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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麒麟喚夜.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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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房間內部,壁燈散發著暖橙色的光芒,給狹小的客廳渲染出一股溫馨而舒適的感覺。

麒麟隊幾人圍繞茶几周圍一圈的沙發上坐下,暗光蒙上雪麟汐精緻無暇的面容,眉間那晶瑩冰澈的幽蓮紋路經燈光映照下散發著綺麗藍芒,她掃視在場的眾人,冰寒輕靈的嗓音響起:“還好嘉年華比賽賽制不嚴,本質更是為了慶賀國家成立五百週年而設立的。儘管古沙昊天有點超齡,但刻意隱瞞成18歲,也沒人懷疑,索性是報上了,那麼……”她的目光凝向古沙昊天,“你就正式成為麒麟隊一員了。”

“嗯。”古沙昊天琥珀色的瞳孔極為死寂平淡,彷彿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內心產生出一絲波瀾。

渾身褐色鎧甲,透著古樸壯闊的氣息,邊緣處赤金色的角邊蘊含著鋒芒,肩甲為雙層相扣的船型,手肘膝蓋處都是盾牌形狀的甲面包裹,胸鎧平滑且甲片層疊,中心嵌著一顆橙芒色彩的倒三角寶石,周圍渾身上下繚繞著詭秘的赤金色紋路,異常絢爛華麗。

他就這麼端坐在沙發之上,但渾身燃起的威懾氣勢讓人心驚膽顫,但其本人,卻面無表情,凸顯出不怒自威之感。

“既然如此~”雪麟汐雙手壓住沙發,緩緩站起來,膝上的白色波浪般裙襬隨著動作輕晃,裙襬上散落的晶石冰鏈微微搖曳,一抹淺笑盛開,“天色也不晚了,大家去睡覺吧。古沙昊天,你和你的弟弟瓏陽一起睡沒問題吧。”

“不……”古沙瓏陽下意識的激烈反對,卻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放在側身的肥碩手掌緊抓,目光動顫,有些渙散。

古沙昊天正想點頭,卻聞見旁邊弟弟反應過激而出的話語,古潭無波的眸光深處泛出一絲晦澀暗光,側頭凝視著瓏陽有些驚愕蒼白的面容。

瓏陽緩緩側目,對上昊天的視線,只是一瞬間,便迅速移開,深深垂下頭,不再言語,整張臉都呈現出了灰白色彩,眸間跳閃著極度的驚恐,渾身都在劇烈顫動。

本以為過了十年,他該能夠脫離哥哥給自己造成的陰影,但發覺他更加懼怕自己的哥哥了,甚至一個眼神都不敢對視,一起睡?這估計他都不敢想象。

昊天幽幽的轉過頭,目光更為沉寂:“既然他不願意,那就算了,我睡別的房間。”

“……”雪麟汐沉默,雙眸倒映著迷離燈光,恰似繁星閃爍。她有些思索,看樣子瓏陽和他的哥哥關係不是很好。

“我們的旅館很小,可沒有多餘的房間~”鬼谷夢一身粉色胸甲微微攏起,玲瓏有致的身軀極度貼合,腰上佩戴著蝴蝶小包,臂鎧上帶著蝶翼晶石鎖鏈,她有些戲謔的看向古沙昊天,“這裡就鎮嶽瓏陽一個男的,你不跟他睡,還和誰睡?”

“我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行。”極為淡漠的語調混合著室內的涼意散發,讓瓏陽身體下意識的一顫。

“不要……”他緩緩抬起頭,鼓起了極大的勇氣,面向自己的哥哥,雙唇有些乾澀,“哥哥,你還是跟我一起睡吧~”

———哥哥的身份他無疑是知曉的,讓身為皇沙盟少盟主的哥哥在自己的朋友中,淪落到睡客廳的招待,他怎麼能夠心安理得?

古沙昊天略微驚疑的目光看向他,卻也是稍縱即逝,分秒之間恢復了那份沉穩內斂。淡淡應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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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月華如霜似鏡,從敞開的窗戶中沁了進來,窗臺宛若鍍層淺淺的銀。

古沙昊天掃視這個房間,簡樸的瓷磚地板,擺放著幾件傢俱,整潔而乾淨,房間沒有可坐下的椅子,所以他緩步邁到床邊坐了下來,手掌順勢輕微按壓在床單上,眉宇微微蹙起。

“這木板床不是怎麼結實……”

“怎麼會?!”古沙瓏陽臃腫的身軀緊跑幾步,“咣”的癱倒在床的另一側,一臉愜意的開口,“這個可結實的很,哥哥你別拿你宮殿的床和這裡的比較好不好。”

能從手心感受到他撲上床那一刻床板的震動脆響,隨著瓏陽垂落在床邊的腿晃盪的動作,支撐床板的木頭發出吱啞有節奏的刺耳聲,恍若臨死前的悲慘哀鳴,古沙昊天有些輕佻眉宇,頓感不妙,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哐~!”

床板中間猛的碎裂,直接塌下,瓏陽也跟著摔倒在地面上,背後一陣火辣辣的鈍痛,四周煙塵瀰漫,木屑飄散。也幸虧房間隔音不錯,所發出的聲音沒有讓其他房間的人聽見。

“我……我的床!”古沙瓏陽不管背後的鈍痛,猛的坐起,有些哭天搶地的摩挲著木板的碎屑,欲哭無淚的吸著鼻子。

“行了,別叫了。”古沙昊天淡淡的垂下眸,掃視著極為凌亂的地面,“你想讓其他人聽見嗎?尤其是那個鬼谷夢,她知曉的話一定又會奚落你的吧。”

他頓了頓,半睜的眼眶中,暈染著危險的色彩:“你所說的朋友就是這個樣子的嗎?你還真是沒用啊,和小時候一樣。”

瓏陽下意識的閉住了嘴巴,眸中轉為黯淡,深深地壓抑著狂風暴雨,但又極其的膽小瑟縮,他靜靜的坐在地面上,清淡的月芒灑在他的背後襯托出落寞寂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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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古沙昊天一直都是如此,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嘲諷著自己,鞭策自己學騎刃王,掌控著自己的命運,安排自己的生活,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看,他從沒有把自己當過他的弟弟,而當成了一件玩物吧。

古沙昊天眸光冷寂,如同玄冰般讓人望而生畏,他緩緩蹲下,抬起床邊的一角,用臂鎧凹槽彈出的及其鋒利的刃將床腿切斷,又以同樣的方法削掉了其餘的三隻腳,之後將碎裂的床板拼接在一起,他坐下,語氣很冷漠:“睡吧,幸虧不是很冷,這樣睡也沒問題。”

說罷他身體平躺,稜角分明的面容朝著天花板,緩緩地輕闔上眼皮,緩慢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室內有節奏的起伏。

古沙瓏陽黯淡的雙眸內細碎的光影輕閃,他有些瑟縮的瞄了一眼古沙昊天,就迅速的瞥過視線,他很想如同小時候那樣,置氣的坐一晚,讓哥哥有點悔意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之後的事實告訴他,根本沒用。更何況之後,他對哥哥的命令莫敢不同,不然他就會拿鞭子懲戒自己。

他迅速的側身躺下,往外挪了挪,如此臃腫肥胖的他竟然還沒有古沙昊天佔地面積大,兩人的床中間是如此大的空地,猶如隔了一層銀河天塹般,跨不去的鴻溝。

“鎮嶽瓏陽?”靜謐之中,古沙昊天的淡漠音色響徹在夜色之中,沾染了一絲的涼意,但仍然閉著雙眸,“那個鬼谷夢是這樣叫你的?”

古沙瓏陽眸中掠過複雜光彩,心臟也被拉扯著懸住,發出一聲呢喃的嗯。

“你很想念爸爸?”昊天眼皮緩緩睜開,那平靜的眼底泛起死水微瀾的粼粼波光。

———昊天與瓏陽的父親名為古沙鎮嶽,而瓏陽出逃後所取得名字也是以父親的名為姓氏。

“……”古沙瓏陽拿被子矇住頭顱,咬緊著下唇,低低的哽咽聲散發,“是的。”

“爸爸已經去世了,你最好明白。”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平淡嗓音,卻是更為寒冽。

古沙瓏陽將身體蜷縮在一起,低聲的嗚咽著,內心有些撕心裂肺的痛感。

這麼多年自己一直在回憶著父親,而哥哥卻一直否定著爸爸的存在,他不僅在父親的葬禮上絲毫沒哭,之後更是性情大變,變得更為冷漠威懾,手段殘酷,對待自己也更為嚴厲。如此以往,自己也不敢與他接近,兄弟之情漸漸疏遠,形同陌路。

“哥哥……”哽咽的語調從被子裡散發,他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湧,深埋在被子裡的表情有些瘋狂猙獰,一直以來的疑問終於被問出口,“十年前我出走的時候……你有沒有找過我。儘管……”

———儘管他犯下了如此深重的罪孽,無意間撞破了那場實驗,逼不得已和亂花盟牽扯上了關係。

“找過。但只是幾天……”冰一樣的銀輝灑在他的面容上,他半睜著的雙眸極為死寂,表情平淡,“當時盟內局勢動亂,內戰剛過,我要管理盟內事物,沒有時間。更何況,你不是很想出去麼?”

“你認為我逃出去是為了玩?”古沙瓏陽猛的掀開被子,瞳孔驟縮如針孔大小,有些不可置信。

“難道不是麼?”古沙昊天手掌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橙芒色彩緩緩從眼中滋長縈繞,六芒星軌跡紋路一閃而過,深邃而幽靜的凝望著他,“只是我低估了你的野性,沒想到你不打算回去了。”

“你不認為我會死在外面嗎?落到被人追殺的慘狀嗎?”

“那也不過是你咎由自取,既然做好了脫離聖域的覺悟,就不怕懼怕死亡。”淡漠到冰冷的語調響起,古沙昊天的橙芒眸子猶如一汪金屬融化的液體般,沉寂而絢爛。

瓏陽緩緩捏緊蓋在腿上的被子,內心悲痛而又崩潰,猶如蚊蠅般細小的聲音呢喃道:“原來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我……”他咬緊牙,淚珠洶湧而下,模糊了整張面頰,直接嚎啕大哭起來,音色悽慘而悲慟,有些斷斷續續,“我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離開……離開皇沙盟的真實原因啊!”

古沙昊天雙眸微眯:“真實……原因?”

“對~”淚意未止,瓏陽操起肉乎乎的大手擦著自己的眼淚,有些崩潰的壓抑著自己的嗓音,“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離開是因為那場實驗啊!”

“實驗?”

“是亂花盟的,那天晚上……”瓏陽面容平靜下來,眸光之中更是晦澀莫名。

月亮如像是剛剛脫水而出的玉輪冰盤,不染纖塵,周圍如棉似絮的淺層輕雲彷彿織布的白線。接下來的時間,瓏陽細細的說出了那晚,那一直縈繞在他內心十年的噩夢。

“想不到傳說那場實驗是真的,更可怕的是病逝的綺羅少主還在未死的階段就被人生生抽出了聖脈力量……而加速了她的死亡。”古沙昊天眉宇深思,深邃的眸光凝視著瓏陽,不緊不慢的繼續道,“而你竟然無意間毀掉了這一切,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跟這些有關係。”

瓏陽頭顱深深地垂下,沉默著,雙拳緊攥著。

昊天看他這麼驚懼瑟縮的模樣,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嘴角微微上揚,搭上他的肩膀,眼底罕見瀰漫著溫潤光澤,與月華交相輝映;“這些年苦了你了。”

瓏陽雙眸瞬間瞪大,眼波顫動,隱隱碎裂。

———自從父親去世後,兄長在也沒對自己展開過笑顏,一時間他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發酸的鼻尖,紅腫的眼眶再一次蓄滿了淚水。

“睡覺吧。”語調依舊古潭無波,昊天翻身躺下,不再言語。

“哦。”瓏陽也躺下,但依舊背離著昊天,只是兩兄弟之間相隔的距離卻是大大縮短了不少。

萬籟俱靜,瓷磚地板光可鑑人,被月華蒙上了一層夢幻銀灰色彩。

能夠聞見瓏陽那撼如雷霆的呼嚕聲響,昊天緩緩坐起來,眼眶中幽暗色彩流過,轉頭看見瓏陽四仰八叉的霸佔了整個床,只給他留下一小片空地,面上隱約露出黑線。

“月凌軒麼……”他漫步到窗邊,視線投望夜空,萬點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顆顆夜明珠,閃爍著燦燦銀輝。

他初到甲蟲王國的時候,便在挨著邊疆的城市發覺到舉辦嘉年華而貼滿國家各地的四強海報,真是因為上面有著瓏陽的身影,他才能夠順利的找到這裡,同時,他也看見了貴族旗幟的隊長……那位暗月盟少主,月凌軒。

儘管三年過後,那面龐微微改變,脫離了少許稚嫩,但也能辨認得出來。

———月凌軒竟然也和十年前那場實驗有關係,還是和瓏陽一起,不過聽瓏陽的描述,當時他並不認識瓏陽,在斷電那刻兩人就走散了,所以都不知道對方的訊息。也不知道那對兄妹相見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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