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問：“那你本來想寫什麼？”
“當然是寫點仙氣十足的句子了，就比如網上說的什麼星河滾燙，你是人間理想，皓月清涼，你是人間曙光。”
何向陽充分了表現了自己作為美術生的浪漫情懷，一邊挖著奶油蛋糕上的草莓，一邊滿臉憧憬的說著，“這種句子多有仙氣了。”
“星河滾燙？”簡潔還沒說話，程旭就首先表示了質疑，“你沒學過自然科學嗎？滾燙的那東西叫星河？那是岩漿好不好，一千多攝氏度呢，燙的你瞬間就成灰了。”
梁紀冬也一臉懷疑的接話道：“人間曙光？你說的是紫外線吧，聽說紫外線照的多了會導致皮膚曬傷的。”
“……”
何向陽被兩人的不解風情給噎了一下，口中的話卡了一會兒才說：“那換個別的也行呀。”
他想了想，又道：“我之前看奧黛麗赫本的電影，我記得她說的一句話——我當然不會試圖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來，這句聽著也仙氣飄飄呀。”
這次說話的是簡潔，她的表情和語氣都非常的冷靜：“陽陽，月亮奔你而來這個難度太大了，會奔你而來的那不是月亮，是天上掉下來的隕石，一不小心被砸到，你的狗命就沒了。”
何向陽：“……”
“沒錯。”程旭贊同的補充道，他甚至還貼心的舉了個例子，“這就跟你在王者峽谷裡暢遊的時候遇見猴子一眼，你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然後——前來取你的狗命。”
“……”何向陽沒話可說了。
嚶嚶嚶，一群沒有浪漫細胞的理科生們。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何向陽雙手按著自己的嘴角，往上拉出了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好了，還是讓我們掀過這個話題吧，來，進行下一個。”
他主動提起了另一個話題，“這都十一月份了，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吧？旭旭，你打算考什麼專業？”
程旭聳了聳肩，道：“這有我選擇的餘地嗎？我媽肯定讓我學金融。”
何向陽的視線又挪到了梁紀冬身上，得到了一個相同的回答：“我也沒選擇的餘地。”梁紀冬說。
“青柚妹妹，你呢？”何向陽沒問景行，景行肯定也是金融專業，乾脆去問了他青柚妹妹。
林青柚眨了眨眼，說：“我還沒有想過。”
畢竟現在才高二，離高考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何向陽似乎對她所做出的選擇很好奇，又追著問了一句：“那如果不考慮外在因素的話，你最想做的職業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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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向陽長這麼大，也算是見過了形形色色各種性格的小姑娘，唯獨沒見過林青柚這種佛系小仙女，清心寡慾到簡直像個從深山古廟裡修行出來的老道士。
而且還是不沾染一點凡塵煙火的那種。
小仙女的性子不僅佛，還挺淡，卻有著與這兩種屬性相矛盾的溫柔。
和那種出於禮貌與紳士風度的溫柔不同，她的溫柔是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沒有分毫的戾氣和稜角，像是無風的夜裡，朦朧月色下那汪恬靜深邃的海，帶著能包容世間萬物的柔軟。
似乎單單只要站在她的身邊，浮躁的心情就會不自覺的沉靜下來。
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何向陽尋思著可能只有去古寺裡敲木魚才適合她吧。
“小時候，我特別想當俠女，就是劫富濟貧的那種。”林青柚語氣稍有遺憾的說，“後來我發現絕世武功這個東西不是說練成就能練成的，於是我就放棄了這個夢。”
尤其是在她撐著傘從二樓往下跳，結果圓滾滾的摔進菜園子裡之後，這個俠女的夢就徹底破碎了。
“那現在呢？”說話的是景行，他似乎對小糯米糰子的選擇也很好奇。
“現在啊，”林青柚歪頭想了一下，然後以一種異常虔誠的表情說，“現在想去一個無人的深山古剎裡，避世隱居。”
何向陽：“……”
林青柚：“焚香拜佛，打坐修道，日日聽梵音繞耳，年年誦經念文，晨鐘暮鼓，安之若素。”
“……”
這話一出，餐桌上幾人的目光全都投了過來，連正在埋頭啃糖醋排骨的程旭也抬起了頭來，盤子裡的排骨忽然就不香了。
只有景行表情不變的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往下說，於是，林青柚在他鼓勵的目光下，暢想了一下自己未來的生活軌跡。
“早晨起來，拿著掃帚去清掃山中石階，然後去殿裡敲木魚禮佛，等傍晚日頭西落，就用扁擔挑著水回廂房。”
何向陽：“……”
好，果然很佛系。
何向陽懷疑她大學時候會選擇宗教學或者佛學這種專業，或許等實習的時候她就可以找一個寺廟，天天和僧人們一起禮佛修行，然後羽化而登仙，徹底脫離這個凡塵俗世。
倒是景行，對她的這個想法沒那麼意外，因為小糯米糰子平時看起來就挺……心如止水的。
她的筆記本封皮上除了名字之外，都無一例外的寫著一首古詩——《題破山寺後禪院》，意境和她的心境非常符合。
而且景行還記得有一次語文課上，方師太讓人挨個站起來說一下自己的座右銘，小糯米糰子說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看，佛系極了。
餐桌上沒人往下接話，何向陽似乎想打破這個沉默的氣氛，但張了張嘴，實在找不出來合適的話，他總不能說“青柚妹妹，等你高考完我送你一個木魚吧，這樣你就能天天敲了”這句話吧？
毫無疑問，這個話題似乎又冷場了。
空氣凝了三秒鐘，簡潔和程旭默契十足的抬起了頭，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又轉移了話題，餐桌上的氣氛這才重新熱鬧起來。
林青柚一邊在心裡琢磨著景行和景槓這兩個名字的差別，一邊分著神去留意程旭他們說了什麼，正聽見程旭一句“我很想去學考古專業”，她忽然感覺自己垂在桌面下邊的左手被人輕輕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