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下意識的打下這句話，李哲想了想，又一個字一個字的給它們刪掉了，重新敲了一句話出來。
李哲：「這是什麼？」
早飯主教：「沒什麼。」
誤會暫時解除，母子倆又隨便閒扯幾句，結束了這場對話。
李哲關了對話方塊之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登上林悠悠的後臺，把評論區那些催更的書友評論全給刪了，但是只刪了寥寥幾個影片就又停了下來。
一是因為太多了，幾乎每個影片底下都有，已然成了一個獨家特色，甚至一些不看他書的路人也會跟風一起刷一刷，盡顯人類復讀機的本質。
一個一個刪太浪費時間。
其次就是這做法實在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想想還是算了。
……
李雷推了推眼鏡，盯著小小的手機螢幕，在看兩個小孩拍的影片。
李哲說這是他們的副業，但他看著這影片裡的繁雜工序，動不動就是醃多少多少小時、靜置多少多少小時、冷藏多少多少小時……這麼多的時間成本，能是個無關緊要的副業？
“之前林悠悠去京海的時候，說是找了個什麼工作來著？”
“這誰還記得，反正是個大公司，網上都能查到的。”
韓梅拿了塊抹布開始幹家務，絮絮叨叨的，然而李雷比她還絮叨，坐在那兒掰著手指頭說起他們副業的不對勁，邏輯縝密、條理清晰。
然後就遭到了韓梅唸經似的漫長數落：“你管人家那麼多做什麼呢？小孩子長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哪用你個糟老頭子天天操心？”
“不是操不操心，他們要是真沒個正經工作，光靠這些東西能掙到錢、能活下去麼？”
李雷搖搖頭，如果一知半解倒還好，正是因為剛才那臭小子給他們解釋了一下這個做影片的收益到底怎麼來，他才會覺得玄乎。
這種沒有保障的工作，和幾百年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有什麼區別？完全看老天爺賞不賞飯吃，運氣好還能有點收成，運氣不好就直接餓死。
“是是是，就你能掙錢，你以為你多能掙錢。”
一聽他唸叨這些事情，韓梅就頭疼，當初李哲找工作時候，他就這個不行那個不好的，搞得像是他在找工作一樣。
現在倒好，連未過門的兒媳婦都要指畫兩下了。
“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操心個什麼東西，人家父母都沒說話呢，哪輪到你去管這管那了……是兒子問你要錢了還是兒媳婦問你要錢了？小孩父親節時候還給你發了個大紅包，你能不能想著點好。”
韓梅講著講著，氣的將手裡的抹布一摔：“我看你就是放假放閒了，趕緊申請回學校值班去。”
李雷縮了縮脖子，不去觸她的黴頭，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我是怕他們兩個小孩沒有理財觀念，本來就掙不了多少還亂花，到時候遇到事情了也沒什麼存款，你是不知道，他們連……”
他原本想說他們連那些一次性的小東西都是專挑最好的買，最後想了想還是算了。
那天在茶几肚裡無意翻到那兩盒小雨傘的時候，李雷一開始還有些沒認出來，後來找了個機會搜一下，發現還是個進口貨，洋牌子，就那兩盒的價格都夠他們下館子搓一頓了。
就算京海這地方再不把錢當錢，那也是富豪們的事，平頭老百姓在哪兒都要老老實實過日子。
他就怕自家兒子在那兒呆個幾年，別的沒學會，到頭來還把自己的消費觀給帶偏了。
“不知道什麼？”
“你是不知道他們那個房租……”
“房租多少都跟你沒有關係，你當年出來的時候，誰去管你了？小孩子趁著年輕出去闖蕩闖蕩，又不是傻，真要吃了虧他能不知道改啊？你少在這拖人家後腿。”
說是這麼說，韓梅坐下來拿起手機，還是給自己兒子發了個訊息，告訴他存錢的重要性，要懂得防患於未然。
李哲倒也不多解釋，直接隨手截了個餘額的圖發過去，算是一劑強力定心針。
螢幕另一頭，韓梅舉著手機衝老李嘚瑟：“看看，看到沒？看到沒！……不比你當年能幹多了？我都說了，我養出來的兒子，能是那種大手大腳不懂存錢的人？……”
老李坐在沙發上哼了兩聲，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不屑於和她再做爭論。
……
日子一天天的過，太陽一天天的升起又落下，每次都比前一天更毒辣。
如此高溫之下，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打工族日出晚歸，只有一些放了假的學生和遊客會頂著太陽到處跑，哪怕是出了當街中暑的新聞，也依舊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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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月底的時候，學生就少了許多，有的提前返校了，有的則是閉關在家開始挑燈夜戰，補起已經落灰了的暑假作業。
兩個月不動筆，那字歪歪扭扭的連自己都快有些認不出來了。
……
“嘟嘟嘟嘟嘟~……”
林悠悠畫了個美美的妝，再換上一條自己最近很寵愛的裙子，“噠噠”兩聲跳出了門框。
李哲在後面默默地鎖著門，隨著她胡亂哼出的小曲兒，像跳老年disco一樣左右搖晃。
今天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並不是什麼節日，但也勝似節日——林悠悠生日了。
老實講，李哲自己是一個不怎麼過生日的人，以往在家的時候，和父母一起出去吃一頓飯，來一碗長壽麵，這生日就算是過了。
至於蛋糕……小時候還買過幾次，後來長大了就不買了，他本來就不怎麼愛吃這種甜食，尤其是奶油什麼的，總覺得很膩，剛好父母也不愛吃，索性就不買了，省得浪費。
雖然如此，但對於給別人慶祝生日一事，李哲還是很有興趣的。
不管是誰生日，只要喊他了，基本上都會給個面子去參加一下，一起熱鬧熱鬧。
對於他這種冤種行為，林悠悠頗為無奈，這就像是一個不婚主義者三天兩頭去參加別人的婚禮一樣，份子錢給出去了不少，結果半個子兒也收不回來。
對此，李哲也是很不服氣的翻出了他遊戲賬號裡的道具贈送記錄，證明他還是回了不少本的——
至少還有一堆壓箱底吃灰的酷炫皮膚。
在得知他給自己的好兄弟們送的生日禮物也是各類遊戲道具後，林悠悠有理由懷疑，這幫男人就是在變著法子點給自己找氪金理由。
兩人手牽著手走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一會兒要吃什麼。
原本李哲是想親自下廚的，但被林悠悠給婉拒了——以他的做飯速度，等一桌菜做好了，她的生日差不多也就快過去了。
“你咋這麼高興呢？”
看她一路蹦蹦跳跳的，那元氣滿滿的模樣讓李哲的心情也不自覺好了起來，嘴角微微揚著，怎麼看怎麼覺得喜歡。
“過生日當然高興啊，這還是你第一次陪我過生日。”
林悠悠轉過身，與他肩並肩倒著走，補充道：“單獨。”
李哲細想了下，好像確實如此。
小時候這妮子也經常會喊他一起過生日，但除了他以外，她還會再叫上一堆小朋友來做電燈泡，像現在這樣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慶生，還真是頭一遭。
“可是我忘了準備生日禮物。”
對此，林悠悠忍不住皺眉哼了一聲，然後撇了撇嘴，岔開話題懶得去追究他。
昨天晚上睡覺時候，她特意等到了零點才睡，原本還想著聽李哲守著點跟她說一聲生日快樂的，結果這狗男人壓根就沒想起來。
就這麼氣鼓鼓的睡了一晚上，早上起來時候，他還是沒能想起來，傻不愣登的過了大半天，在她的一系列旁敲側擊下，才終於對著手機螢幕上的日期發了個呆。
然後猛然拍手：“誒，小悠，今天是不是到你生日了？那一會兒別燒菜了，咱們今天出去吃，慶祝慶祝。”
“……”
那一瞬間，她頭一次發現一件事情不管怎麼發展，都能讓人生氣。
李哲想不起來，她生氣，李哲想起來了，她更生氣，而且還越想越氣。
甚至腦子裡都浮現出了一百種打死這個狗男人的想法，好歹是被她給忍住了。
不忍住又能怎麼辦呢？畢竟他是個連自己生日都需要別人提醒的豬。
……
兩人商量了一路，最終也沒能商量個所以然出來，只說是“過去了再看。”
然後進了商場之後，是這個也想吃、那個也想吃，可惜每家都有人在排隊，最後挑來挑去，挑了個火鍋店進去。
“好久沒吃火鍋了。”
在沙發式的長椅上舒服坐下，林悠悠靠在椅背上，感嘆一聲後，優哉遊哉的點著菜。
李哲坐在一旁沒事幹，食指在她大腿上戳了戳，無聊地畫著圈圈：“上次吃好像還是你剛來京海的時候。”
將他不安分的手指摁住，輕輕打了一下，林悠悠嗔道：“去調你的小料，不要影響我點菜。”
“一會兒一起唄，等你先點。”
“我不會調。”
“我也不會調。”
撇頭看他一眼，林悠悠收回目光：“我覺得你上次調的那個就挺好吃的，你就調那個。”
李哲聞言想了想，全然想不起來自己當時到底是調了個什麼樣的神仙小料。
總之很隨性。
自古以來，大師都是很隨性的。
就這麼磨磨唧唧的，兩個人最終還是等林悠悠點完菜之後一起去的小料區。
李哲依舊是肆意揮灑著自己的創意，想到什麼加什麼，挑了個味道很豐富的蘸料出來。
林悠悠則是拿出手機相簿翻了翻，找到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儲存的截圖，按著上面的配方開始調配小料。
調完後拿著筷子各嘗了兩口，果斷的把李哲那碗給搶走了。
對此，李大少爺倒也不太在意，望著那些免費的水果，思量一會兒後又夾了兩盤子帶走。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在知道了這些水果的大致價格後，他覺得羊毛這種東西還是要能薅就薅。
就像大媽領雞蛋聽講座一樣，不是買不起，而是免費的東西就是更香一些。
等兩人坐回桌的時候，鍋底也已經被服務員給端了上來，待它冒著泡泡翻滾一會兒，李哲撈去浮沫，動筷開吃。
“一會兒買個蛋糕帶回去吧？誒對了，我們有沒有點面？”
林悠悠咬著筷子搖了搖頭，還在思索著先下什麼肉吃：“沒點。”
“怎麼不點一個？過生日是要吃麵的，長壽。”
眸子眨了眨，林悠悠有些懵：“可是這裡只有撈麵，很小的……”
“呃……都是面，沒差。”李哲遲疑稍許，還是決定要點一份。
撈麵很便宜，比起其他菜品顯得很良心，只要幾塊錢，不過這在悠大廚眼裡依舊感覺是被宰了，因為面這東西實在是不值錢，自己去超市買的話，幾塊錢能買好多好多。
但她很快就收回了這個念頭，因為這個火鍋店裡的撈麵還有現場表演。
看著那個小哥在一旁轉著圈甩手中那條撈麵，李哲連連鼓掌，給他喝彩：“這個長，這個長……哥們能不能再長一點？我就喜歡長的。”
那甩面小哥也是個實誠人，聽他這麼要求之後，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更加賣力了，唰唰唰的幾乎要將那麵條甩出殘影，把面拉的又長又寬。
按理來說，那條面是要撕成一塊塊分別下鍋的，李哲讓服務員直接將它一整個丟進了番茄鍋裡：“你看這哪裡小了？這不比陽春麵要長壽多了……以後咱生日就吃這個。”
林悠悠撓了撓頭，也是有些無奈，趴在桌上看著那條寬面在鍋裡上翻下跳，然後突然感覺有一絲不對勁。
空氣中莫名瀰漫起一股危險的味道。
再抬頭，整個店裡的服務員們都有些詭異，似乎是在呈合圍之勢悄聲的聚過來。
其中一個小姐姐率先一步走過來，笑眯眯的很有禮貌：“你們好，兩位是有人過生日嗎？過生日的話，我們店裡是有小禮物贈送的。”
林悠悠咽了口唾沫，隱約有種不祥的感覺，李哲也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她……”
話音未落，員工們一擁而上，跟變戲法似的掏出各種燈牌和燈棒，圍在一旁一閃一閃、花裡胡哨。
有小姐姐拿了個王冠似的生日帽給林悠悠帶上，還貼心的弄了一塊西瓜過來，上面插著一支孤零零的小蠟燭。
和林悠悠一樣弱小可憐又無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