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孟榆芳可憐巴巴地跟在皇上蘇青玉的身後，悽悽慘慘地喊他一聲，得到的永遠都是冷冷清清的回應。
甚至於他完全沒有回應。
正如現在這樣。
他只顧著和趙莞爾說話，道:“還好小妹你沒事，不然你兩位哥哥和傅學士，可又要為你……”
“皇上……”孟榆芳忍不住湊到他跟前去，跟他訴說委屈，“皇上，臣妾好怕啊，好大的火！”
“啊？哦。”
蘇青玉這才想起來這裡還有個孟榆芳，臉上的笑意仍是沒變，但是語氣卻更為正經了起來。
“孟貴妃沒受傷吧？朕已經命福公公命人去請太醫了，稍作休息一下。”
“皇上，妾身並無大礙，但是，但是妾身的華明宮……”
“此事孟貴妃不必擔憂，只燒了這處罷了，把偏殿收拾出來先住著，慢慢修繕好便是了。”
“只是……修繕嗎？”
孟榆芳有些愣住了，模樣更顯得楚楚可憐。
那姑姑立刻在旁邊添油加醋，“皇上，娘娘無事，已是萬幸，華明宮燒了不要緊，還能再建起來，或是換個居所也無妨，但是貴妃娘娘傷心的，是皇上送的禮物，一件都沒能帶出來……”
“皇上……”
孟榆芳雙眼溼潤，想要去靠近蘇青玉一些。
但是蘇青玉倒吸一口涼氣，滿身散發著“我要守身如玉”的架勢，謹慎地退了一步，差點撞到趙家小哥身上。
蘇青玉回過頭來，視線和趙家三兄妹的相撞，四雙眼睛瞪來瞪去，互相都看不懂此時的狀態。
趙家三兄妹皺眉。
不是說皇上心儀孟榆芳才把她迎進宮來的嗎？
不是說皇上獨寵孟榆芳，後宮只得她一個妃子嗎？
怎麼孟榆芳一碰他，他跟見了鬼一樣？
傅臨和蘇青雲倒是見慣不怪了，默默看戲。
“額……呵。”
蘇青玉大概也是反應過來，自己抗拒得太過明顯了，強行讓自己的表情和肢體稍稍放鬆下來。
但仍是扒拉著趙思衍，趙思衍怎麼擺肩想要把他弄開，都被他硬生生拽住，一副勢要與孟榆芳拉開距離的模樣。
“啊那個，沒事的，改日再送，改日再送。額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先回去歇息？這裡交給福公公處理就可以了。”
孟榆芳難過地看著他，希冀能從他身上得到一絲安慰和關心。
“但是皇上，此事不追究了嗎？”那姑姑橫插一腳，很想為自家娘娘爭取，“皇上，此事並非意外，是，是有人蓄意縱火，皇上您一定要為娘娘做主，查清事實真相啊！”
聞言，蘇青玉臉色立刻板正起來，“蓄意縱火？此話當真？”
孟榆芳也好似燃起了一絲希望，“是啊是啊，皇上，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你們說是有人蓄意縱火，那你們可有見著縱火之人？”
“當然！”
那姑姑斬釘截鐵地看向小竹子，小竹子臉色一白，原本就跪下了的小竹子將頭勐地往地上一磕。
此舉，更引得眾人注意。
蘇青玉眼一橫，看向小竹子，“難道是你？”
小竹子頓時抖得跟個篩子似的。
趙莞爾見狀，道:“他不是點火之人。”
那姑姑跟她爭辯，“是他推開門，把風帶了進來，火勢才大起來的。”
趙莞爾道:“推門進來的人分明是靜王，他站在門外動都沒動過。”
蘇青雲也立即站了出來，道:“是本王推的門，也是本王進去的，你不是想說，本王是罪魁禍首吧？如果你非要這麼說的話，本王倒也能認，但是皇兄，你更要問問清楚了，屋裡怎麼會有火啊？沒火，本王帶多大的風進去，都燒不起來啊！”
“正是！”蘇青玉認同至極，“那五弟，在你進去之前，屋裡是有多少人啊？”
蘇青雲道:“回皇兄，只有趙家小妹、孟貴妃和這位姑姑。”
“嗯。那你們三人嫌疑最大啊！”
蘇青玉點點頭，順著接下話來，幽深的目光鎖定在她們三人身上。
畫面一轉，這幾人已經來到了安安靜靜的文宣殿裡。
“所以，孟姑的意思是，是趙家小妹要害你們？”
趙莞爾一臉不屑。
“我害人還要放火？我直接弄她們兩個就好了啊！實在要放，我也先殺了她們兩個再放啊，我還特意留著活口來指證我嗎？”
孟榆芳和孟姑顯然是有些後悔莫及了，她們那時無非是想要博得皇上的一點關注，想著找個替死鬼來擔事，定個結論，求個憐憫。
誰知趙莞爾一口替那小太監否認了，蘇青雲竟也願意順著趙莞爾的意思推波助瀾，更讓她們害怕的是，皇上居然當真要主持大局，要徹查此事。
可此事的起因本就是難以言說的啊！
蘇青雲還在一旁扇風點火，“對啊，而且火燒起來了，小妹還打算救火、救你們兩個，結果那姑姑往外跑的時候還推了小妹一把……”
“你推我小妹！”
趙思衍當場就橫眉豎眼的，瞪向孟姑。
孟姑發憷，好在趙莞爾及時制住他，“一時情急罷了，小哥。”
蘇青雲添油加醋。
“小哥你不知道啊，當時情況有多危急，她們還要東跑西跑，護這護那的，我和小妹其實是可以‘先跑為敬’的，但是我和小妹想著始終是一條性命，才留在那裡救她們，她們倒好，見火勢大了起來，自己跑得比誰都快，本王當時也被留在屋裡，看得真真的，你怎麼不說你還想謀害本王和小妹？”
那姑姑盡力爭辯，“靜王你不要汙衊我們啊！”
蘇青雲也反咬她一口，“你汙衊本王汙衊你？皇兄，你要為臣弟做主啊！”
“做，做。”
蘇青玉隨意哄他幾句，衝他擺擺手，原本挨在他桌旁的蘇青雲聞言立刻坐了下來，不服氣地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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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玉:……
朕不是讓你這個“坐”啊！
算了。
他又看看桌前跪著的小竹子、小宮女和孟姑，左側站著板板正正的趙家三兄妹和傅臨，右邊站著孤零零的孟榆芳。
看起來，是孟榆芳更可憐些。
“朕是問，火最初是如何燒起來的，不要扯到別處，一一回答。”蘇青玉重新將主線拉回來，“小妹你先說。”
趙莞爾眼一掃，嚇得那兩人一哆嗦。
“我不知道，靜王進來之後，我才看到火已經燒到窗紗處了。”
那兩人松了一口氣，趙莞爾居然沒說出孟姑那燈盞襲擊她的事，難不成她是在示好？
當孟榆芳意識到這一點，她立刻把矛頭指向別處。
“皇上，我們大家其實都沒有看到火是怎麼燒起來的，燒起來那會兒其實也能夠撲滅，但是火勢大起來，導致我們被困其中，很大原因是因為有人往裡面扔酒瓶，這才是罪魁禍首！”
趙莞爾聽了，眉頭一皺。
心想，我已經將話說得這麼留有餘地了，你點頭附和個幾句，此事就過去了。
你還要扯什麼罪魁禍首，你不要再惹火上身了啊！
“竟是這樣？還有人扔酒瓶？”蘇青玉立即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是誰，竟做出這等惡劣行徑，孟貴妃如此說，你可見行兇之人是誰？”
“是……是……”
孟榆芳正欲說出那個名字，孟姑居然衝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說。
她愣了一下，居然也見趙莞爾暗自衝她搖了搖頭。
嗯？
這人是什麼意思？
她忽地想起，趙莞爾剛衝出火海的時候，制止了那小太監去追陳瑩瑩。
趙莞爾想包庇陳瑩瑩？
那她就絕不能讓趙莞爾如願！
孟榆芳完全忘記了孟姑的眼神暗示，當即就道:“是陳瑩瑩！”
此話一出，孟姑也嚇得身形一晃，心道，完了完了，丞相府要完了。
趙莞爾暗暗嘆氣，這人當真是“愚”蠢！
殿中安靜得恐怖，許多人向她投去或不可思議或不出意外的目光注視，看得孟榆芳心裡發慌。
蘇青玉當真是正經了起來，表情已然變得十分嚴肅，語氣當中有皇帝的威嚴瞬間提了起來。
“孟貴妃，你可知汙衊別國公主，是很嚴重的指控？”
孟榆芳頓時嚇得腿有些發軟，乾脆跪下了，但事到如今，她已經收不回話了，仍是嘴硬。
“皇上，當真是陳瑩瑩！我們所有人都看到的，那個小太監和小宮女也親眼所見，靜王、傅學士，和趙家小妹均可作證！”
蘇青玉撇了一眼蘇青雲，蘇青雲裝模作樣地退了下去，站到桌前，端端正正地說:“本王不知道。”
“靜王！你怎可胡說八道？你分明……”
“本王分明什麼？”他裝湖塗，“本王在你宮中，並未見到有什麼陳國之人，難不成是孟貴妃既請了趙家小妹前來，也請了陳國工公主前來？啊哈，孟貴妃當真是熱情似火，連面都沒見過都陳國公主都請來了？怪不得整個寢殿都燒沒了！”
蘇青雲話中有話，眼看蘇青玉臉色愈黑，就差沒明明白白地點醒她了。
可孟榆芳完全沒有領悟，看向趙莞爾。
趙莞爾:“天太黑看不清，我夜盲。”
孟榆芳接而轉向傅臨，“傅學士是不會說謊的，傅學士！”
傅臨一本正經，“我相信阿莞，你再說一遍，確定要我表態？”
這些人！
都在維護趙莞爾！
孟榆芳覺得自己被針對得很明顯，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所言為真，轉頭看向桌前的蘇青玉。
勐地一愣，終於察覺他的不對勁了。
“皇上……”
蘇青玉幽幽地看著她。
“孟貴妃，似乎只有你一個人看到了。”
“孟姑，孟姑也看到了！”
她看向孟姑救助，可是孟姑卻白眼一翻，暈過去了。
豁。
眾人心中暗歎。
好戲路！
孟榆芳也傻眼了，還當真以為孟姑出什麼事了，就要撲過去，結果蘇青玉的一番話，讓她滯在了原地。
“孟貴妃今日並未出席晚宴，陳瑩瑩公主是今日方才進宮，孟貴妃竟也認得陳瑩瑩公主？”
她的呼吸一窒，好一會兒才道:“靜王有喊陳瑩瑩公主的名字，妾身雖然不認得陳瑩瑩公主，但是聽過這個名字，故而對上號了。”
“後宮之中只有你一個妃子，陳瑩瑩公主幾天前才入境，今晚才進宮，你聽誰說？”
陳瑩瑩雖是早已埋伏多時，作惡多端，但是官方放出的訊息，就只是說她前幾日才入境，許多事情，都將她的身影抹去了。
“是，是妾身的姐妹，來同妾身說說話，這才聊到了的。”
她說話越來越沒有底氣，心跳加快，好似越來越察覺到自己給自己惹上了什麼麻煩。
“聊了什麼？是聊了之後，你如靜王所言，請她來了你宮中？你是朕的妃嬪、我國的貴妃，請小妹，勉強說得過去，可你為何要請別國的公主？”
“妾身……並未請陳瑩瑩公主前來，妾身只請了趙家小妹！”
“只請了趙家小妹？”蘇青玉陰森森地看著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