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地望著面前的景象，下意識將彼此的手牽的更緊。
片刻後，李哲突然想起來一個方桉：“之前給貓黑用的那個塑身術，對她好使不？”
“需要她自願。”林悠悠想了想，覺得這似乎不是什麼難點，繼而說道：“但是就算她願意，塑身的代價和風險太大了, 一旦失敗，她……”
她沒能說下去，李哲明了的點了點頭：“你有幾成把握？”
“不知道…很渺茫。”
小妮子嘆了口氣：“她比那只小黑貓要強大太多了，我原以為給人塑身也很容易的……”
“沒事。”安慰她兩句，李哲沉思著，試圖找到新的辦法。
林悠悠也安靜下來, 視線胡亂掃動著：“對了李哥，我剛才看到……”
言語間，那位叫做於子陽的黑衫男人已經走了過來，小悠當即把嘴一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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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彎腰，將手中那束小花輕輕放下，沉默了片刻後，發現李哲二人一直不走，便和他們攀談了起來：“來看朋友？”
李哲搖搖頭，沒想過他會主動搭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曾經有人在網上問過一個很艱深的問題：不理解你們社恐整天在恐什麼。
社恐們給出的回答非常直白：恐你們這些社牛。
大家從小受到的教育，難道不是‘不要隨意和陌生人說話’嗎？
“我們……就是來…參觀一下。”
“學生？”於子陽笑了兩聲，李哲和林悠悠都沒怎麼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還沒沾染上太多的社會氣息，仍透著一種青澀稚嫩的學生氣。
“畢業了，都在工作了。”
“哦。”
雙方又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那男人突然感慨了兩句：“現在還來這的人可不多了。”
李哲默默點頭, 如今確實有些冷清，只有清明和一些紀念日時，這個地方才會重新衝上熱搜。
他看了於子陽兩眼，難得的主動發問：“您經常來麼？”
“經常來。”
男人回答的非常快：“每週都來，我來看朋友。”
“您的朋友是……”
“這裡很多人我都認識。”
他的手在碑前遊離著，嘴裡吐出了一個又一個姓名，最後落在了其中的一個名字上。
李哲童孔一縮，沒想到這上面還有這個名字，林悠悠揪著他的手暗暗點頭，她剛才就看到了，但是被接二連三的打斷後，一時忘了再提。
指尖在花尋的名字上輕撫而過，連貫的介紹頓了幾秒。
“她是我女朋友。”
“原本要訂婚的，還沒來得及奔赴愛情呢，就先各自奔赴一線了。”
李哲靜靜看著那個鐫刻在碑上的姓名，在他的輕笑聲中沉默著：“很漂亮的名字。”
“謝謝。”
難得遇到兩個有眼緣的、願意在平凡日子前來緬懷的年輕人，或許只是碰巧，但這不重要，他心裡憋了很多話，就想找個陌生人傾訴一下。
趁著他倆還願意傾聽, 於子陽零零散散的講了一些不重要的故事，有他朋友的，有他自己的，還有關於花尋的，很多都是些瑣碎小事，可他卻能記得那般清楚，用這些人平凡的生活碎片，一點一點拼出了那段時間的耀眼弧光。
“……他們被貼了很多標籤，嗯…我也有，不過他們比我還多一個。”
“殉職。”
“他們人生的最後一個關鍵詞。”於子陽的聲音溫和而沉重，很容易將人帶進去，李哲倒還好，只是有些感慨，林悠悠扭過身去，撇起嘴角微微仰頭，一雙眸子眨個不停，鼻子也紅紅的，有些泛酸。
“她以前很喜歡看尋夢環遊記，所以我就想著，乾脆每週都來看看，簡單做個彙報……”
李哲聽了很久，雙唇都有些微微黏住了：“記在碑上的人，是不會被輕易遺忘的。”
“但願如此。”
花尋站在他身側，在這場朝思暮想的重逢中沉默。
於子陽搬家了，搬到了這裡，所以才會讓她一直找尋不到。
兩個萍水相逢的男人還在時不時的搭上一句，延續著這場對話，林悠悠受不住這份平澹如水的沉重與壓抑，獨自一人走開，想去換換心情。
小妮子一直走到離他們很遠的距離後，才停下腳步，低頭打量著，佇立許久。
然後前腳接後腳、腳跟接腳尖，來回交替著向前方邁動，如走鋼絲一般搖搖晃晃找不著重心。
為了平衡重心，她的兩隻手也下意識的微微翹起，像一隻笨拙的小企鵝，歪歪扭扭，一點一點的向前挪。
這並不是在亂走，兩隻腳在交錯間連成了一條條不間斷的直線，用步伐勾勒出一個近兩米寬的大陣，無聲無息的波動著。
每走一步，臉色就煞白一分，身軀跟著顫抖不停，顯得很是吃力。
走到一半，花尋被吸引過來，林悠悠一邊畫著陣圖，一邊向她解釋：“你妖力太強大了，我暫時還沒法替你塑身，但我想到另一個法子，或許能讓你們先見一面。”
聞言默默點頭，花尋站在一旁，雜亂的記憶在緩緩復甦，各種情感交織衝擊，讓她一時間有些緩不過來。
……
《妖師手冊》中記錄了一種陣法，叫交界陣，效果是能讓兩界暫時可見。
將陣圖刻畫在地上後，普通人踏進去無事發生，但若是妖怪踏入其中，就會無所遁形，可被肉眼觀測。
不過也僅此而已，和一道幻影一般，沒有更多實質性的效果，當妖怪走出去，就又看不見了。
後來有人在交界陣上不斷研改，終於開發出了一種全新陣法——通界陣。
顧名思義，不僅能夠彼此看見，還能夠真正做到兩界相通，聽得見、碰的著。雖然仍然有很多的局限性，但卻是極少數的能讓普通人與妖怪正面接觸的術式。
這樣一個腦洞大開的陣，這樣一個里程碑式的陣，將它開發出來的並不是什麼驚才絕豔的大妖師，而是……某位車友會的鬼才。
至於他為什麼會開發出這樣的術……嗯……
只能說跨界皮條客恐怖如斯。
車友會之所以能一直在靈山活動，烏煙瘴氣卻又不被驅逐，這個通界陣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林悠悠此時在構築的就是這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