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蕭北辰，陸芊芊卻在心裡為他留下的那句改日邀楚雲兮進宮而煩憂。
當娘的，總是會擔心孩子受苦。她也怕自家女兒不懂宮中規矩，衝撞了皇上皇后受到責罰。
“好的孃親，我知道了。”
楚雲兮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滿口應道。
其實她也不想進宮，但蕭北辰開口了，她還是要走這一趟的。
守正辟邪，本就是修行之人的使命。她便是想少收點妖多活幾年，也不可放任邪祟傷人性命而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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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只是破掉那妖怪設下的妖術而已，算不得降妖。
待她摸清那妖孽的蹤跡，或許可以讓師父出手也不一定。
“走吧，回府。馬上就要用晚飯了，今日道長同我們一起用飯吧。”
陸芊芊牽著楚雲兮的軟乎乎的手，輕笑著看著張天師說道。
“也好。”張天師一手捏著拂塵，一手撫摸了一下銀白的鬍鬚說道。
陸芊芊心中閃過一抹愧疚，卻還是堅守自己原本的打算。
留下這道士，於相府，於楚雲兮，於張天師自己都有危險。
她也想留下將女兒養大的人，若他不是道士，即便在相府裡住一輩子都沒問題。
可當今聖上最忌諱鬼神直說，更對這些所謂的修行道士厭惡至極。
這幾年，被賜死的道士可不在少數。陸芊芊不能冒險，將他留在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
想到這裡的時候，他們剛好行至內院。
陸芊芊嘆了口氣，不知該如何跟張天師開這個口。
“孃親，你怎麼了？”被她牽在手裡的小手微微動了動，楚雲兮歪著一顆腦袋，十分不解的看著陸芊芊。
“沒事，道長，您坐。”
扯出一抹淡笑，陸芊芊又對張天師說道。
師徒二人對視了一眼，心裡大概有了底。
昨晚的事，陸柒應該就是聽了陸芊芊的吩咐才敢動手的。
她想將張天師送出京城，所以才還有這麼一遭。
“道長，昨夜的事，我跟您賠個不是。”
思索了一會兒，陸芊芊輕咬下唇，往前一步對著張天師盈盈下拜。
“啊，無妨，都是誤會嘛。”
張天師調整了一下拂塵擺放的位置，狀似不在意的答道。
“其實，也不全是誤會。”陸芊芊苦笑一下，無奈說道。
“孃親。”楚雲兮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孃親是不是擔心師父在我們府上會給我們帶來麻煩，那，讓師父去外頭買一座小院好了。”
她本就是這麼打算的，這相府裡固然是好。但她的爹爹身為當朝丞相，自然不可公然忤逆聖意，將一個道士養在府裡。
可楚雲兮又是真的需要這麼一個工具人，張天師如今也學會身外化身了，膽子再練一練，不日應該就能當一個完美的工具人了。
此時讓他離開，確實又多有不妥。
讓他在外頭買一處宅院，楚雲兮認為是最好的打算。
“兮兒，孃親這麼做，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陸芊芊蹲下身子，摸了摸楚雲兮肉乎乎的臉蛋問道。
外頭夕陽西下，屋子裡卻悶熱的有些透不過氣。
“沒有，孃親，我和師父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楚雲兮甜甜的笑著，稚氣而又單純，就像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憂心的事兒一般。
“兮兒，我不是想要趕你師傅走。”
陸芊芊盯著她那肉乎乎的臉蛋，輕輕笑了一下。
“孃親是擔心你師父留下來會有危險，所以才想送走他。”
楚雲兮也看著自己的孃親，不得不說，她的孃親可真是個標緻的大美人。
即便她如今已上了年歲，歲月也不曾薄待她。
“危險？會有什麼危險？”
她眨了眨眼，滿是不解的問道。
“因為當今聖上忌諱鬼神，更厭惡修行的道士。倘若你師父留在京中，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外頭傳來楚闕的聲音，沉重渾厚，氣勢十足。
“爹爹。”楚雲兮乖乖的見禮。
“嗯，來，夫人先起來。”
彎下腰去，楚闕親自將蹲在地上跟女兒說話的陸芊芊扶了起來。
“今日皇上又下旨砍了兩個妖道的頭，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看了眼張天師，淡淡說道。
“砍頭？”楚雲兮驚呆了。
“是，那兩個妖道還是從京外抓的。如今已經沒有修行的道士敢到京城來了，你這師父在京城裡格外的打眼。還是儘早送走，方能免遭橫禍。”
端著下人送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楚闕定定說道。
“爹爹，師父不能走。”楚雲兮抿了下唇瓣，開口道。
“為何？”楚闕偏頭看她，面帶疑惑。
“師父還要傳我道術，我還有很多東西都沒學會呢。”吞了下口水，楚雲兮面不改色的撒謊。
倒不是她誠心想要撒謊，而是有些實話不能說。
但她的確是不能讓張天師走的，誠如楚闕所說，如今這京城已經沒有修行的道士敢來了。
倘若張天師走了，她去何處尋一個能擋在她前頭替她收妖的工具人呢。
沒了工具人，她不親自收妖的盤算就要落空。
這京城看似平靜，實則詭譎得很，也不知藏著多少惡鬼妖怪。
如果她一一收掉，自己或許都沒命活到明年了。
“兮兒，道術一事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你還是在家裡好好呆著，若無聊了，便學些詩詞書畫解悶。”
楚闕的臉有些陰沉，但還是耐著性子輕哄女兒。
“什麼虛無縹緲，我看你是這幾年跟著那皇帝一起，忘了當年遇妖的事了。”
楚老爺子不知何時到了門外，聽到楚闕這個話當即就開口反駁道。
“父親。”
“爺爺。”
三個人，兩種稱呼。一家三口見了禮，楚老爺子一搖一擺的走到屋內。
“這位便是兮兒的師父吧，你入府這麼多次了我們才見第一次，實是有些失禮了。”
楚老爺子不似張天師般滿頭銀髮，但也花白了大半。二人這一見，倒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意思。
“是貧道失禮了，楚老爺子上次來我便該拜見的。”
張天師站起身來，十分客氣的說道。
“坐，坐。”楚老爺子招呼他坐下，又看向楚闕夫妻二人。
“都坐吧，有什麼話坐下慢慢說。”
楚闕沉聲應了，微微揮了揮手，陸柒便帶著下人默默退了出去。
“都去那邊守著，沒我吩咐誰也不許過來。”
他對外頭灑掃的小廝婢女們吩咐道，自己則守在廳外，以防有那不安分的過來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