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的宴會辦的很熱鬧,有些名頭的上流社會幾乎於此齊聚一堂,處處都是衣香鬢影。三三兩兩的人影彼此低聲含笑寒暄,淺色香檳於杯中緩慢搖晃,時不時向著牆角這兩人投來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
其中尤以alpha居多,大概因為這場宴會的主角溫家小公子是omega的緣故。
朝秋這麼打眼一看,中間有一大半都扎足了架勢,像是專門來和溫昕相親的。
但溫昕卻興致寥寥,反而大包大攬地幫閨蜜看:“看看這場上,有沒有你喜歡的!隨便挑!”
說的就像給朝秋選妃似的。
朝秋:“……”
唉,大佬想逃。
溫昕說:“不都說走出情傷的最好辦法,就是發展一段新的感情嘛……”他還不忘記踩陸景南一腳,氣哼哼道,“就在場的這些人,哪個質量不比陸渣渣高?”
質量的確是不錯,只可惜找錯了方向。朝秋這麼一個純a,實在是對這滿場若有若無散發自己資訊素的a提不起半點興趣。
他打量滿場,目光就像在看一群掛起來晾乾的臘肉、香腸、蘿蔔乾——總之都是朝大佬不喜歡吃的,看的他心如止水、毫無波瀾,甚至很想讓這些全都走遠點,別礙著他的眼。
大多數alpha也都非常知情識趣,只遠遠地看兩眼就作罷。偏偏還有人看不懂氣氛,拿著杯子湊過來,滿臉熱乎地要和他們碰杯:“溫昕,這位是……?”
他的目光在朝秋身上打了個轉,旋即微微一頓,拔都拔不下來,顯然是有些驚豔。
笨蛋美人的眉毛一皺,不動聲色把閨蜜的手握的更緊,聲音裡也帶了點提防:“羅二少也來了?倒是好久不見。”
羅二少?
聽著有點熟悉。
朝秋想了想,也終於想了起來,這不就是那個傳說中差點兒被他渣爹塞進來和自己一鍋煮飯的花花公子麼!
……嘖。
細胳膊細腿,眼珠混濁,彷彿身體被掏空,完全不愧他酒色紈絝的名聲。
自己一個能打仨。
羅偉瞧著他的五官,也才終於從記憶中成堆的omega裡挖出了這一個:“朝秋?我剛聽人說你也來了,真的是你?!”
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羅二少在之前見過朝秋。只是那時朝秋是朝家不受寵的二兒子,只給他留下了個安靜漂亮的印象,沉默的近乎一道黯淡的影子,根本不會引人注意。
哪像如今……
他打量著青年纖白的、被襯衫的立領緊緊束著的脖頸,捲髮下的一張臉精緻的令人移不開眼,喉頭不禁動了動。
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個朝秋這麼勾人呢?
“你不認識我?”羅偉笑道,“你本來也差點兒嫁給我了……不過現在也不晚,聽說陸景南把你甩了?”
笨蛋美人一下子跳起來了,怒道:“你說什麼呢!”
他氣的臉都有點兒發紅,強調:“那是我們阿秋甩的他!”
羅偉吹了聲口哨,顯然不信:“這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騙我……”
他打量著朝秋,“你沒被他標記吧?”
不待回答,他又自問自答道:“標記了也沒事。只要你用了清洗液,我不嫌棄。”
語氣居然還有一點湊和的意思。
朝大佬:“……”
身經百戰的朝大佬聽了這話,心底不僅沒有半點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這個alpha,資質那麼普通。
卻是那麼自信。
笨蛋美人也破口大罵:“你不嫌棄,我們還嫌棄呢!你離我們阿秋遠點!就你那麼根老黃瓜,誰稀罕要?——你連我們阿秋一根腳指頭都配不上!”
羅偉挑了挑眉,倒是也不生氣。
“話先別說這麼早,小美人,”他笑嘻嘻道,“要是回頭朝家又把他嫁給了我,你怎麼辦?豈不是啪啪打臉?”
溫昕:“去你的!!!”
他拉著朝秋,氣哼哼地走了,路上還不忘安慰朝秋:“別聽他瞎說,怎麼也不可能讓你嫁給那種人……”
實際上這話,溫昕自己說的都有點心裡沒譜。
他也知道朝父朝母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對於這個兒子本來就不重視,要不是那時朝秋跌跌撞撞逃出去和陸景南撞上,指不定就是被抓回來和羅偉完婚的命。
更何況現在的首都星對於omega還有強制規定,所有的omega都必須於二十五歲前結婚,到時候朝父抓著這一點,搞不好真能把朝秋扔火坑裡。
就這麼個酒囊飯袋,誰嫁誰倒黴,栽進去一輩子都爬不出來!
溫昕越想越心慌,拍了拍閨蜜的手:“我去給我爸媽說聲,讓他們給伯父伯母打聲招呼,你別害怕……”
正在想著把剛剛那個alpha套麻袋打一頓的朝秋:“?”
朝大佬回過神來,含混應道:“好。”
溫昕還不放心:“你別放在心上!”
朝秋:“嗯,我不放在心上。”
——打完後就不放在心上了。
我閨蜜真乖。
溫昕禁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捲毛,旋即急匆匆走了,生怕晚一步朝秋就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賣給羅家了。剩下朝大佬站在原地,忽的一笑,眼珠子都泛上一絲鮮紅。
他的手慢慢摩挲著兜裡防身的刀。
“羅偉……”
道上第一條規矩,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意人生。
新仇舊恨一起,朝秋決定給這個alpha點苦頭吃吃了。
——他們道上的人,就該用道上的方法來解決恩怨!
朝秋雙手插兜,慢慢地朝角落裡的洗手間晃去。他特意在羅二少的目光裡轉了一圈,生怕對方看不見。
而羅二少果然也不負眾望,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好像能射出火花來似的。
朝秋用目光向他示意。羅二少立馬明白,興奮的渾身難耐,不遠不近綴著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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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男性有專用的洗手間。朝大佬晃進去,一腳一腳把門都踹開了看。
——很好,沒人。
身後忽然貼上來一具熱哄哄的身體,alpha的聲音聽起來泛著潮熱:“怎麼了,小美人,是不是想開了?”
他急不可耐地釋放著自己的資訊素,把對方逼到牆角。這種刺激教他的眼睛都開始泛紅,身上去拉自己的褲子拉鍊。
“早晚都會被我標記,還不如現在,是不是?”
被堵到死路的omega推了一把他,聲音聽起來也是怯怯的,“鎖門……”
羅偉渾身燥熱,吹了聲口哨,把門鎖了。
他一回身,那嬌嬌切切的omega也向他望來。
對方竟然與他一同露出了一抹冷笑。
羅偉:“……?”
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頸間猛地一涼,一隻手拽著他的領子,猛地將他向下拽去,狠狠撞向後面的牆壁。與此同時,有什麼冰冷的、雪亮的、閃著寒光的東西,就這麼抵上了他脖子處的皮膚——
“啊!”
羅偉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痛呼,旋即才在強烈的痛楚裡口齒不清道:“你……你搞什麼……”
“噓。”
朝大佬蹙起眉,顯然對他的音量不太滿意,“小聲點,外面是生日宴呢。”
——他朋友的生日宴,可不能被這種事情打斷。
羅偉這才意識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是刀。
真實的、寒光閃閃的。
能割斷他脖子的刀。
“你瘋了嗎?”他不敢動彈,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也沒多少掙扎的力氣,只色厲內荏地強撐著,“你一個omega,難道還真能打的過我?還不趕緊把我放了!”
朝大佬對此的反應只是一聲冷笑,眼神裡帶著三分冷酷三分薄情四分漫不經心。
他慢條斯理地將刀鋒下壓,壓到alpha的皮膚上出現薄薄一道血痕,發出了殺豬似的慘叫。
“omega?”
他眯起眼,緩緩拿指腹蹭去那血跡。
“——你大可以試試。”
羅偉居然被他的眼神所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誰能告訴他,這個omega為什麼目光兇成這樣?
就好像他在對方眼裡,是個用刀一劈就開的大白蘿蔔似的……
他不由得竟然有些戰慄,心中隱約覺得,這個omega,似乎真的是能殺人的……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但這氣勢、這目光——這些東西做不了假,他的危機感蹭蹭直往上冒,連汗毛都立了起來,彷彿都在朝他怒吼、警告:
這是個惡魔!
是個惡魔!!
“告訴你一個秘密。”omega似乎很欣賞他狼狽的模樣,輕輕俯下身,湊近他的耳廓。
那聲音輕飄飄的,卻讓羅偉腿一顫,心差點兒蹦出來。
惡魔輕緩的聲音壓低了,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這把刀上……”
“可不止你一個人的血呢。”
“……”
救命啊!
羅偉真的要被他嚇尿了!!
半晌後,朝大佬施施然地洗了手,慢悠悠地出去了。
羅偉還躺在地上,臉貼著冰冷的地磚,發出低聲的嗚咽,頭都抬不起來。
他聽到了腳步聲。
出乎意料的是,那腳步聲不是從外面傳進來,而是從裡向外的。它不緊不慢,像鼓槌一樣,一下下打在他心上。
他勉強轉了轉眼珠,聲音依然含混。
“救……救我……”
沒有人回答。
他的視線餘光裡,只有一雙鋥光瓦亮的皮鞋,向上是整潔的一絲不苟的西裝褲。那雙鞋子在他身邊微微停留,皮鞋的主人似乎低下了頭,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羅偉感覺到了那目光——它不像是在看人,倒冷的像是冰霜。
它像在看一具真正的屍體。
一種比先前更強烈的恐懼攝住了羅偉的喉嚨,他的求救聲戛然而止,身體更深地向牆角裡蜷縮而去,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半晌後,他似乎聽到了一聲輕輕的笑。
那目光依舊打量著他,倒像是在打量一件出色的作品。
“倒是不錯。”
鞋的主人簡短地評價道。
電話那頭的下屬:“……您說什麼?”
“沒什麼。”
男人的聲音依舊平靜,淡淡道:“只是剛剛看了一出不錯的表演。”
有點意思。
與此同時,陸景南也終於到了宴會現場。
他沒有請帖,在門口糾纏了一會兒,氣急敗壞地拿自己的身份威脅人讓他進去。最後是保衛人員認出了他那張經常上八卦頭條的臉,不敢得罪他,只得為他讓開路。
陸景南本來是衝著簡饒來的,結果一進來,就看見朝秋站在香檳塔前,衝著溫家父母笑的賊甜。
陸總心裡的氣一下子就衝上來了。joy攔也沒攔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衝上去,衝著那omega怒道:“朝秋!——你到底有完沒完!!”
連外面一個保安也敢跟他頤指氣使拿腔作勢,陸渣渣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並認定這一切一定都是朝秋的蓄意報復。
他沒法接受自己甩了他,於是就刻意攛掇溫家,來給自己難堪!
這是典型的求而不得就發瘋啊!
這人的心機,遠遠比自己知道的還要深!
陸景南越想越義憤填膺,指著朝秋對溫家父母說:“這個人心思深沉,您二老也要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被別人拿來當了刀!”
心機深沉的朝秋:“……???”
朝家父母:“……???”
雙方俱都十分茫然。
不是……這到底是在說什麼?
陸景南正待要再揭穿對方的真面目,遠遠地卻看見另一個人向他們走來。
是簡饒。
他不由得一愣,旋即才想起自己先前的未婚夫還在自己身邊,生怕朝秋再刻意說出什麼別有用意的話引得簡饒誤會,忙不迭地撇清:“不是,小饒,他和我沒……”
誰知另一道聲音聽起來比他還急,比他還迫不及待:“他和我沒關係!”
陸景南:“……?”
陸景南的頭頂緩慢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頓了頓,緩緩向身邊的omega看去。
他的身畔,那個耗盡了心思就是為了博得他關注的omega,這會兒衝著他的白月光,激動而又真誠,彷彿一個急著要向正牌男友證明自己沒有出軌的丈夫:“我早就和他分手了,真的,我們倆乾乾淨淨!”
你信我啊,快信我!
陸景南:“……”
他看著比他更加急切的前男友,目光寫滿茫然,甚至有點恍惚。
有病吧。
你急成這樣,這到底是我白月光是你白月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