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少俠……”秀才遇到兵是有理說不清。管事的跟袁之日講不通道理，只得轉過頭，看向孔林，期望這個敢跟官軍大打出手的二愣子能為自己評評理，說一句公道話。
“你他娘的扯什麼狗屁大明朝，有本事跟大爺再鬥上三百回合！”孔林倒是有求必應，毫不含糊。他大喝一聲，操起大刀就要站起身來繼續打鬥。
“賊豎子，當我怕你不成！”袁之日豈能弱了威風，他一按寶劍，便要應戰。
“少俠，少俠，將軍，不要衝動，不要衝動！”管事的一看大事不妙，急忙一把撲上前摟抱住孔林，不讓他們兩個再鬥起來。他向孔林求救，只是希望孔林能幫他說一句公道話而已，可孔林倒好，話沒說兩句，操起刀子就要打架。這萬一再一不小心劈爛掉哪輛車，那豈不是又要損失掉一車西瓜！如此想來，那還不如自己乾脆點，破財消災好了，“將軍，將軍說得有道理！自古以來這地上的東西都是國家的，都是大明朝的不會錯！”
“哼，識得這個道理就好！”袁之日“噌”一聲將承續劍插回鞘中，臉上溢位得意的笑。
“那，將軍，既然打劫的賊匪都抓到了，那這裡也就沒我們車隊什麼事了，我們一行就不耽誤時間，先走一步了！”自古說匪不是兵，兵卻是匪，此言果然不錯。管事的莫名被敲詐了一車西瓜，只能自認倒黴。當此之際，他哪還敢繼續待在此處！是非之地，該當遠離，早走早好。早走早好啊！
“行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可以走了！這一路上可千萬要小心，要是再遇上山賊，沒我們搭救，想要脫身可沒那麼容易啊！”袁之日假裝正經，向著管事的揮揮手告別，可他心裡呢卻是樂開了花。一看到地上那些綠油油的西瓜，他頓時就口水直流，心花怒放。幸虧他對自己的嘴巴管得夠緊，要不然此刻突然流下一大灘口水，那豈不是要丟人丟死！
“狗屁，大爺救的人，什麼時候成你救的了？簡直是無恥之極！”孔林白了袁之日一眼，不滿地唾罵道。不過周圍人對他的唾罵都不敢發表什麼意見，深怕激得袁之日跟他又打起來。而袁之日對他的喝罵亦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多謝將軍關心，我們一定時刻注意！都給我上車，快走，快走！”管事的向袁之日道謝之後，急忙催促車隊眾人，收拾好壞掉的那輛車，連車架都不要了，只是慌慌張張地牽著拉車的馬，像是躲避瘟疫一樣，倉促向前方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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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一行越跑越遠，很快便從眾人的視線之中消失。眼見他們跑得不見了人影，袁之日便瞥了孔林一眼，與此同時孔林亦瞥了袁之日一眼，兩人相互間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彼此相視而笑。但他們倆沒注意到的是，此時的袁崇煥心情極壞，他呼吸沉重，面色鐵青，隨時都會爆發！
“吃西瓜咯！”袁之日和孔林二人異口同聲地叫喊一聲，歡呼雀躍，狂奔上前。車上滿載的西瓜都滾落到地上，但好在沒幾個西瓜被摔碎，大部分都還是好好的。孔林上前，直接抱起一個大西瓜，“啪啪”用手輕拍兩下。
“嗯，這個不行，還沒熟！誒，這個不錯！”孔林挑來挑去，最後選了一個最中意的出來。他把那西瓜放在地上，舉起大刀，一橫一豎隨意劃了兩下，西瓜便被切為整整齊齊的四份。中間鮮紅的瓜瓤，瞬間便流出充足的汁水，果然是個上好的西瓜。
而此時的袁之日也已經抱起了一個大西瓜，他學著孔林的樣子，對著西瓜拍拍打打。西瓜被他這麼一拍，自然“啪啪”地叫個不停。但袁之日畢竟沒有孔林的經驗，哪裡聽得出來這聲音是好瓜還是囊瓜。既然聽不出來那就算了，袁之日把瓜放在地上，就勢拔出承續劍，準備破瓜。
“喂，你那瓜不行，都還沒熟透呢，得多放兩天才行！”孔林一手拿著自己的瓜，呸一口吐出口中叼著的野草，隨後張開大嘴一口咬下。鮮紅的汁水霎時就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他連西瓜子都不吐，哇哇連著咬了好幾大口，嘴巴都塞滿，直塞得都說不出話來。
“那要怎麼樣的才算好瓜？”要說天時氣象什麼的，袁之日都是瞭如指掌。可這摸瓜的本事，他可是一竅不通。畢竟他平時在家，都是下人切好的甘甜西瓜給他，哪裡還要他親自去管這些！
“你拍一下，大爺聽聽！”幾句話的功夫，孔林便吃完了一大片西瓜。他就勢拿起第二片，繼續啃咬。可憐邊上的那些匪人，甚至還有袁崇煥身後的軍士，無一不被他勾得腹中饞蟲直叫，口水直流。不過袁崇煥治軍有方，他們便是再嘴饞，也不會表現得太過明顯，有失身份。
除去西瓜，孔林和袁之日的對話更是讓人疑竇頓生。剛剛還各自抄起傢伙，打得要死要活的兩個人，此刻居然如此隨和地交流起選西瓜的經驗，這可真是出人意料。可事實上呢，袁之日和孔林兩人雖不算是第一次見面，可也不是什麼生死仇敵，怎麼可能一見面就大打出手。究其原因，還是兩人相見之時，都從麻布劃開的開口處看清，發現車上滿載的都是誘人的西瓜。而這兩人又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在腹中饞蟲的誘惑下，他們倆竟然不約而同地打起了這西瓜的主意。兩人僅僅交流了一個眼神，便默契地商定好計策，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然後“一不小心”打爛車輪，順勢搶了這一車的西瓜。能有如此默契的合作，袁之日和孔林非但算不上是仇家，反而可以說是——朋友！
“誒，就這個，這個不錯！”袁之日依言一個個西瓜拍了過去，還沒拍兩個，孔林便叫喚起來。袁之日一聽，心中大喜，抽出承續劍唰唰四劍，便將那個西瓜切成整整齊齊的八片。畢竟他袁之日還是要點風度的人，哪會像孔林那樣，為圖吃西瓜吃得爽快，把西瓜切成那麼大份，然後吃得自己一臉的汁水！
切好之後，袁之日當然不敢第一個品嚐。他拿起一片西瓜，屁顛屁顛地跑到袁崇煥的馬前，笑臉相送，雙手奉上，“還請將軍吃瓜！”
袁崇煥本就被他氣得臉色鐵青，現在袁之日居然還敢送瓜上門，豈不更是惹得他火冒三丈！
“你可知道我麾下軍紀如何？”袁崇煥雖然被氣得青筋暴起，可還是強行壓抑下怒火，假意鎮定。
袁崇煥治軍，素以嚴厲著稱。是非對錯，賞罰分明；任人唯賢，不拘一格。故而他才能守住山海關，在遼東前線和清軍對峙多年，讓敵軍寸步不得進。現在他在這裡這樣問袁之日，自然是在叱問他為何要強搶民商財物。袁之日也不是傻子，一聽他爹的口氣，當然曉得他爹用意。只是他心中早已胸有成竹，就等袁崇煥如此發問自己。
“孩兒當然知道，父親麾下部隊，軍紀嚴明，軍民涇渭，不動百姓一草一木，一瓦一柱！”
“你既然知道，那為何還要以朝廷名義，強搶他們財物？”
“父親麾下，與民秋毫不犯，孩兒當然知道。可是這民呢，也分良民和惡民！”袁之日偷眼看他父親，發現袁崇煥在細心聆聽自己說話，他心中更加得意，繼續說道，“所謂良民，自然是國家的根基，社稷的基石；可是惡民呢，卻是國柱的蛀蟲，敲骨吸髓的螞蟥。現時風雨不調，四季反常，我們北方這裡數月來未曾下過一滴雨，赤地千里，哪裡還能結得出如此飽滿鮮甜的西瓜？很明顯，他們是從其他地方，拉幫結派，刻意拉低價格，低價收購而來。然後再運來北方，投機倒把，坐地起價，高價售出。如此奸商，不曾種出一個西瓜，卻能依靠手中資源耍這卑鄙手段，賺得盆滿缽滿，不是惡民又是什麼？你看這些西瓜，俱是汁水豐盈，可這鮮紅的哪裡是西瓜汁水，分明是那瓜農的鮮血，普天百姓的鮮血！這般惡民，便是殺了也不足以平民憤，更何況只是拿他一車西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