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從下午五點鐘持續到凌晨十二點才完結，結果，失敗。
手術室裡面八個人，一個個都垂頭喪氣走出去。尤其王冬楊，畢竟第一次面對這種事，第一次沒把病人的命給救回來。雖然每一個從事醫生職業的都會碰到這種事，但第一次最印象深刻，嚴重的會有陰影。不懂這行的人肯定不會瞭解，甚至不會相信，許多醫生就因為過不了這一關，最後選擇辭職，自己開個小診所看個小毛病之類。
反正，手術醫生，尤其是外科大手術醫生，必須有顆強大的心臟。
打開門，看見眼前滿滿都是人，王冬楊嚇了一跳，這一幕太熟識了，像在汶萊剛做完手術哪個場景。
也是有媒體，也是咔嚓咔嚓拍照。
區別是除了媒體之外，還有許多其他人，比如安監部門的人，以及建築公司的人。
郭恆紅也在，他原來在人堆裡，看見手術室燈熄滅才擠近門前，第一時間問王冬楊手術的情況？這可面對著一眾媒體，還有那麼多人，王冬楊很不想說，但不得不說。他搖了搖頭道：“對不起，傷太重，沒搶救過來……”
現場立刻一片哇然，各種質疑聲此起彼伏，都出自的媒體的嘴巴。
比如，王醫生，這個手術對你來說應該是小手術吧？為何會失敗？是不是你受到了別的什麼影響？沒辦法專心做？
又比如，王醫生，手術失敗真的因為傷勢太重無可避免，還是因為你們沒有盡力，或者操作不當，甚至操作失誤？
有的更過分，王醫生，一條生命就這樣在你心裡葬送，你應該是第一次做手術失敗，你對此有何感想？你覺得是病人的原因還是你的原因，或者其它原因？
手術失敗，王冬楊已經夠煩躁，這幫王八蛋還落井下石，佛都來火。
王冬楊勃然大怒道：“各位媒體朋友，醫生不是神，哪怕盡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有些病人仍然會因為傷勢過重而不治。往往這個時刻醫生最難受，原因是什麼？原因是醫生的天職是救人，只要被送進手術室，不管什麼人，哪怕是壞人，醫生都會盡力而為。很遺憾的是，醫生努力了卻得不到尊重，反而得到的是令醫生感到心寒的質疑。到底為什麼在質疑？這樣新聞更多人看？更有報道的價值是嗎？”
現場再次一片哇然，都感覺王冬楊說話過分，這是在罵媒體啊，還了得？
郭恆紅心想完了，邊給王冬楊打眼色，邊高聲解釋道：“各位媒體朋友，剛剛這一段麻煩不要誤解，王醫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做了那麼久的手術，累了，病人又沒搶救回來，情緒有點失控，屬於是情有可原。”
這樣說話不是自己錯了嗎？事實明明不是這樣，委曲求全的活著，怕麻煩而失去原則，王冬楊從來都做不到，他對郭恆紅道：“郭院長，你不用給我解釋，我就是那個意思。”王冬楊把全場媒體都掃了一眼才繼續道，“這個病人我沒救回來，但我努力了，認真的，專業的努力，我問心無愧。你們剛剛提問的內容敢發誓說自己問心無愧，沒有給我設陷阱嗎？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在場的都不是，敢嗎？”
咔嚓咔嚓拍照聲減弱下來，媒體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正在此時，開啟的窗戶飄進來很大的叫喊聲：“死人啦，快來人啊……”
這一喊不得了，整個中心醫院沸騰起來，記者都趕緊往下面跑，直奔聲音來源。
王冬楊自然也跟著一起，快速的來到太平間外，看見一走廊都是血，一個保安腦袋靠著太平間的門，半躺在地上，雙眼瞪的巨大，彷彿死前看見了什麼恐怖的事。血就是屬於他，從胸口處的幾個傷口流淌下來，這看上去應該都是刀傷，圓嘴的刀。
又是咔嚓咔嚓一陣拍照。
也不知道是誰報的警，警察來的特別快，想找出剛剛喊叫的人，卻怎麼都找不出來。去查監控，很詭異，監控訊號特別不穩定，彷彿受到什麼干擾，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是她殺的保安，殺完以後進入了太平間。
然而，警察走進太平間搜尋，除了死屍之外，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王冬楊拖著疲憊的身體出了醫院，開啟手機，一堆來電提示發過來，都是歐陽斌。
要不要打過去？一點鐘了，早過了約好的時間。
最終決定，還是打，要面對是吧？
電話接通，歐陽斌沒有破口大罵，只是嘆息著道：“我的老闆，這次你麻煩大了，你別怪我。”
王冬楊道：“我自己的選擇，我會承受。”
“你為何能如此冷靜？”
“因為醫院這邊發生了似乎更嚴重的問題。”
“什麼問題？”
“第一，我做手術失敗，病人沒搶救過來；第二，一個保安被殺死在太平間門外，身上中了很多刀，從監控影片看，兇手是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殺人以後走進太平間，警察進去找，卻沒找到。”
“沒找到的意思是走啦？”
“太平間就一個出入口，連窗戶都沒有，通風口還特別小。”
“憑空消失？確定是進了太平間？”
“對。”
“這事跟你沒關係吧？”
“沒。”
“這年頭什麼亂七八糟的怪事都在發生，但願不是衝你而來，你自己小心吧！”歐陽斌結束通話了電話。
王冬楊回到住處，黃小淑還沒睡，坐在客廳的沙發吃零食，觀看關於殺手的電影。
在沙發坐下來，王冬楊順帶把醫院發生的兩件事，以及歐陽斌那邊的情況說了一遍。黃小淑聽完沒有問歐陽斌還給了什麼意見，或者明天會有些什麼事發生。她明顯對醫院的命案比較感興趣，前前後後問了許多問題，王冬楊要能回答上來才行，他也就旁觀，沒想那麼多。
匆匆洗了個澡，做了一個面吃完，看時間已經兩點多鍾，王冬楊去睡覺。
剛走到房間門口，郭恆紅一個電話打進來：“冬楊啊，今晚醫院發生的事好詭異。”
王冬楊道：“你是指保安還是記者？如果是記者，不用想，肯定有人安排好專門整我，專門問的那些質疑的問題。”
“保安的死也一樣，監控怎麼回事？喊的人呢？警察還在一個個調查，一個個監控看，仍然是沒找到。”郭恆紅一聲嘆息，“明天怕是有狂風暴雨，你要不要躲一躲？”
“不躲，是福是禍躲不過。”
“那你自己看著辦。”
電話結束通話，王冬楊思考起來，明天真會是狂風暴雨嗎？有可能，首先是剛剛歐陽斌說的話，別怪他，如果不是問題特別嚴重，他不會這樣說。其次是失敗的手術，自己那樣說話肯定會招致媒體群起而攻之，而原本自己就已經被尤雪那邊搞的形象全無，媒體再煽風點火一番，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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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剛剛郭恆紅說的話，保安的死，這件事絕對沒那麼簡單。
在思考中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十點鐘被黃小淑敲門叫醒過來。
門開啟，黃小淑臉帶苦笑遞給王冬楊自己的平板電腦：“特大新聞。”
王冬楊接過平板電腦看了一眼，新聞都是黃小淑整理好的圖片，第一張關於保安的死，說是有目擊者看見白衣服的兇手是郭溪，中心醫院鬧鬼，說的是像模像樣，令人毛骨悚然。
太過分了，竟然拿郭溪來做文章。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不對，這個爆料的人有可能真存在，跟喊死人了那個人有關係，甚至是同一個人。
第二張圖片報道的是王冬楊手術失敗的事。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去看，但王冬楊還是看的非常憤怒。竟然說中心醫院不專業，找他一個麻煩纏身的人來做手術是不負責的行為，而他不在狀態也接這臺手術，更是不專業，不負責的表。如果這臺手術接的不是中醫院，病人可能有生還的機會等等。還有某些醫院的醫生現身說法，大言不慚指指點點說這個手術應該怎樣怎樣做才能成功，言語間盡是對王冬楊的諷刺和鄙視。
而第三張圖片，說的是尤雪那邊的事，她已經在報紙上正式發了公告，組織了律師團告王冬楊。
把平板電腦還給黃小淑，王冬楊哎了一聲道：“好了，這次真是麻煩纏身了，你有什麼對策沒有？”
黃小淑不鹹不淡道：“手術失敗這事先不管，媒體愛報道讓他們報道，這多正常，受傷那麼嚴重，公道自在人心。鬧鬼這事跟你壓根沒什麼實質性關係，至少現在還沒有，我們也可以先放一邊不管。現在就尤雪這兒比較麻煩，不過我們至少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她真是在耍我們，所以反擊不可避免。”
“我們也搞個律師團？”
“對，又不是沒錢。”
“好吧，她要鬧大，我們陪她鬧。”王冬楊咬牙道，“反正是她對不起我，你整理一下我跟你說那些，她和我的協議等，公佈出去，先打輿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