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到陳氏，程夏停下腳步冷聲對楊大郎說了一句，"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嗯。"他也沒說什麼。其實能說什麼呢，陳氏做的這些事，接二連三的，都不地道，根本就沒有值得商量的餘地。
小龍一看到陳氏，趕緊回頭摟著程夏的脖頸，小身子依舊一抖一抖的，明明這兩日已經好多了，結果一看到陳氏還是如此。
程夏嘆口氣，慢慢的走到竹舍門口，儘量輕描淡寫的問，"兩位來，是有什麼事嗎？"
陳氏看程夏這麼冷淡的說話，不由得語氣有些嚴厲，"你就不說開門請我們進去？"
"哦，"程夏輕笑，"那就不必了，有什麼話就在這說，我也累了一天了，沒空招待閒雜人等。"
"你說我們是閒雜人？"陳氏又動了怒。
"哎呀，"程夏無奈的嘆口氣，將小龍放下來讓他去找旁邊的楊大郎玩，然後雙手抱胸看著陳氏，"你有話就說話，老是糾結這種細枝末節煩不煩？不就是要小龍嗎？也告訴過你了，不可能！"
"你憑什麼？我是小龍的奶奶！"陳氏著急的要砸門。
"會把孫子賣給人伢子讓他進宮做太監的奶奶，其實不要也罷！"
陳氏一愣，臉色頓時青紫一片，"什麼太監？"
程夏攤攤手，"翠花找到王哥去慫恿你兒子繼續賭博，就為了讓他欠賭債，然後好佔了你家房子，順便再絕了你家的後。那人伢子怕也是翠花找過來跟你聯絡的吧，"程夏搖頭嘆息一聲，"結果沒想到你真這麼蠢，都順著人家的思路走。如果今日晌午翠花和那群賭徒沒被縣太爺收走，只怕過不了幾日，你都要被攆出去了吧，還有閒心來我這要小龍。"
陳氏被她說的臉色漲紅，"現在房子還在我手上，我有條件撫養小龍。"
"不，你沒條件，"程夏搖頭冷笑，"在你將他賣出去的那一瞬間，你就沒資格了。哎呀算了，我真沒心跟你一直糾結這件事，你好歹也識趣點，別來了，就當我求求你了，我真心不想見到你。"
程夏在清獻村待的越久，越發現很多人的臉皮都是厚的打不穿的，怎麼就能在做了這樣的事後還能理直氣壯的來找事？
陳氏見自己說不過程夏，便將求助的目光放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裡正身上，"林大哥，你看這事該怎麼辦？"
程夏冷嗤一聲，等著裡正開口。
裡正看著冷著臉的程夏，不由得先舒了口氣給自己打氣，"夏丫頭，你婆婆說的沒錯，你不該霸佔著小龍不給。"
"林叔這話怎麼說的？"程夏狀似不解，"要是沒有我，你們去哪再見到小龍？去宮裡？這人吶，說話做事都要講究良心。我把小龍救出來，不指望你們會感激，至少別再舔著臉來要人了，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夏丫頭，來要人這怎麼就過分了？"
"什麼？"程夏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真是重新整理她的認知下限了，"林叔，咱上次的時候曾經寫過一個協議，一式三份，林叔是見證人。我想林叔就是年紀大了，也不該健忘到忘記這件事的地步，那時候我們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家照顧小龍半個月，前提是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但凡發生了一點意外，那就失去了對小龍的撫養權利。林叔想起來了沒？"
陳氏的雙手顫抖了兩下，嘴唇囁嚅出聲，"我，我不識字，那東西我已經不知道去哪裡了，我不記得我摁過手印。"
"哦，"程夏也沒過糾結，轉頭看向裡正，"林叔是不是也不記得這回事了？"
"那個，小龍這事是意外情況，誰知道會發生翠花這事，現在不好了，都過去了，二郎也回家了，以後小龍就能安然無恙的待在楊家了。"
程夏輕笑一聲，"林叔這話說的真不像是個公正的裡正能說出來的，我們籤那個協議，不就是規避風險發生嗎，還意外情況，真可笑。協議呢，你們兩個就是沒有，我也是有的，我們可以拿到縣衙去讓縣太爺評判評判。"
裡正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你如此不給我面子，就不怕得罪我？"
"得罪？"程夏噗嗤一聲笑了，撫了撫自己被風吹散的髮絲，輕飄飄的說，"林叔是在說笑嗎？我這人，從來不做虧心事，還真是什麼都不怕。林叔是天皇老子還是地域鬼差，能讓我一個坦坦蕩蕩的人害怕？"
"若說該害怕的人，還得是林叔自己啊。咱這清獻村的裡正您是如何當上的，您心裡一清二楚，我呢，也不願意多提，若是真的鬧到縣衙，讓縣太爺追究下來，甭管您是不是前面趙德忠那狗官給弄上來的，您都得下去。"
"你竟然威脅我？"裡正額頭青筋暴起，他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戳破了心事。
程夏趕緊擺手，"我哪敢得罪林叔，反倒是林叔說的話我越發的聽不懂，一會得罪一會威脅的，我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不過是跟當今的縣太爺有點關係，哪裡就能對林叔不敬呢。林叔怕是不知道，今日我帶縣太爺去端了賭徒的老巢，縣太爺臨走特意告訴我，以後再有這種事，一定要告訴他。不知道林叔當上裡正這事，要不要跟縣太爺稟報一聲呢。"
"你狠！"裡正咬牙切齒的瞪了眼程夏，然後看著陳氏，"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的，以後也別來煩我了。"
"哎，哎，林大哥，"看著裡正轉身就往山下走，陳氏頓時慌了，追了幾步看裡正壓根沒有回頭的打算，頓時氣急敗壞的回過頭來指責程夏，"都是你幹的好事，把裡正都得罪了，我看你以後在村裡怎麼待下去。"
"笑話，我不靠他吃不靠他喝，我巴結這樣一個小人做什麼？"程夏招手讓遠處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小龍過來，蹲下身將他抱在懷裡，轉身打算開門的功夫，見陳氏仍沒離開，頓時不耐煩了，"你是非讓我把話說死是嗎？"
陳氏不擰著幹了，突然落下淚來，伸手想要抓小龍，"我的孫兒啊，你奶奶把你外祖母請過來了，就在家裡等著你呢，你回家看看吧。"
陳氏雖然心裡暗罵那兩個老頑固，下午的時候自己都親自去請了，他們竟然還敢閉門不見，直接不讓自己進門，還真是給臉不要臉。但是現在想讓小龍跟她回家，只能先把他們拿出來當幌子了。
程夏聽陳氏這麼一說，還真是有些擔心的看著小龍，若是小龍還惦記外祖父外祖母，真想跟陳氏回去，她該怎麼說啊？
好在小龍緊緊的摟著程夏的脖頸，不住的搖頭，"我只跟大娘在一起，我哪裡都不去。"
程夏臉上的笑意和溫柔止都止不住，她拍拍小龍的背，笑著說，"大娘答應小龍了，以後大娘去哪小龍就去哪，永遠不分開。"
"可是，"陳氏著急的說，"你外祖母來了啊。"
"你夠了啊！"程夏擰眉看著陳氏，"別用她外祖母當幌子來欺騙小孩子了，這種狼來了的故事講一次就行了。"
"你今天不給我小龍，我還就不走了！"陳氏強硬的往門口一站，堵住程夏要進門的路。
程夏無語的看著陳氏，"現在開始撒潑打滾了是吧，"說著就將陳氏一推，直接進門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紙在陳氏面前晃，"你不認字無所謂，我告訴你這是什麼，這是賣身契！小龍的賣身契！我從那人伢子手裡拿來的，我開始不想將這東西拿出來，因為我覺得這東西太難堪，不管是對小龍還是對你，結果沒想到，你根本就沒有羞恥心的。"
"還有這張！"程夏從桌中抽出另一張紙來，"這是你房屋的房契，這東西在我手裡一天，你的房子就是我的。如果你還想有個地方住著，就安分一些，別再出現了，否則我就將房子收回，讓你和你兒子無家可歸。"
陳氏一愣，雙眼驀然睜大，滿是不可置信，"你，你怎麼有？"
"很簡單，縣太爺為了犒勞我將賭徒找到，特意給我的。"程夏板著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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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嘆口氣，最後深深的看了小龍一眼，轉身離開了。
陳氏走後，楊大郎才進了門，他好笑的拿過程夏手中的兩張紙，在她眼前晃了晃，"賣身契？房契？這不是我練字的紙嗎？"
"昂，怎麼，不行啊。"程夏哼著鼻子對他，誰讓她當時就將賣身契撕掉了呢，至於房契，鬼知道在哪裡。
"行，怎麼不行，"楊大郎無奈的搖頭失笑，"等明日我去楊家跟她好好說說。"
"好，"程夏總算松了口氣，希望她能聽進楊大郎的話，以後別來了。
第二日一早，程夏便帶著小龍去了死亡禁地，十幾日沒來，想來辣椒地看看，順便摘點辣椒給程家帶過去。吃點極辣的東西，多少能驅除點身體裡的毒素和溼氣。
小龍第一次來死亡禁地，好奇的很，這也想碰那也要摸，惹得程夏不敢將他放下來。這小家夥身上有傷口，碰到夾竹桃和見血封喉樹那可就要命了。
正摘著，就看到楊大郎往這邊走來。程夏一愣，他不是要去楊家找陳氏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楊大郎神秘一笑，"咱家來了個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