等大少爺一起吧!”
趙莞爾卻等不及,翻身上馬,道:“我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