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昕不是非常理解,什麼叫很容易?
“容易”兩字就算了,還加上個“很”,彷彿相當有信心的樣子……
況且,“你就穿這個?”
溫昕也沒想到陸景南那個狗男人真能看都不來看一眼,也沒給朝秋帶新的衣服。這會兒朝秋上頭是件寬大普通的白襯衫,底下還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褲子,鬆鬆挽起褲腳。
再配上他頭上這沒完全拆掉的白繃帶。
……怎麼講。
溫昕措了下辭,乾巴巴誇獎:“非常……別有風味。”
還莫名有點像剛玩過特殊play是怎麼回事?
朝秋倒是毫不在意,他不覺得有什麼衣服能遮蓋住強者的氣息,隨手一捋自己的頭髮,“這些都只是外表。”
往常陰天都要與他一道撐傘遮陽還塗防曬霜的omega姐妹花:“……???”
朝秋坐上車時,溫昕還有點不放心,巴巴從窗戶裡擠進一顆腦袋。
“真不用我……”
他真怕閨蜜又栽坑裡。
“不用。”
朝秋朝他略微點了點頭,解釋:“我怕他難堪,下不來臺。”
溫昕:“……???”
誰?
誰下不來臺???
他看著自家閨蜜瀟灑走人的背影,面上的神情逐漸變為迷惑,又一點點轉為驚恐——
天啦嚕,朝秋手裡該不會握著陸景南什麼要命的把柄吧?
仔細一想,居然也不是沒有道理——朝秋畢竟是朝家出來的,上哪兒能是個真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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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想他說掙錢很容易……
指不定還要從陸景南手裡訛一筆!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一時間不禁有些刮目相看,看著車尾氣露出了崇敬的神情。
這一波,他以為朝秋在負一層,沒想到朝秋居然在第五層!
難怪這麼信心十足!
朝秋到達茶館時,陸景南已經先他一步坐在裡面了。他那個管理大小事務的助理joy就在身後站著,一絲不苟地在本上寫著什麼。
朝秋駐足欣賞了會兒。
陸景南前幾年是玩的很瘋的主兒,那段時間裡他老子一病不起,就留下了這麼個半大的、毛都沒齊的兒子,只能靠陸景南他爺爺養。陸老頭子也是個牛人,奉行所謂的感化式教育,實則就是沒理由地縱著,由著這唯一的血脈上天下地地瘋。
陸景南十四歲就揚名在外,那時他剛剛分化成個alpha,已經能把人堵在酒吧牆角,當著一眾人面現場標記,就拉開個褲子拉鍊。完事他重新一拉,赫然又是個十成十的衣冠禽獸,把資訊素清洗劑往那合不攏腿衣服都沒穿上的小o懷裡一扔。
要是按現在的垃圾分類標準,他應該算有害的,不可回收。
就這麼個混世魔王的人品,按理來說該是人人唾棄遠離的。偏偏他又繼承了他老子的臉,透著點半混血的意味,遠比一般人深邃。就那麼偏棕的睫毛下籠著的灰藍眼睛霧濛濛朝人一瞥,傲氣的不行,愣是能把人瞥出點心驚肉跳的意味。
朝太子其實是很能理解那些小o的想法的。畢竟有誰能不愛這樣一張臉呢?
更別說他還有腹肌。
哦,那巧克力一樣整齊排練的腹肌。
光是想想都覺得甜。
這讓熱愛腹肌的朝太子喉頭微動,暗暗決定把待會兒的話說的更委婉點。
不能傷害人!
他走過去。
陸景南等了他好一會兒,早已經等的不耐。這會兒高高挑起一邊眉毛,正欲張口責問,就聽見朝秋先開口說:“抱歉,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
陸景南的話猛地一噎,硬生生拐了個彎:“……嗯。”
omega都已經先說了,再指責就會顯得非常沒有風度。陸景南只好招招手,示意服務員。
就聽見對面的人又道:“想喝點什麼?茶還是咖啡?”
陸景南:“……?”
他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朝秋看起來好像有點主動。
這是抽的哪門子的風?
他心底暗自忖度,面上平靜,“咖啡。”
朝太子打了個響指,喊:“waiter!”
陸景南坐在對面,感覺愈發彆扭了,尤其朝秋點完咖啡,還要吩咐:“加二分之一的方糖,對面這位先生的還要加半勺煉乳,”他對著陸景南微微一笑,紳士道,“對嗎?”
媽了個巴子的,陸景南心想,說的都對——可到底為什麼他總是覺得怪怪的!
朝秋合上選單,平靜道:“給我來杯水吧。”
——沒辦法,他如今囊中羞澀,連二十八一杯的橙汁對他來說都是鉅款了。
朝太子越想越憋屈,下定決心處理完這事就出去搞錢去!
他必須要和這樣貧困的人生say goodbye了!
他專心想著賺錢的路子,渾然不知對面的渣攻正在眯起眼盯著他頭頂的髮旋。
朝秋有點不對。
要是放在以往,陸景南約他在外面見面,朝秋的那種激動根本就不需要假裝,甚至連襯衫上的袖釦都要不著痕跡地與他撞上,儘量將兩人打扮的像是匹配的情侶。
……哪像現在。
就這樣渾然不在意地穿著病號服出來,渾身上下都寫著“敷衍”“隨便營業”的意思。
他沉默了會兒,決定要率先打破這氣氛,氣勢凌人試圖發言:“你——”
“小心,”對面那個柔柔弱弱的omega忽然伸出條手臂來,幫他擋了擋,“上茶呢,小心燙著。”
陸景南下意識傾了傾身,避開服務員的動作。待反應過來,才感覺自己的話又被他堵住了。
三番兩次被搶走話鋒,陸景南不由得挑起了眉。
……這是幹什麼?
不想聽?
也是。
一想到面前這個人這麼反常只是為了他,他心情忽然又好了起來,緩緩攪動著杯中的咖啡。
哪怕朝秋是個傻的,現在被他喊出來,也該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這麼抗拒,還是不想分手吧?
他打量著朝秋,目光忽的被他頭上纏著的紗布吸引了過去。
紗布包的很是可怖,從裡頭還能隱約看到血色,襯得下面的那張巴掌臉愈發蒼白清瘦,輕飄飄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寬又大,幾乎撐不起來,彷彿是剛被人凌-虐過的美感。
陸景南心中冷笑,不動聲色抿了口咖啡。
呵,男人。
——他當然知道這傷口是怎麼來的,這是朝秋為他尋死覓活時留下的。
現在帶著這傷口來,是想用苦肉計,引起我的憐惜嗎?
果然瞞不過我的眼睛。
看破了對方技倆的陸景南向椅背重重一靠,手在桌上一下下敲著,示意身後的joy把信封掏出來——那裡面是五百萬。
陸景南自認也算仁至義盡了,要是換成其他的玩伴,連這五百萬都沒——那些人都是心甘情願自動湊上來被他玩的。要不是因為長的和簡饒有點像,朝秋也不會有這個特殊待遇。
拿了這個錢,朝秋也該知足了。他知道朝秋愛他愛的發狂,但要是這人還敢肖想點別的什麼,或者跑去簡饒面前亂說……那就別怪他不講情面了。
他拿著厚厚一疊的信封,準備往桌上扔。
“這是——“
“這是三十。”
與此同時,朝秋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還把信封攥在手裡的陸景南:“……?”
他灰藍的眼都睜大了點,瞪著面前三張紙幣。
小額的,上面印的連個人頭都沒有,只有孤零零三朵花。
——真是三十。
陸景南打從生出來,就沒見過這麼小的錢。眼下,這三張就輕飄飄落在了他面前。
他緩慢抬頭,幾乎能聽到自己脖子吱嘎吱嘎的聲音。
……這什麼意思?
朝秋扔出這三張錢,自己也覺得很是羞恥——他何時這麼打發人過!無奈他如今虎落平陽,著實手緊,緊的不行:“要是不夠,之後再補給你。”
對面的alpha:“……補給我?”
“當然,”朝秋說,趁機飛快穩了穩自己因為小氣而晃動的黑/道太子形象,“我從不虧待跟過我的人。”
對面的alpha好像變成了個復讀機,這會兒只會乾巴巴跟著他念:“……跟過你的人?”
怎麼還死纏爛打了呢!
朝太子坐的更直了點,表述愈發誠懇:“你也知道,”他頓了頓,“我們不合適。”
——當然不合適!兩個alpha怎麼能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原來他是為了隱瞞身份,可如今他已經遭遇了車禍,這說明什麼?說明很可能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那一場車禍就是專門衝著他來的!
那他待在這個alpha身邊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趁機去打拼,去開拓荒星,去建立屬於自己的帝國!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對不起眼前這個人。
陸景南:“……”
媽/的,這個omega為什麼要搶我臺詞?
他所有的詞都被朝秋搶走了,這會兒愣了半天,只能氣道:“這算什麼?”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少人都朝這張桌子側目看來,甚至連服務員都裝著收拾隔壁桌,不著痕跡離造瓜現場更近了點。
朝秋一愣,還以為他是真心發問,於是好心為他解答:“精神損失費。”
“……”
我去你的精神損失費!
陸景南打從出生以來,都是被人哄著慣著,還從來沒有遭遇過這種被人甩錢的場面。他又氣又羞恥,不知為何還莫名地有點心中不甘,說話都磕巴了:“那我為什麼只值三十?”
他指著朝秋,“你手裡明明還有!”
別當他瞎——omega手裡分明還握著幾張呢!
他難道就值這三十???
助理joy看向陸景南的目光愈發莫名,連朝太子都用一種看不懂事孩子的目光看他,極緩慢地道:“餐費還是要結的,不要吃霸王餐……”
陸景南腦中的神經終於徹底斷了,坐在那兒獨自胸膛起伏。
倒是朝秋想起對方優越的腹肌,到底是生出幾分憐憫,安慰:“你也不要難過,相信我,你非常優秀……”
這特麼哪裡用得著相信你——不相信老子也很優秀好嗎!
陸景南愈發頭暈了。
“拿走,”他咬牙道,“我不需要!”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朝秋的眼睛裡都帶上了憐憫。
“不,”對面的小omega說,“你需要的。”
要是日後你知道自己談的其實是個alpha,搞不好會崩潰的……
joy終於尋到了空隙,輕輕碰了碰這會兒彷彿是只河豚的總裁,提醒:“陸總……”
幾處閃光燈一閃而過,周圍的客人已經開始拿出手機拍了。竊竊私語更是擋都擋不住,以joy出色的聽力,已經能聽到“陸家太子爺”“那個替身”幾個詞了。
陸景南這會兒也顧不得了,他的驕傲這會兒正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呢,他必須得撿起來:“你把這五百萬拿著。”
這三個字,說的跟要買兇殺-人似的,“分手費!”
朝秋皺起了眉,自然推拒:“不用。”
陸景南:“拿著!”
朝秋:“唉,你又……何必勉強。”
他略帶悲情地一笑,低聲道:“我們已經不能回頭了。”
這話說的,倒好像陸景南在試圖拿錢挽回他一樣!
陸總這會兒只能翻白眼了。
joy意識到老闆的對外形象逐漸崩塌,立馬當機立斷上前,恭敬地對朝秋道:“朝少,請您先離開吧。”
他這會兒的態度,不知比之前真誠了多少,足以見是真心想求著朝秋走。朝秋也不想把分手弄的如此難堪,於是衝他點了點頭,“看好你老闆,不要讓他流太多淚。”
joy的牙一酸,險些倒了。
他們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陸景南目光許久才對上焦。恰巧旁邊那張桌上來了新的一對情侶,那alpha體貼地問omega想喝點什麼,點了單結了帳,又溫聲囑咐他小心別被燙著……
陸景南越看越似曾相識,礙著周圍人目光還沒散,只能忍氣吞聲地問助理:“媽/的,那看起來是不是有點眼熟?”
他就說怎麼這麼不對,敢情剛開始,朝秋拿他當omega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