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高源怔了怔，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居然是個導演？
可那些導演不都是一些老成的人嗎？
現在的導演，這麼年輕就能獨立了嗎？
“你...你找我什麼事？”
羅維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差不多35歲左右，此時在面對坐著的自己時，站著的他反而帶了些驚疑。
“我說是導演，你還真的信了嗎？”
“那不然呢。”
方高源自嘲的笑了笑。
“大晚上的11點多，又沒什麼人，光線也昏暗，你一個年輕人在這裡吃了面說了半天，難道是來消遣的嗎？”
他指了指街的盡頭，說道。
“那邊直走左轉，就是夜市。在那邊消遣，比這裡熱鬧些。”
羅維聽到後笑了笑，倒是沒想到這麼多。
只覺得這人還是聰明的。
“一名導演找你，方先生你覺得會是什麼事呢？”
羅維將問題拋了回去，但這意思也算是另一種回答了。
方高源愣住了，神情有些不敢相信。
“我...難道...？這不可能，你一定是來消遣我的...”
羅維搖了搖頭，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方高源接過，藉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
“王...王朝影視？”
原來，他還真的是一名導演！而且還是這個公司的創始人？
不過...
方高源再次自嘲的笑了笑。
“羅導，您可能找錯人了。我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用，但我知道自己沒法給你帶來什麼。”
羅維挑了挑眉，開口道。
“20多歲的年紀能演出40多歲的滄桑，以年輕人的模樣跨越年華飾演中年人的心態，有這能力的人可不多啊。”
“那又怎麼樣。”
方高源轉身進了餐車，從冰櫃裡取出了兩支啤酒，又撿了點花生端了上來。
羅維靜靜看著他放下花生盤子，又拿出了兩個一次性紙杯各自滿上，見他抽出矮凳子坐下，大口喝幹了啤酒。
末了舒出一口氣。
“那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啊。”
羅維拿起一顆花生塞進嘴裡，聞言後笑了笑。
“你想說你寶刀老了是嗎。”
方高源對這句話並不在意，倒了半杯啤酒，再次喝下。
“羅導，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為你帶來什麼。你找我演戲，但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要人氣沒人氣，要能力沒能力，要資源沒資源。你找我，純粹只是浪費錢。”
羅維搖了搖頭。
“這些，我自己會判斷。你說的，可不算。能找到你，自然是經過多方面的對比和深思熟慮才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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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羅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可不是一時腦袋發熱才找你的。”
方高源苦澀的笑了笑。
“羅導，謝謝您看得起我，也謝謝您能給我這個機會，我現在心裡真的非常非常激動。但是...我真的不想再遭到打擊了，我還有個女兒要養，再被打擊，我怕我支撐不下去了...”
說著，他再次喝下半杯啤酒。
“你被四個導演爽了約，對嗎。”
方高源頓時一怔，睜大眼睛望向了羅維。
雖然沒說話，但那意思是：你怎麼知道？
羅維輕輕咀嚼著蒜香花生，平淡開口。
“前前後後一共四位導演曾經在你離婚後找過你，但這四位導演都在即將籤合約的時候突然爽約，要求換人，我說的對吧。”
方高源怔了怔，苦笑起來。
“所以羅導，我真擔心您是第五個，與其再讓我攀升希望，再狠狠的關門拒絕。不如一開始就把門關了，不要為我開啟。”
羅維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了個話題。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拒絕你吧？”
頓時，方高源沉默了少許。
“我知道，因為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麼一個原因了。”
“那你方便說一下嗎？”
羅維端起啤酒，盯著一旁的憔悴男人。
“說一下十年前，你的經紀公司，為什麼封殺你。”
方高源神情捉摸不定，猶豫了片刻，最後定了定神，露出堅定目光。
“《打工》這部電視劇裡有個角色叫馬小花，是中後期臨時加進來的角色，她的演員是當時剛剛畢業出來的應屆大學生。因為沒經驗，又是第一次拍戲。所以對於她，我很照顧，因為我已經拍完了前期劇集有了點經驗可以分享，而她也經常在戲後叫我方哥。”
羅維點點頭，沒有打斷，丟了顆花生米，繼續聽著。
“那是拍完《打工》這部電視劇後的一次私人慶功宴，當時參加的只有導演以及幾位主演跟兩位投資人，地點選在了一間高檔的KTV，然後...”
...
...
‘走得了嗎方哥？要不要我幫你叫個出租？’
‘不用不用，我又沒喝醉，這才哪跟哪啊？’
‘那就行，方哥我們先坐車走了，你自己注意點啊。’
‘行了行了，你們走吧。我去衛生間洗個臉。’
在廁所，25歲的方高源不住的用冰涼冷水撲洗著臉，鏡中的他滿臉緋紅，顯然是酒喝多了。
此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拿出，並將手機蓋翻開，才看到是自己懷孕的老婆打來的。
接通後，電話中的老婆提醒他不要忘記買藥了。
他這才發現來KTV之前就預先買好的藥居然不在身上！
那麼在哪？
該不會是在包廂吧？
尋思著大家也不會亂拿藥品，所以一定是落在包廂裡了。
方高源立刻趕往了包廂，希望別被服務員當垃圾丟了。
當他順著印象來到包廂房門時，卻聽到裡面傳出了女人的抗拒聲...
“等一下。”
羅維皺了皺眉。
“你的意思是，馬小花的演員還在包廂，然後你回去就撞見她被潛規則了？”
方高源搖了搖頭，喝了一口啤酒。
“差一點兒，因為我把門撞開了，一進去，就看到那女孩在哭著不從。那個老東西，把人家剛畢業的大學生幾乎都扒光了！”
羅維越聽越不對勁。
“然後呢？”
“然後...唉。我是農村出來的，比較保守。當時年輕，人也比較耿直，看到一個女孩最重要的東西就將被那老東西奪走時，我一衝動，就把他揍了。”
羅維頓時瞭然，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難怪他在拍完《打工》電視劇後就再也沒訊息了。
揍了導演，還是在未遂的情況下揍的。
這種事情，除非投資人和公司想保，否則，影視生涯就此絕路。
而他方高源，顯然屬於被放棄的那類了。
“但這還沒完！那老東西記仇著呢，是存心要把我往死裡整！”
方高源狠狠說道，倒了杯啤酒，一口灌下，長舒一氣。
“從那以後，我的片邀全都沒了！隔了好久，好不容易有個導演邀請了我，可在籤合約的時候又突然反水！包括後來的三個導演也是！”
方高源再次倒了杯啤酒，灌下。
“他讓我事業受阻！行！我不幹了！於是我就想著做點事。但我不管做什麼，總會因為這因為那的原因失敗，我一直以為是我能力問題，到後來我才聽人說，是那老東西搞的鬼！”
“老東西40多歲的人了，一大把年紀了還想著毀掉一個小姑娘的未來！又暗中搞鬼讓我生活不順！我氣不過就起訴了他，還叫上了證人，其中就有我一直關照的那女大學生。結果你猜怎麼著？呵呵...”
“她反咬我一口...她反咬我一口啊...隻字不提她差點被強暴的事，隻字不提她被欺負的事。反而說我蓄意傷人，對她抱有骯髒想法。我沒有，我發誓真的沒有...”
說到這，方高源一拳一拳的錘著桌子，語氣中透露著不甘。
“再然後，我還在做月子的老婆知道了這事，她不堪忍受鄰居們的閒言閒語，硬要離婚。我怕啊...我真的怕啊...她帶走孩子的話，我就真的成孤零零的人了！”
羅維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所以你選擇了淨身出戶，就為了孩子。”
方高源點點頭，看著不遠處趴著睡覺的小女孩露出了欣慰的笑。
“是啊，為了照顧她，我吃點苦算什麼，弄這個街邊攤也是為了能時刻看著她。不然，我早就進廠了。”
“這個導演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然記得！他的名字我一輩子都記得！”
方高源說完這句話時，手上的勁不由得把紙杯都捏皺了。
“他叫鞏明華！”
羅維頓時揚了揚眉，略帶驚疑的看了眼面前的憔悴男人，然後咧嘴笑了笑。
鞏明華是嗎？
有點意思啊，想不到這人十年前還做過這種令人不齒的事。
品性這麼差，難保不定十年後的這段時間沒幹過類似的事。
現在自己手裡還握有他買通大V跟水軍來抨擊其他導演電影的證據，想搞他太簡單了。
“方先生，我大概明白你的事了。所以我來找你的目的還是沒變，你考慮了嗎？”
方高源怔了怔，還是有點不相信。
“羅導，您聽到我剛剛說的那些事了嗎？您也是導演，您真叫我的話，鞏明華可能會...”
“沒關係，請不要擔心。”
方高源看著面前這位露出自信笑容的年輕導演，神情不由得動了動。
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自己也想為女兒鋪一條讓她好好成長的路。
但是看看現在的自己，像什麼話？能給女兒什麼好生活？
“你要是擔心你女兒的話，也沒關係，可以帶著她一起。”
“什...什麼？”
方高源再一次震驚了，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羅維笑了笑，拿出手機，叫了個網約車，同時開啟了一個文件。
他準備離開了，不過在離開前，得告訴這個男人，他的這部電影，要的是兩個人！
然後，他將手機面朝著方高源，上面是一個電子版邀請函，地址是俞城藍創。
“我這部電影，需要的是能有真情實感的父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