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說笑了，在下是您請來的客人，又未做出任何不妥的事情，總不能肚子餓了，吃幾塊糕點，就要受懲罰吧！”
蘇然笑了笑，“更何況，在下又不是娘娘的奴才，娘娘也不會做出這樣失禮的事不是。”
貴妃嘴角微抽，她何時當他是客人了？
“云溪書院的人果然各個都是桀驁不馴。”
這話說的，可就有些言外之意，針對的意味了。
蘇然心裡不高興了，但臉上卻不顯，她淡然一笑，“貴妃娘娘說笑了，云溪書院的人從來沒有桀驁不馴之說。都是奉公守法、循規蹈矩、踏踏實實、與世無爭之人。”
“學生們專心致志、廢寢忘食、攻苦食儉、刮摩淬勵、積雪囊螢、不愧下學……一心只讀聖賢書，將來好為朝廷效力。”
“書院的先生各個學識淵博、學富五車、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博覽群書、滿腹經綸、博學……一心傳道受業，傳道受理。”
蘇然說完，看了眼神色看不出喜怒的貴妃，也不怕她翻臉，她起身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揖了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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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回到畫架前，準備繼續看老嬤嬤討論。
一旁的宮女太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裡都覺得，這位華先生膽子也是真大。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頂撞貴妃，就是桀驁不馴。
倘若蘇然知道宮女太監心中所想，定會呵笑一聲，道一句：奴性。
兩位老嬤嬤在蘇然吃東西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了爭論，兩人都有怔愣的看著少年將貴妃的糕點吃完，頂撞了貴妃之後，還那麼淡然的起身離開。
一時間都有些面面相覷。
“參見皇上！”
蘇然剛想跟兩位老嬤嬤說話，尖細的聲音從水榭外傳來。
她看了過去，就見老皇帝走了過來，他的身後只跟了個中青年太監。
“參見皇上！”
“見過皇上！”
“起來吧！”老皇帝虛扶了下貴妃，他看向蘇然，“小先生畫的如何了？”
蘇然什麼畫都沒說，直接將畫板上的紙拿了下來，遞給他，隨後開口：“回皇上，畫的不如何。”
她看了眼兩個老嬤嬤，“實在是這老嬤嬤根本就對所畫之人，一點都不瞭解，不熟悉。一會是狹長的丹鳳眼，一會是圓杏眼，一會又是單眼皮鳳眼，一會又是內雙眼皮鳳眼……”
蘇然瞟了眼皇帝，“皇上，您還是找個記得住那位姑娘相貌的人來吧！這兩位嬤嬤太不靠譜了。”
貴妃與老嬤嬤等人都沒有想到蘇然會來這一出，這麼的直白。
兩位老嬤嬤當即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開口：“皇上恕罪，實在是過了太多年，老奴不是大小姐身邊的人，對於大小姐的模樣，實在有些記不清了。”
“是的是的，大小姐身份高貴，老奴那時只是個粗使媽媽，根本就到不了大小姐身邊伺候，實在是記不清大小姐的模樣。”
老皇帝沒有理會兩人，只是看著圖紙上一雙雙不同的眼睛，每一雙都很逼真，很活靈活現。
看著圖紙，心裡已經期盼著，少年將那個被他放在心底三十多年的人，畫出來。
像希望那幅畫裡面的人物一樣。
他想要再見她一面，哪怕是以畫像的樣子出現，他也滿足了。
“請皇上不要怪罪兩位嬤嬤，都是臣妾的錯，熟悉姐姐的人，現如今不是不在了，就是遠離了京城，要不就是臣妾的哥哥……”
貴妃頓了下，“臣妾已經讓人去問了哥哥，可哥哥對姐姐的音容相貌，比臣妾還不如……臣妾這段時間一直在回想姐姐的相貌，現如今，已經想起來大概，臣妾想，再給些日子，臣妾一定能夠完全想起來……”
蘇然眉微不可見的蹙了下，她這會實在捉摸不透貴妃的心思。不，應該是從最初她就沒明白，不懂貴妃的用意。
但，可以確定的就是，貴妃一整個上午根本就是在消遣她，浪費她時間。
她知道兩個老嬤嬤不記得齊大姑娘，卻任由兩人爭論了一上午。
蘇然心裡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還可能自作多情了。對於齊貴妃來講，她只是在達到她的目的，只是無意間消遣了她而已。
簡單的說，她根本就沒被貴妃放在眼裡，自然，她的時間在貴妃眼裡也是不寶貴的。
皇帝握住貴妃的手，安慰道：“愛妃無需自責，別說你，就是朕也不一定能將婉婉清晰的描述出來。”
貴妃垂眸，眼底似閃過不甘，又似哀怨的神色，也就一瞬，她抬眸，露出笑容。
“要不，皇上陪著臣妾一起將姐姐的相貌描述出來，要是臣妾哪裡說的不對，皇上做修改？”
蘇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發現了什麼，她最擅長畫人物畫，對於人細微的表情、動作向來不容易錯過，這是習慣性的觀察。
剛才皇帝說婉婉的時候，她有觀察到貴妃面部有細微的僵硬，雖然只是一瞬，但還是被她看到了。
再就是貴妃很快就垂下眼臉，她有注意到，貴妃垂眸的同時，藏在袖底的左手是緊握了三秒的。
是不喜歡從皇上嘴裡聽到齊大姑娘的名字，還是她對齊大姑娘早已沒有了姐妹之情？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將齊大姑娘畫出來？
“愛妃這個提議很好，”皇帝拉著貴妃坐到就近的椅子上，手裡的圖紙放到桌上，看向蘇然，“那就請小先生開始吧！”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兩個嬤嬤，“你們也起來吧！”
貴妃似猶豫了下，道：“皇上，這都午時了，您不會讓小先生餓著肚子吧！”
蘇然：“……剛才吃了糕點，在下並不餓，還是開始吧！”
……
“小先生，這裡不對，姐姐的眉頭要比這個細一點點，”貴妃看向皇上，“蠶蛾觸鬚細長而彎曲，臣妾記得，皇上就是這樣形容姐姐的眉毛的呢！”
皇上笑了下，“愛妃說的也沒錯，不過，朕當初說的明明是初上鳳皇墀，此鏡照蛾眉。言照長相守，不照長相思。”
他當時明明是調侃婉婉來著。
蘇然額角抽了抽，忍住想要伸手捂住鼻子的動作，實在是這兩人離她太近。
兩人站在她的身後側，時不時伸出手指點一下圖紙，袖擺劃過她的肩膀、手臂的時候，帶起一股香味。
老皇帝身上是典型的龍涎香，貴妃則是暗香浮動，時淡時濃的蘭花香。
不管好不好聞，蘇然都不愛聞，她不喜歡這兩個人靠她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