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人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神采。
傅國公夫人則是拿著那懿旨看了又看,氣暈了頭,這這這這,這太后怎麼臨時“叛變”了啊?
“靜王,你又給太后灌的什麼迷魂湯?”
“傅國公夫人不要汙衊本王啊,本王隨時跟你生氣的。”
“哼。”
“一起便一起,莞莞兒……”
傅國公夫人立即看向趙莞爾。
趙思衍立刻上前一步,擋住她的視線,斬釘截鐵地說:“我小妹不去!”
“莞莞兒已經長大,凡事該由她自己做主。”
傅國公夫人走到另一個方向,對趙莞爾說:
“莞莞兒,你若是怕你父兄阻攔你,你跟我說,現在不便說,之後若想偷偷去,就來找我,我定然將你和臨兒安全送到太后面前。”
趙莞爾為難地說:“我不去……”
“莞莞兒!”
傅國公夫人正愁呢,要怎麼勸趙莞爾才好,蘇青雲卻笑吟吟地,又給了她致命一擊。
“傅國公夫人,晚了,太后說近來發生太多不幸,甚至緣吾方丈都走了,覺得心裡十分不安,方才來送懿旨的人報說,太后已經在去行宮禮佛的路上了,說是生辰前幾日才會回來,好大半個月呢,沉郡主議親的事由也全都交由孟貴妃去打理了。”
太好了,哈哈。
蘇青雲看著傅國公夫人一副有氣咽不下的樣子,再看看傅臨跪在地上連個聲兒都沒敢出的樣子。
大獲全勝啊!
這回還不把他傅國公府的心思給掰折了!
“靜王!我們兩家的事情,你摻和什麼?”
“本王閒得發慌,就樂意,你管本王啊!”蘇青雲把脖子梗直了,“本王就喜歡給小……哥辦事!”
蘇青雲一時嘴快,“小妹”二字就要脫口而出,收了一眼那雄赳赳的趙家三人的怒視,得虧把舌頭給捋過來了。
好在小妹和小哥只差了後頭哪一個字,總能及時拿趙家小哥給做掩護。
呼。
“行了,既是太后也醒悟過來了,不肯站在你傅國公府那邊了,傅國公夫人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有,當然有!”
傅國公夫人的態度頓時軟化不少。
“趙侯,可還記得,沉四臨終前,是說將莞莞兒託付給我傅國公府,要我臨兒長大後,予她幸福快樂?”
糟糕。
倒忘了這茬。
趙思衡也是臉色一變。
趙侯表情嚴肅,趙思衍首先否認了,“當年我阿爹不在,如何記得,還不是全憑你一張嘴說啊?”
趙侯反應過來,“正是!”
傅國公夫人:“你家思衡,當初可是站在屏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
矛頭一下子指向了趙思衡。
趙思衡撐著父親和兄弟的緊張注視,竟也難得地磕巴了一下。
“額,是,當時母親是這麼說過……但是,當時母親愛女心切,我阿爹又不在身邊,只能著眼於跟前,交代後事,如今小妹已經長大,我們父兄三人也……”
趙思衡卡了一卡。
一方面,母親臨死前,將小妹託付“錯付”他人是事實,他百口莫辯;另一方面,即使是他想要找藉口就此推脫,又不好違背了母親的遺願……
是以兩相為難。
傅臨更是深知趙侯脾氣倔強,唯獨在趙侯夫人的事情上,對趙侯夫人生前的種種,皆是愛護有加,不會有半分不對。
於是看準了時機,忍著腹背的傷痛,就著跪著的姿勢,跪膝行走至對面趙莞爾的身邊,和她並肩跪到了一起,並抬頭對趙侯說:
“趙侯,我知道,此番親事本是板上釘釘,都是我一手造成如今的局面,我如今想要彌補阿莞,還請趙侯給我一次機會,也好圓了趙侯夫人臨終前的一番懇切心意啊,趙侯!”
他說到後面,也轉過頭來,眼神堅定而深情,輕輕柔柔的詢問她的意見。
“阿莞,好麼?”
趙莞爾不發一語,不敢看他,一副我完全做不得主的、此事我完全聽父兄的模樣。
但是此時趙家父兄三人因著趙侯夫人的事情,臉上為難的表情一目瞭然。
傅臨本還想著乘勝追擊,將趙家當前遭受聖上猜疑的處境道出,直言趙家此時還需要他的幫助可更快脫困,顯示自己的用處,好勸服些。
可他忽地想起方才趙思衡同他說的一番話,勐然頓住了。
他迅速想來,腦海中的這番言論固然能顯得出他的價值,可是阿莞聽了,會不會以為他是在藉此逼迫她?
真心的情意,切不可摻雜他質了。
即便那從來不是他的主要目的,可卻會在無意之中傷害人心。
故而他將將忍下了,表示可以順著趙家的意思來做。
“趙侯,我會去官府自首,陳述事實,趙侯此時看不上我,我認的,只求趙侯給我一些時日,我會努力證明,我是真心悔過,也是真心喜歡阿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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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夢!”
“你做夢!”
趙侯和趙思衍異口同聲地拒絕。
實則趙家兩兄弟性格截然不同,是因為一個像母親,一個像父親。
而趙思衍的脾氣更像趙侯。
所幸趙思衡還尚存理智,將那易燃易爆炸的兩人給拉到一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那兩人的眉頭緊鎖著,連連搖頭,顯然是一副不認同的表情。
趙思衡又扶起趙莞爾,拉她過去,也小聲商議了起來。
趙莞爾的眉頭也緊鎖著,也連連搖頭,顯然是一副不肯同意的表情。
此情此景,看得傅國公府的那兩母子抓心撓肝的,連連催促:“說好了沒?”
蘇青雲想要湊過去偷聽個一句半句的,被趙思衍眼神恐嚇回來。
好一會兒,那三人仍是一副被逼無奈的委屈表情,但是主要的話語權,毫無疑問是已經落到了趙思衍身上。
他站出來,對傅臨道:
“傅二公子請起。”
傅臨看了看趙侯的眼色,正猶豫著要不要起,被他母親一把摁住了肩頭,“沒事,就跪著吧。”
額……
趙思衡看了眼蘇青雲,謹慎道:“起身吧,不然傳出去,說我趙侯府欺負人。”
傅臨這才起身。
趙思衡便道:“這樣吧,既然我們雙方都各執一詞,再爭執下去,大家也無法收場,我們各退一步,你說給你一些時日證明自己的心意,求得小妹原諒和我們認可,可以。”
傅臨欣喜,“多謝阿兄。”
“但是,沒這麼容易。”
傅國公夫人眉頭一皺,她就知道,趙思衡不會那麼輕易就鬆口的,他必有後著。
“正好靜王也在,靜王來做個見證吧,也顯得公平些。”
蘇青雲看熱鬧不嫌事大,當然是忙不迭地點頭答應了。
“既然太后也肯給你一條收回退婚旨意的路,我們也不好多干涉什麼,但是小妹總歸是我趙家的人,須得往上添些附加條件。”
“阿兄請講,我定遵守。”
“不得以任何手段耍賴、欺騙、強迫、設局,你得讓我小妹心甘情願地跟你一起去,否則不做準,即便是太后同意收回旨意,我趙家也能照樣回絕,你是否答應?”
他當然也希望趙莞爾是心甘情願要和他一起去,但是他看向那個被擋在他父兄身後的人兒。
由始至終,她只在剛出來時對她阿爹說過一句“別為難他”,就再也沒有站出來為他多說過幾句話。
她從前,不會這樣對他的……
故而說穿了,他自己也是沒有把握、沒有底氣的。
但他咬咬牙,還是道:“答應。”
傅國公夫人心口發悶,看著這趙家三個大男人竟光明正大地當著她的面欺負她兒子,卻也沒有辦法阻攔。
“好。”趙思衡點頭,“時間也有限期,就從今日算起,直至太后壽辰過後第二日,期間將近一個半月的時日,足夠寬裕了,如你能辦到,我們趙家同意你們恢復當年的婚約,但是,僅此而已,你是否答應?”
僅此而已……
傅臨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以阿莞如今的態度,他能向太後退回旨意,已經是難上加難。
即便是他當真做到,恢復了與阿莞的一紙婚約,如果阿莞之後覺得後悔了,咬死了不嫁他,他如何能娶?再如果即便阿莞肯點頭了,趙家不肯放人,他也娶不回那人啊。
傅國公夫人當然也明白,罵道:“你們別太欺負人啊,行宮那麼遠,太后還要在那裡待上一個半月,你們給的限期,剛剛掐著這一個半月,我臨兒如何嫩能辦成啊?”
“那是他的事情,更何況,太后壽辰,自然是會提前回京,看他如何把握時間了。”
傅臨抬起黑沉沉的眼眸,執拗地看著趙莞爾,道:“好,我答應,我會辦到。”
事到如今,他不會放棄,唯有走一步是一步。
“好。”趙思衡輕輕笑了一聲,“再者……”
傅國公夫人急了,“還有?你們趙家有沒有搞錯,淨知道為難我臨兒!若不是兩年前你們非要帶她去南境,孩子都指不定能跑能跳了,你們兩個作兄長的不娶妻也就罷了,何苦攔著莞莞兒不嫁人吶!”
“母親……”
“傅國公夫人此言差矣,我小妹又不是永不嫁人,只是不著急嫁人,也不想嫁你傅國公府罷了,不要惱羞成怒啊。”
“母親別說了……讓他說完。”
傅國公夫人只得忍氣吞聲。
“再者,並非給你機會,就說明我趙家支援你了,你便能從此順順利利地完成。我的意思是,該阻止你的,我趙家人一樣阻止,你是否答應?”
傅臨堪堪拉住動怒的自家母親,“答應。”
“好。”趙思衡笑道,轉去看蘇青雲,“就這麼多,靜王都一一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也記清楚了!阿兄放心,本王必定公正嚴明地對待此事,肩負監督之責,定然不叫有的人不擇手段,佔小妹的便宜。”
“如此,便有勞靜王了。”
“客氣,哈哈哈。”
蘇青雲一臉得意地離開了趙侯府,緊隨他後面踏出門檻的傅國公府三人,卻是垂頭喪氣,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至此,傅臨真正開始了漫長且艱難的追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