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第一次喝酒的人，林悠悠此刻心裡有點激動，有點緊張，但更多的還是好奇。
她在網上見過無數嗜酒如命的人，也在網上看過無數個酒後迷惑行為大賞，但一直沒機會親自試一試——
酒這東西，一個人在外時，她是絕對不會碰的；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不太想冒這種可能失態的風險；在家裡的話……安全倒是安全，但她父母都不喝酒。
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偷偷的喝，那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小鼻子嗅了嗅，林悠悠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這味道聞起來有點澀、有點苦，光是聞這麼兩下，她就已經有點後悔了。
這應該不會是她喜歡喝的東西。
捕捉到她一瞬間的皺眉，李哲推了推手邊的罐子：“要不你還是喝旺仔吧。”
“不要。”
小妮子搖搖頭，很是固執，然後抬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
雖然她在極力忍耐，但那張精緻小臉還是肉眼可見的皺了起來，引得一家三口發笑。
一口酒在喉間含了半天，終於艱難的咽了下去，林悠悠望著那一瓶旺仔牛奶，猶豫著要不要把它開啟。
這還是她第一次喝到難以下嚥的液體。
怎麼會有人喜歡喝這種東西？她實在是無法把酒和“好喝”兩個字搭上半點關係，即便她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喉嚨裡還殘留著一股濃烈的苦澀味。
作為這裡最能喝酒的人，韓梅笑意很濃，想起了自己十幾歲第一次喝酒的場景：“小悠啊，喝不慣就別喝了，沒事的。”
“沒事……還可以。”
靠番茄濃郁的酸甜味將酒味壓了下去，林悠悠又吃了幾口菜，餘光瞥到憋笑的李哲時，在桌底下暗暗踩了他一腳。
“來來來，幹一杯。”
三人紛紛舉杯，剛剛抿過一口的林悠悠也放下快子，有模有樣的跟他們碰了一下，然後眸子緊閉又喝了一口。
走個形式，大家繼續乾飯，韓梅將每個菜都嘗了幾口，笑眯眯地讚不絕口。
她現在望著這個“準兒媳婦”是越看越喜歡，再看向自家兒子的時候，腦子裡就只剩下四個字——何德何能？
看向他爹也是一樣的。
“你倒是走了狗屎運了，看樣子以後吃飯是不用愁了。”
“什麼叫狗屎運？”李哲眉毛一抬，很不服氣：“我這也是用自己的才華征服她的。”
眾人嗤之以鼻。
一旁，林悠悠小口小口吃著糖醋排骨，她自己都不知道李哲到底是用什麼把她征服的。
似乎什麼都沒用。
“喜歡”這種事情，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因為喜歡，所以喜歡。
不然的話，叫將就。
……
李雷品的更認真一些，一邊品一邊暗暗點頭：“你這菜燒的，比你阿姨做的都好。”
話落，林悠悠尷尬著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韓梅直接遞給他一道冷眼：“那你怎麼不自己燒？”
一旁的李哲也幫腔作勢：“就是，瞧給你慣的，以後老媽燒的菜你別吃。”
“對，瞧給他慣的，以後都給你吃。”
“我……我吃小悠做的。”
被這一對父子氣個不輕，一家三口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的，讓本有些尷尬的小妮子藉機渾水摸魚。
一頓飯熱熱鬧鬧的吃著，期間韓梅還單獨跟林悠悠碰了幾杯，也不知道是這妮子不勝酒力、還是她過於緊張害羞的緣故，小臉紅撲撲的，眼神都有些迷離，整個人隱隱倚在李哲身上，有些酥軟。
“醉了？”
少女撅起小嘴，側身咬他耳朵：“我才沒有。”
氣息癢呼呼的，還帶著些許酒氣，李哲轉頭望著那張精緻小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衝動，抓著她軟乎乎的小手捏了捏：“頭暈麼？”
林悠悠緩慢地眨著眸子，搖頭的動作也像是慢了半拍。
酒不醉人人自醉，夫妻倆各吃各的菜，在一旁視若不見。
……
飯後，李哲被攆去洗碗，林悠悠在給他遞了一個求助的眼神後，也被他強行拉進了廚房間。
從身後攬著她，兩個人四隻手，一起洗著快，只不過與平時不同的是——今天認真洗碗的是李哲，搗亂的卻是林悠悠。
“你喝多了。”
“沒有！”
小妮子說話的時候，胸脯都下意識跟著挺了挺，理直氣壯的。聲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切回了她那副軟糯糯的小奶音，只不過比平時更添一分嬌蠻和懶散。
“怎麼有人喝個啤酒都能醉？”
“哼。”林悠悠哼了一聲，微微側身，仰頭望他。
半晌，道：“你騙人。”
李哲看她一眼，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你明明說你不喝酒的。”
“我是不喝啊，偶爾跟家人朋友喝一喝。”
“你剛才一杯……”小妮子用兩根手指頭努力的比劃著：“一口就沒了！你是不是揹著我天天喝？！”
“……”
看著她那審視般的小眼神，李哲忍不住想低頭親她一口，卻被林悠悠板著臉躲開了，只好搖頭作罷：
“愛不愛喝、和能不能喝，這是兩回事兒，我只是不怎麼喝，又不代表我不會喝……你沒聽過那句話嗎——男像媽女像爸，我這遺傳基因在這擺著呢，我媽她一個人就能喝掉一瓶紅的。”
“那以後要是生個女兒，就會跟你一樣變成小酒鬼。”林悠悠不滿的都起小臉，有些怨念。
李哲噗嗤一笑：“我又不是酒鬼……嗯？你想生……”
話未說完，已經被柔柔軟軟的堵了個嚴實，還帶著一絲澹澹的酒味。
少女踮著腳，全然不顧身後那扇什麼也遮不住的玻璃門。
……
客廳。
“你覺得他們倆怎麼樣？”
“挺好的，不是正如你所願麼，天天親家親家的。”專心看著晚間新聞，對於兩個小孩的自由戀愛，李雷沒有什麼想法，也沒什麼念頭。
“我也覺得，也就小悠管得住他。”韓梅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你看看以前，什麼時候見他去洗過碗？”
“那你不也一樣麼？”
目不轉睛地望著電視，李雷甚至不需要用餘光去瞄，就知道這婆娘此刻一定在盯著自己：“你不也成天管著別人兒子？你自己沒兒子啊？”
“呵，姓李的，我要不管你，你能有今天？我當年嫁給你的時候，你是個屁。”
“是是是……”李雷連聲敷衍。
韓梅覺得沒趣兒，嘁了一聲，轉而琢磨起其他事情來了：“你說……他倆什麼時候結婚？”
“怎麼？你這就想著抱孫子了？”
“說的好像你不想似的……再說了，那不得提前準備婚房啊？現在結婚，你以為還跟你那時候一樣，千把塊錢、一點豬肉一點菸酒就打發了？……我嫁給你都嫁虧了！”
“婚房錢讓他自己出。”
“得了吧，他哪兒出得起？”
“他能出多少出多少，我就不信他在京海還搞不到錢。”李雷抬頭在客廳裡打量一番：“他們住這裡，光是房租都不會少，你不給他點壓力，他都不知道要存錢，現在的小孩都是月光族，還愛提前消費。”
“這房子這麼小，能有多少房租？”
“婦道人家，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京海市中心，再邊上就是CBD，你跟他搞。”
……
廚房的水聲停了下來，不多久，小兩口一起走出來，林悠悠那臉到現在還紅著呢，儼然酒氣未散。
見她去上廁所了，韓梅拉著自家兒子隨口問道：“你們這房租多少錢？”
“不到七千。”
“一年？”
“一個月……這都算便宜的了。”
韓梅咋舌，還是有些低估了京海的繁榮：“那你這一個月還能攢幾個錢？”
“你問這幹啥？”
“怎麼？問問還不行了，你媽又不問你要錢。”
“唉，你放心，我肯定能攢下來一點。”
“兒子啊，你也別嫌你媽嘮叨，你年紀也不小了，跟別人在一起，也得為人家小悠考慮考慮……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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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點頭一邊聽，李哲剝著荔枝，被她這突轉的話鋒愣了愣：“不是說了麼，我要先立業再成家。”
一旁遲遲不出聲的過來人敲了敲茶几：“不成家，你哪來兒的動力立業？”
“我現在就很有動力，每天都想著怎麼努力掙錢，把小悠娶回家。”
“隨便你吧，你們倆能好好在一起就行，你這麼大了，也該懂事了。”見狀韓梅擺擺手，也再不多說。
林悠悠從洗手間出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李哲邊上，眨巴眨巴看著電視。
又先聊了一會兒，李哲看了眼時間，感覺也不早了，他晚上還得碼字呢：“你們什麼時候走啊？”
“怎麼？跟你老孃下逐客令啊？”
無奈的嘆了口氣，李哲幾度張口，試圖解釋：“不是……這京海啊，晚上計程車很難叫的，這不是怕你們一會兒打不到車麼，你們酒店訂在哪兒的？”
“沒訂呢。”
“沒訂？？”啊了一聲，李哲聲音陡然提高：“那你們晚上睡哪兒？”
“大呼小叫的……你說說你，在京海呆了這麼久，我們過來玩一次，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被老媽奚落一通，李哲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已經把話題又給扯了回去：“我現在訂，急什麼。”
“那你訂吧，或者一會兒我來給你們訂……我先去接個電話。”
起身在林悠悠肩頭輕輕捏了捏，示意她放鬆，李哲望了一眼不停震動的手機，一個人回了臥室。
倒也不是什麼電話，而是編輯的私聊資訊，突然要跟他探討一下書和劇情的問題，除此之外，還要安排他吃一個大推薦。
林悠悠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抿著嘴又開始有些緊張。
她很擔心叔叔阿姨又問她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但老兩口壓根不說話，他們越不說話，林悠悠就越緊張，總覺得這是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而事實上，韓梅雖然沒在訂票，但也確實是在劃拉手機，李雷則是專心致志的看著新聞，他看新聞時候，一般都很少說話。
客廳安靜，給了這位小丫頭極大的壓力。
兩隻小手糾結的攥在一起，林悠悠猶豫半晌：“要不……叔叔阿姨晚上就住在這裡吧？來回跑也很麻煩。”
“那就不用了，不打擾你們小年輕。”
“不，不打擾……”小妮子抬手，遙遙指著次臥：“有空房。”
“那是李哲房間吧？你們不是分房睡的麼？”
“李哥他……”林悠悠張了張口，紅著臉把頭又給低下去了：“我們……”
看她在那兒不停的揪衣角，韓梅笑了笑，知道這閨女的臉皮向來都薄，起身招呼道：“老李。”
見他倆突然起身，小悠愣了愣，指著兩個臥室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韓梅穿好鞋，擺手讓她放寬心：“沒事沒事，你先看電視，我們就下去遛個彎兒，年紀大了不消化，這吃飽了就得下樓走走才行。”
懵懵的點頭，林悠悠指著主臥：“那……叔叔阿姨要不睡那裡吧……那個房間床大一些，還有空調。”
“不用，我們吹電扇習慣了，年紀大吹不得空調。”
夫妻倆開門下樓，堅稱次臥就夠了。
目送二人進了電梯，林悠悠關上門，整個客廳頓時就只剩下了她自己一個人。
小妮子咬著嘴唇發了好久的呆，然後又使勁抓了抓頭髮，最後將這一時衝動，統統歸咎到了那一瓶可惡的啤酒身上。
喝酒誤事！
過不多久，李哲紅光滿面的從臥室裡出來，望了眼空蕩蕩的沙發，忍不住在客廳裡來回打量了幾下：“他們人呢？走了？”
剛才在房間裡，他確實是隱約聽見了一道關門聲，但由於當時心思都在書上，所以並沒有太過注意。
林悠悠搖了搖頭：“他們下去遛彎。”
“遛彎兒？”
眉頭一皺，李哲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林悠悠抿了抿嘴，坐在小板凳上抬頭望他：“他們晚上住這裡。”
“哪有地方給他們住？”
小妮子沒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次臥。
李哲心臟咯噔一下：“那我睡哪兒？”
靜靜望著他，林悠悠依舊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連視線也躲開了，只餘一臉隱隱的嬌羞。
李哲心臟驟停，然後跳的異常勐烈：“我們……晚上……嗯？”
林悠悠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面色漲紅：“我去洗澡！”
腳步搖搖晃晃，她在想這是不是就是他們所說的“酒精的後勁”，讓她現在有點上頭。
“你衣服還沒拿呢。”
被他提醒一句，林悠悠又跑回陽臺，收她的毛巾和換洗衣物。
睡裙達咩，今晚就是熱死，她也要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
李哲則是關了電視，開始收拾亂糟糟的茶几，收著收著，整個人身形一頓，緩緩地拿起了那兩個白色的、未拆封的小盒子。
“……這個……是你拿出來的？”
林悠悠聞聲看了過來，先是一愣，旋即童孔一縮，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兩人對望著，空氣在凝滯，皆是咽了口唾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