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月找了個藉口，支走了李聚財。
“村民們也知道修路好，可他們畢竟世世代代生活在山裡，見識有限，又把山神奉為最高信仰，咱們一味地解釋，就算把修路的好處吹到天上去，他們也是不信的，太子哥哥，二哥哥，咱們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那依你的意思，咱們只能繞過山神廟，多花五萬兩銀子？”
陸彥平有些沮喪地說。
“小月的意思是，村民不聽咱們的話，只聽山神的話。”
尋爍與蘇檀月心意相通，立即領悟了她話裡的意思。
陸彥平仰頭望著高大的凋塑，“要是山神真能顯靈，告訴村民可以拆廟令建，那就好了。”
蘇檀月黑亮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太子哥哥，真的山神不能顯靈，咱們可以找假的呀。”
“你是說，找人假扮山神？”尋爍俊顏一亮。
“假扮山神？村民們能信嗎？”陸彥平眼睛睜得圓圓的。
“只要這山神足夠像，村民肯定信。”
蘇檀月篤定地說。
三人又仰頭望了望山神的凋塑。
那山神形容俊美，仙風玉骨，雖是石凋，卻有一股飄然之態，彷佛隨時都可以乘風而去。
“裴道人？”
三人異口同聲道。
三日之後，便是翠涼山一年一度的祈福節。
山裡人靠山吃山，每年都要聚集在山神廟裡，祭祀祝禱，祈求山神保佑山民每次進山，都能得寶。
這一天，翠涼山所有的山民都會來，祭祀祝禱的儀式過後，還會在山神廟門口燃起篝火，徹夜狂歡。
這一天，就是山神顯靈的最佳時機。
天時地利，就差人和了。
結果，裴道人不願意來，寫信回絕了陸彥平。
說他不會幹坑蒙拐騙的事情。
“他還挺有風骨的。”尋爍諷刺道。
距離祈福節只剩下兩天了，錯過了最佳時機，再把所有村民聚集起來，就難了。
陸彥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要是父皇在，頒一道聖旨讓他來，看他敢不來！”
“依我看，裴道人是不願意白跑一趟。”
蘇檀月本想習慣性地托起下巴，可一看自己裹著紗布的手指，只好作罷。
“不願意白跑一趟？”尋爍蹙了蹙眉，“咱們給他一些賞銀？”
“他是個出家人，你直接給他賞銀，他肯定要惱，覺得黃白俗物，玷汙了他的品格。”
蘇檀月說，“倒不如，以朝廷的名義，撥款給他修繕一下清心觀。”
一提到錢，陸彥平就頭大。
邊關的戰爭，去年年底才平息，國庫已經空虛。
今年年初，江南又鬧旱情，靠著文武百官和京城商戶的捐款，才湊足了賑災的銀兩。
實在拿不出閒錢，去給裴道人修清心觀。
尋爍知道陸彥平的難處，於是捏了捏蘇檀月的小臉，笑道：“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們來出。修個清心觀，有個四五千兩，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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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檀月立刻附和，“我賺的錢，都沒地花呢。”
陸彥平的臉上陰轉晴，“小月，父皇讓你繼續做生意，真的是太英明了。”
裴道人得到訊息，便欣然來到了翠涼山。
他本就是心性通達之人，明白自己要做什麼，連裝備都帶齊了。
道士裝神弄鬼，必定逼真到人人相信。
“貧道保管三五句話，就讓村民同意拆廟。”
他笑眯眯地一揮拂塵，眼尾一挑，看向蘇檀月，“多謝郡主康慨解囊。”
蘇檀月再一次感慨，有錢能使鬼推磨。
兩天後，祈福節。
夜晚，山神廟門口燃起了篝火，人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談天說地，吃著野味，喝著清酒，好不熱鬧快活。
臨近午夜時分，山中起了濃霧。
流動的霧嵐一股股聚集在山神廟附近，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山神廟裡，好像有動靜！”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喧譁的村民登時安靜下來。
一陣風吹開了山神廟的後門，撲滅了幾團篝火。
山風寒涼，捲起了陣陣霧氣，山神廟裡，突然亮起了光芒。
那光芒不似篝火的暖光，像是皎潔的月光。
整個山神廟，都像是籠著一層輕紗。
村民哪見過這樣的場景，爭著往前湊，伸長脖子，想看看山神廟究竟發生了什麼。
山神廟的光芒越來越亮，慢慢將整座凋塑，照得通透。
人們見此場景，安靜如雞。
時機已到，蘇檀月在人群中喊了一聲。
“山神要顯靈了！”
“哪裡，山神在哪裡？”
人們帶著迫切的情緒，引頸而望。
又是一陣山風，從敞開的後門吹來。
後院的參天古木，發出了簌簌的聲響。
忽然，一位仙人破開濃濃的霧氣，從大榕樹上飛身而下，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的周身沐浴在皎潔的光芒裡，仙姿玉骨，衣袂飄飄。
他的腳下，像是踩著雲朵，朝正殿緩緩滑行。
滑到山神的凋塑前，他身上的光芒更加耀眼，彷佛身披銀河。
村民饒是聽多了神話故事，卻沒有見過真正的山神。
一個個，呆呆愣愣地杵在原地。
還是李聚財最先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山呼道：“山神老爺顯靈了！山神老爺顯靈了！”
人們這才如夢初醒，老老少少呼啦啦跪了一地。
“拜見山神老爺！”
裴道人微笑不語，神色從容地接受著人們的參拜。
村民們拜了好一會兒，他才露出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
一開口，聲音渾厚，帶著迴音，真像是天上來的神祗。
“鄉親們，不必多禮。”
山神廟裡裡外外，靜如秋水。
男女老少都屏住呼吸，生怕出一點聲音，就會冒犯神仙。
“本仙庇佑翠涼山二百多年，如今，也該回去了。從明日起，便把本仙的凋塑撤掉吧。”
村民一聽，慌了神。
李聚財一邊磕頭一邊問：“山神老爺，是不是我們的供品不夠多，您覺得我們誠意不夠？”
裴道人捻鬚搖頭，“非也，非也。”
“那是為何？”李聚財急出了一身汗，“您為何要走？”
“天機，不可洩露。”
村民嚇得不停磕頭禱告。
“我們究竟錯在何處？還請山神老爺指點！”
“您是翠涼山的神，您一走，誰來庇佑我們？”
“您萬萬不可離開啊！”
村民們求了好一陣子，裴道人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既然你們誠心求本仙，那本仙就道破天機吧。”
村民們趕緊住嘴，山神廟又恢復了安靜。
裴道人向前滑行兩步，滿身銀光微閃，眼神微露不滿。
“這座山神廟的位置不好，本仙住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