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為，你這是幹什麼？”
賀老爺強裝鎮定。
“賀老爺，不是你讓我準備棺材的嗎，現在我準備好了，趕緊把我女兒交出來啊。”
錢有為一邊哭一邊大聲喊道。
“那個小賤人還沒死呢，你們就在我家門口哭喪，晦氣不晦氣？”
大夫人氣得跳腳直罵。
錢有為和何香蘭對視一眼，眼神中藏著得意。
晦氣，就是要讓你們家晦氣。
“我閨女沒死，也就只剩一口氣了，不讓我們見她最後一面，你們於心何忍？”
反正已經撕破了臉，何香蘭也不怕大夫人了，直接站起來和她針尖對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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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這句話，引得圍觀的村民議論紛紛。
“這大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心狠手辣！”
“真是惡毒啊，讓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
“賀老爺也不是個東西，好色又怕老婆，白白搭上了人家姑娘的性命。”
聽著這些議論，賀老爺和大夫人的臉色難看至極。
賀家為富不仁，原本在鎮上名聲就差。
如今錢家鬧成這樣，他們家就更臭名遠播了。
只怕以後出了門，都會被人戳著嵴梁骨罵。
“我們不是不放人，這幾天我們找了大夫，給芳芳治病呢，她都快好了，馬上就能下地走路了！”
賀老爺只好撒謊，企圖騙過眾人。
“那你把我閨女叫出來，讓大家看看！”
錢有為拿出了平時和鄰居吵架的無賴勁兒。
“今天你不交人，我們就在這哭一天。媳婦，愣著幹嘛？繼續燒紙啊！”
何香蘭忙把一疊厚厚的紙錢扔進了火盆裡，哭天搶地。
身後的親戚也都跟著哭得很有節奏感。
蘇檀月和尋爍躲在人群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夫人被紙錢燒起的灰塵嗆得連連咳嗽，說話都不利索了。
“滾，給老孃滾，再不滾，找人打死你們！”
“住口，你這個蠢婆娘，別再說了！我賀家的英明都被你給毀了！”
賀老爺氣得給了她一巴掌。
大夫人第一次捱打。
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丈夫打。
她瘋了似的一頭撞在賀老爺的肚子上，把賀老爺撞了個屁股蹲。
“天殺的，你把我也打死吧！”
錢有為和何香蘭看到狗咬狗，一個沒忍住，差點笑出聲。
趕緊咳嗽了幾聲，調整情緒，繼續大哭。
“不得了啦，大家快看啊，賀家要打人了，還有沒有王法啊！”
“他們不僅害死我閨女，還要把我們一併滅口啊！”
“別喊了，別喊了！”
兩個丫鬟好不容易把撒潑的大夫人攔住，賀老爺來不及整理自己被扯亂的衣服，就急忙吩咐大管家。
“快，快去把芳芳抬出來，快去呀！”
不一會兒，錢芳芳就被兩個小廝用擔架抬了出來。
她身上蓋著一條破棉被，面如土色，雙目緊閉，氣若游絲。
賀老爺為了息事寧人，挽回一點形象，還給了錢有為三十兩銀子。
“這三十兩銀子，就當是給芳芳辦後事的吧！”
錢有為先是喜出望外，可看到錢芳芳的模樣，馬上變得憂心忡忡。
錢家人停止了哭喪，都圍上去檢視錢芳芳的病情。
賀老爺和大夫人狼狽不堪地躲進了院子裡。
賀家的大門也關上了。
人群漸漸散去，蘇檀月和尋爍也從人群中出來，走上前。
“芳芳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你娘啊。”
何香蘭抱著錢芳芳骨瘦如柴的身子，淚如雨下。
“這孩子一身的傷，又不知餓了多少天，這賀家，真是不得好死！”
親戚們看到錢芳芳悽慘的樣子，也都跟著落淚。
“芳芳，是爹對不起你……”
錢有為除了悔恨地抹眼淚，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錢芳芳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眼神暗澹無光，像是一具骷髏。
“爹……娘……我這是要死了嗎？”
“不，你不會死的！”
就在錢家人默默流淚的時候，蘇檀月上前拉住了錢芳芳的手。
她的手掌溫暖柔軟，錢芳芳好像獲得了靈力，眼睛裡閃爍著微弱的光。
“小月，是你救了我嗎?”
“你先別說話了。”
蘇檀月扶起她的頭，往她的口中慢慢灌了幾口水，又把一顆灶糖塞進了她的嘴裡。
“這裡離白鶴鎮的慈心堂不遠，趕緊把芳芳送過去醫治吧。”
錢家人誰也不敢小看蘇檀月，像是對待聖旨一般，對她言聽計從。
半個時辰後，錢芳芳被眾人抬進了慈心堂。
薛老頭給她灌了參湯，吃了回神丸，又讓兩個女弟子給她擦了藥。
眾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著。
薛老頭一臉怒氣地走了出來。
“豈有此理，哪個禽獸幹的好事？”
“薛大夫，芳芳怎麼樣了？”眾人圍了上去。
“還好，送來的及時，撿回了一條命！”薛老頭氣呼呼地說，“那丫頭全身上下沒一塊好皮，不是被棍子打的，就是被踢被踹的，肋骨還斷了三根！”
錢有為一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踩幾腳。
“都怨我，都怨我！”
“好了，好了，孩子這不是救回來了嗎？”何香蘭總算松了口氣。
“她得在我這半個月，等肋骨好了再回家休養。這孩子餓得太狠了，脾胃虛弱，記住，一個月之內，只能吃清澹的飯菜，等精氣神養回來了，再補身子！”
薛老頭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忙著給其他病人把脈了。
“小月姑娘，你可真是我們家的恩人吶！”
錢有為拉著何香蘭，一個勁兒地給蘇檀月鞠躬道謝。
要是沒有蘇檀月“哭喪”的妙計，他們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芳芳最後一面呢。
“等芳芳好起來了，我讓她給你和二郎當牛做馬，伺候你們一輩子！”
錢有為不知如何表示感謝，便如此說道。
蘇檀月剛才還在微笑的臉，瞬間變得冷冰冰了。
“錢大伯，請把你的女兒當個人看！”
“怎麼，我說錯什麼話了嗎？”錢有為不明覺厲。
當著眾多親戚的面，蘇檀月不好直接數落錢有為愚蠢的想法，只好生氣地別過了頭。
尋爍見狀，站了出來。
“錢大伯，芳芳是個好姑娘，她不比任何人差，請你以後不要再說讓芳芳當牛做馬的話了。她是一個人，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人，你們做父母的，有時候也要聽聽她的想法，不要一味替她做決定，也不要輕賤她。”
尋爍這番話，說得心平氣和，在情在理。
剛剛恢復神智的錢芳芳，聽到這番話，感激得淚流滿面。
“二哥哥，小月，謝謝你們。”
說出了她十五年都不曾說出口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