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櫃怔了怔，沒想到江月拒絕得這麼乾脆。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還請姑娘放下對我們於家的成見，不管以前怎樣，今天我們一笑泯恩仇。你可知想進於家作坊的手藝人，多得擠破門檻。
今天老夫打破作坊不收女師傅的鐵規，聘請姑娘進門，實屬一片誠意，還望姑娘三思。生意人以利為重，老夫深以為然，賭氣不管用，掙到錢才是真本事。”
江月嗤笑：“誰都想做生意盈利，但不能損人利己，否則只會得不償失，你們現在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大掌櫃寧願揹負壓力，打破千百年來雷打不動的規矩，請我一個小女子當師傅，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老夫惜才，對姑娘倍加優待。”大掌櫃捋著山羊鬍，語氣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小女子這點小手藝，不值得你們興師動眾。這說明於家對口碑的重視，也從側面烘托了，你們賣劣質商品帶來的負面影響之大，遠超我的估計。
普通顧客的反響，你們大可不必如此在意。我由此猜測，你們在大城邑中也開設了分店，走的是高階路線，顧客是上層人物，你們真正在意的是上層顧客的評價。”江月敏銳道。
大掌櫃心裡暗驚，她竟然能立刻想到這一層，不簡單吶。
他未置可否，只傲氣地說：“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的分店已經開到了京城，江姑娘趁早加入我們，好處多得很。”
如果是以前，江月可能覺得他吹牛，現在多少有些相信，於家的水很深。
“既然在京城也有分店，你們應該有幾分實力，那為何把總店設在一個偏僻的鎮上，賣低端商品，這是什麼鬼馬操作？”江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掌櫃動情地說：“風平鎮是我們的老家，是於氏生意的發跡地，是根，無論外面的分店開得多麼茂盛，這裡總店的地位始終巋然不動。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歷代東家均念舊重情，在外打拼一生，老來老去總要回家安享晚年，供奉祖宗，落葉歸根。”
江月靜默，落葉歸根，是遊子對故鄉最真摯的依戀情懷。
而她的故鄉，註定是回不去了，念及不由悲從中來。
過了一會兒，江月打起精神回到上一個話題。
她凝眉細想：“從時間上推算，你們製作出來的香皂，正常速度還到不了大城邑的店鋪中，更到不了上層顧客手中。除非是你們快馬加鞭，把香皂先送給他們試鮮，結果弄巧成拙。
所以你們迫切需要製作出高質量的香皂，挽回上層顧客的信任與好感，我猜得對嗎？”
大掌櫃瞪目結舌，這屬於於家的商業機密，她不可能事先得知。
如果說之前驚訝於江月思維的敏銳，這次則更是震撼於她推測的準確性，事實和她說得完全一致。
大掌櫃越發覺得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如果說之前僅僅是迫於形勢的壓力，現在則是發自內心的想把她招到麾下。
大掌櫃態度變得恭敬：“江姑娘既然已經猜出，老夫也就不隱瞞了，事關顧客的信任問題，老夫格外重視，還望江姑娘能助老夫一臂之力。”
“我這個人小氣，睚眥必報，讓我去幫助自己的仇家，除非我瘋了。卸磨殺驢的故事我聽多了，一旦我這個女師傅幫你們度過難關之後，你們會立刻把我趕出作坊，只怕我一文錢也拿不到。”
江月條理清晰地分析，“你們根本就沒從心底裡認可女師傅，我的存在，會時刻提醒著你們令自己羞恥的事情，你們一群男人比不過我一個女人，所以你們絕不會留下我礙眼。”
“江姑娘，你想多了，於家向來善待有功之臣。”什麼都被她猜到了，也說盡了，大掌櫃頓覺自己的辯解蒼白無力。
江月站起來，準備離開：“行了，別解釋了，省下點力氣回去告訴於錦航，雖然你們這次弄巧成拙，損失頗多，但並不代表我原諒他了。
一碼歸一碼，他必須就偷我秘方一事，對我進行賠償，否則我絕不罷休。”
“江姑娘，有事慢慢商量，你不願意當我們作坊的師傅，老夫不便勉強，老夫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請你指導我們怎樣製作香皂。”大掌櫃一看急了，趕緊好言挽留。
江月斷然拒絕：“我和你們於家沒得商量，我已經忘記怎麼做香皂了，我現在做更高階的香皂花，告辭！”
“江姑娘到底要怎樣，才能答應幫我們製作香皂，你儘管提條件。”大掌櫃不死心。
“第一，讓偷我秘方的賊和其幕後主使者，跟我賠禮賠錢。第二，我的酬金，按你們所有香皂盈利的一成來抽取，且現在必須預付我白銀二百兩。”江月停步，字字清晰。
從賣第一塊香皂開始算起，只要他們還賣香皂，她的酬金就源源不斷，等於在於家入了股。
大掌櫃臉色頓變，猛然睜大了眼睛，先前的沉穩蕩然無存。
他指著江月，因情緒激動，手指顫抖：“好你個丫頭片子，你可真敢張嘴，你怎麼不一口把天吞下去，趁機打劫我們於家，做夢去吧你！”
“定力也不過如此，下次別跟我比了，年紀大了生氣容易中風。您老悠著點，我回去睡一覺做個好夢。”江月調侃一句，優雅轉身向外走。
大掌櫃怒拍桌子，高喊一聲：“來人！”
立刻跑過來一群夥計，其中就包括結綵。
“大掌櫃，您是不是吩咐我們，給那個狂妄的女人點顏色看看。”結綵咬牙切齒問。
大掌櫃單手壓著桌子，用力剋制著呼呼往上竄的怒火，憤然道，“先讓她走！想抓她還不容易，哪天定讓她知道本掌櫃的厲害。告訴二掌櫃看好店鋪，老夫去於府大院跟東家回稟此事。”
江月飄然走出“紅粉伊人”，楚家四個哥哥等在外面，他們站成一排，高大魁梧的四個壯漢，令於家小夥計瞅著膽戰。
江月看看天色，微微一笑：“我們先找地方用午飯，飯後再往回走，也許還有好戲沒演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