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如一陣風跑離了楊家，程夏不自主的跟著她往前走了兩步，想到什麼又止住了步子，微微抿唇想了想，到底有些猶豫不定。
看出程夏的糾結，楊大郎推著輪椅到了程夏的身旁，拉住她緊握的雙手，放在自己手心細細的摩挲，"不放心你娘是吧，跟去看看吧，岳母明顯不是她的對手。"
程夏一怔，楊大郎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不錯，程夏對張氏的感情確實很複雜，張氏對她做過很多錯事，甚至幾次將她置於不堪的地步，但是她也不是一味的壞，更多的是被矇蔽了，現在好不容易有點開竅，再被奶奶這樣一刺激，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程夏還真是不敢想象。
而且，她當初離開是因為小弟，至少名義上是，小弟還不知道要被她怎樣奚落呢。
掙扎了良久，程夏緊握的拳頭松了又緊，最後下定決心對著楊大郎說，"中午讓娘給你做飯，我去看看。"
"去吧。"楊大郎笑著拍拍程夏的手。
程夏一路快跑到程家，路上就見到很多同樣往程家趕的人，程夏心想果真引起轟動了，都要趕過去看了。
快速的到了程家，院子裡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了，人群外就能聽到顧氏的嚎啕，程夏使勁往裡擠，好不容易擠到前面，就看到顧氏正指著張氏破口大罵，程右倔強的擋在張氏的面前，紅著臉不屈服的以這種姿態保護張氏。
程夏掃視了下人群，看到鄰里的二嬸開了門又趕緊躲了起來，直接將房門閂上，然後透過小窗戶看這邊的動靜。
程夏趕緊溜出來，然後往裡正家狂奔，當年既然是裡正爺爺幫他們家留下了一處宅子和地，那就證明顧氏還是能聽裡正的話的。
進門的時候正好見到大著肚子的程秋往門外走，兩個人打了個照面，程秋不客氣的冷哼一聲，"聽說奶奶回來了，正在你家鬧呢，我得去看看。"
"也不怕把孩子擠掉了，"程夏聽到程秋幸災樂禍的語氣，卻依舊提醒了一聲。
沒想到程秋以為程夏在咒她，頓時怒了，程夏沒那麼缺德跟一個孕婦動手，她扯著嗓子喊了兩聲，"裡正爺爺，裡正爺爺。"
裡正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走出房門，見到程夏慈祥的笑笑，"我正要去你家看看呢。"
程秋一聽就急了，她著急的走過來擠開程夏硬要自己攙扶著裡正，"爺爺，您別去，我奶奶回家想讓大伯大娘照顧這很正常，爺爺您別管了。"
"我要不要去，難道還需要你來教訓我？"裡正冷著臉說了一句，然後拉過程夏一起走。
程秋看著這糟老頭子的樣子就恨的牙癢癢的，老不死的，早就該死了。
程家的院子裡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了，裡面隱隱傳來大花的哭聲，程夏一驚，就聽到身旁的裡正爺爺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喊了一聲，"都給我讓開。"
兩旁的人群自動的讓開一條道來，程夏扶著裡正走到最中間，看著依舊坐在中間嚎啕的顧氏，以及一旁正痛哭不止的大花。
程老爹、張氏、程左都蔫蔫的低著頭不說話，反倒是程右貼著大花安慰著她。
顧氏一看裡正來了，臉色微微一變，瞬間站起身來走到裡正面前，殷勤的笑笑，"呀，親家來了啊，我聽說程秋那個丫頭已經嫁給你家大志了，還有了你們田家的骨肉，這可真是大好事啊，你看我這一回來發生的可都是好事，親家公你說是吧。"
裡正臉色並不好，他看著程夏走過去將大花扶起來，小心的擦乾大花眼角的淚，看大花委屈的直抽抽，不由得問顧氏，"你這是在做什麼？"
顧氏一聽，眉頭皺的老高，"你看這孫媳婦，蠢的跟個豬一樣，還不下蛋，這個家沒我在就是不行，什麼事都幹不好。當時要是我在，這樣的孫媳婦可是白給我都不要。哎，"顧氏說著，又要抹淚，"可憐我當初被他們趕走，無家可歸，要不然程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破敗的樣子，想當初我們家那可是大戶。"
顧氏說完，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鬨笑，還有不怕事的嘿嘿乾笑兩聲，"顧大娘，當年可是你帶著程三卷跑了家裡所有東西走的，今天被人家嫌棄趕回來了，就說這種話，真是，嘖嘖。"
"放你娘/的屁！"顧氏脫了鞋子對著那男子就扔了過去，"你毛長齊了嗎就敢說老孃，你爹孃就這麼教你的啊，少教的玩意！"
那男人就要爭辯，卻被旁邊的女人拉著離開了，跟顧氏這樣的出了名的胡攪蠻纏有什麼道理可講。
顧氏得意的掃視了一圈，見沒人再敢說她，於是繼續對著裡正說，"親家，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這老大和老二的過錯我也就原諒了，可是你瞧瞧現在，"顧氏雙手拍的啪啪響，"這一個個不孝順的，老大家的跟死了娘一樣給我臉色看，老二家的乾脆都不出門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惹來這樣的賤貨，親家你可要給我做主。"
"夠了！"裡正冷著臉大喝一聲，"你七年前怎麼走的，真當我們忘性大到記不得了啊，當年你一走了之，你不想想你這兩個兒子被村裡人嘲笑了多久，現在好了，你一直偏疼的小兒子嫌棄你了，你又想起回家了，早幹什麼去了！"
顧氏臉色一僵，不服氣的瞪著裡正，"我說親家，以前的事怎麼也都是過去了，人都要往前看，你老抓著以前不放，明明我都不計較了。現在我既然回來了，那還是跟著兩個兒子過，我是他們的娘，他們不能不孝順。"
裡正覺得跟顧氏說話自己的腦子都疼，"你別扯現在，七年前你離開的時候可是當著村裡所有人的面說好的，你一旦遷出了清獻村，那就不是我們村的人，只要你帶著程三走，這程大和程二就再沒責任養著你了，你也不用無理取鬧，村裡人都不是瞎子，任由你進進出出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這麼跟你說吧，你就是再鬧，鬧到縣裡鬧到府裡你也不佔理，這兩家完全可以不管你。"
"我呸！"顧氏怒了，"你還是裡正呢，就是這麼教育村裡人的啊，慫恿孩子不孝順娘。"
裡正冷眼聽她說完，轉頭看向聚在一起的村裡人，"我問你們，你們幹得出顧氏當年做的那些事嗎？"
村裡有孩子的大娘嬸子紛紛搖頭，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顧氏當年偏心眼真是沒邊了，她們也看不過去。
"一個個的王八犢子，"顧氏氣的破口大罵，"等著吧，你們將來早晚有被兒子媳婦拋棄的一天。"
"我們不做虧心事，怕什麼，該怕的是你吧。"人群中一個大娘哼了一聲。
"殺千刀的當家的啊，你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你兒子孫子的來欺負我，我回家了，可是連門都進不去，你說說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顧氏嚎了一陣，突然看到一旁的程夏，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有了新的主意，"親家，這兒子媳婦我不指望了也沒事，這孫女，"顧氏一把扯過程夏，"我可是最疼她，她素來跟奶奶最親，我以後就跟著這孫女過了。"
張氏一聽，著急的看著裡正，就怕他同意。
"你給我閉嘴！"裡正不耐煩的喊了一聲，"你還有完沒完了，你還有臉說疼夏丫頭，她小時候你幾次三番要弄死她，你就是這樣疼她的嗎？"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那我不管，"顧氏看著掙脫出去的程夏，翻了個白眼說，"反正我回來就不會走了，夏丫頭不管也沒事，那我跟著秋丫頭，正好她懷孕了，我去照顧她。"顧氏說的理所當然。
裡正努力壓了壓心頭的火氣，看著鬧鬧哄哄的人群，頓時一陣煩躁，"鎮上到底怎麼回事，真的是程三將你趕回來了？"
"不是，"顧氏一聽，梗著脖子回敬了一句，"是我自己惦記老大和老二的好，自己想回來了。"
"哼，明明就是被攆出來了，到這地步了還替老三說話呢，"有個年紀教長的爺爺說，"早跟你說老三靠不住，你還非要帶他去鎮上，現在好了，無家可歸了吧。要我說，你要真惦記老大老二的好，就將你當年拿走的那些銀子拿出來，給老大老二分了，這樣人家還能養你，要不然，"那爺爺搖搖頭，"換我我也不管。"
"你算哪根蔥！"顧氏擤著鼻子罵，"我用你養啊你個糟老頭子。"
"你，"那爺爺氣的跳腳，"簡直不可理喻，活該你沒地去。"
"你才沒地去呢，我就在我兒子家呢，回去等死吧糟老頭子。"
程夏搖搖頭，她現在理解為何張氏害怕顧氏了，這張嘴加這撒潑打滾無所不通又聽不進話去的性子，還真是無法相處。
"夠了，夠了，"裡正徹底不耐煩了，"顧氏，我念在死去程兄弟的份上給你指條路，你要是聽呢，你就暫時在村裡待著，你要是不聽呢，我也不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現在就可以出村了。"
顧氏一凜，看著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到她身上，良久，她掂量了下里正話裡的意思，這才說，"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