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說道：“老師，捕食者不一定來自水裡。”
“你們看這裡。”
姜隊長用探照燈照著附近的石階，指著上面一層黑乎乎的東西。
張教授看了會兒，很快下了結論：“蝙蝠。”
常沙道：“從剛才我就聞到一股微弱的氨氣味，但又不像任何危險化學試劑的氣味，原來是這些蝙蝠糞便。”
扎西問道：“蝙蝠……會吃魚嗎？”
常沙道：“歷來蝙蝠，只有食蟲、食果和吸血蝙蝠三種，至於吃魚，這麼大的魚，捕食它的蝙蝠該是多大體格啊？！”
張教授道：“的確是有食魚蝙蝠的，雖然很稀少，但我國就有一種，學名叫大足鼠耳蝠，是繼墨西哥兔唇蝠、南兔唇蝠和索諾拉鼠耳蝠之後被發現的又一種食魚蝙蝠，並且是首次在亞洲發現的食魚蝙蝠，特徵是後足異常發達，相當於其它以昆蟲為食的鼠耳蝠後足長度的兩倍，且十分尖利，如同魚鉤。”
“啊！那……吃魚的應該不吃其它肉吧。”唐春姣有點怕，就算她堂堂唐家大小姐，暗器毒藥輕功樣樣玩得轉，但是蝙蝠，恐怕少有女生會不害怕，不怕的已經不是強人了，根本就是神人。
連幾個兵哥哥都有點變色，倒是白面書生曾泰最為面不改色，果然讀書的比當兵的還膽大。
曾泰澹澹道：“總算比吸血蝙蝠要好很多，不過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裡吧。”
常沙細細嗅了嗅前方，道：“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前方可能塞了滿滿一窩的蝙蝠。”
常沙的專業素養很快得到了應驗，但大家真希望沒這麼靈。
沿著地下河走不到十分鐘，黑暗中響起細細簌簌的動靜，眾人走到一處狹窄的石穴，腳邊是無數參差不齊的石筍，頭頂上的石壁傾斜下來，科考隊眾人感覺自己正在透過一張遠古惡魔張開的巨嘴，從無數獠牙的牙縫裡穿穿進進，沒有一點空谷幽蘭之感，所有人都想儘快透過這裡。
因為當姜隊長把探照燈投向兩邊石壁和穹頂時，眾人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猙獰抽象的嘴臉擠在一起，相互依附著攀爬倒掛，這番壓迫震撼的景象非親見不能感同身受。
“要不我們回去吧……”唐春姣防護面具下的小臉絕對已經是慘白慘白的了。
此時所有隊員已經都戴上了防毒面具，防止蝙蝠糞便產生的毒氣傷人，但是全身防護服只帶了兩套，雖然臨行前考慮到了會碰到蝙蝠，但絕記想不到會碰上這場面。
“回去只有來時一條路，難道你想回機關迷宮去。”姜隊長冷冷回道。
張教授道：“大家儘量挨在一起，把燃燒棒舉過頭頂，蝙蝠大多都很膽小，不會主動攻擊未知目標，且普遍怕火光。不過還是要當心，被蝙蝠咬傷抓傷極易感染狂犬病毒。”
“不止如此，蝙蝠是世界上攜帶病毒最多的生物之一，03年的非典源頭就是它。”毛菁沁補充道，她其實心裡也怕得不行，臉色絕不比唐春姣好看。
隊伍裡僅有的兩套防護服其一毫無疑問的給張教授，其二在隊員們討論後一致同意給了軍醫小姐姐毛菁沁，唐春姣怕歸怕，但唐家子弟還不至於蝙蝠都搞不定，而且毛菁沁確實是隊伍裡除了張教授最重要的輔助人員。
頂著火光緩緩前進著，眾人都有一種行走在無間地獄，仰望群鬼噬魂的恐怖感，兩個女生誰也不出聲，倒是張教授和兩位學生還與心思觀測蝙蝠的體長翼展爪子，小聲討論它們的食物攻擊模式以及啃不啃得動人骨頭之類的話題。
唐春姣再次確認自己和張教授終究不是一路人，這麼刺激的事，他們是怎麼心平氣和的討論的？果然科考和冒險不是一回事。
“啊！”一直注意觀察的常沙突然失聲叫道。
“怎麼了？”姜隊長語氣有些不滿，軍人還是偵察兵身處險境怎能如此冒失，萬一驚動了蝙蝠群就會拖累整個團隊。
“看來吃魚的果然也會吃肉的。”常沙把探照燈移到右上方的石壁上，只見一個小平臺上赫然滾落著一個骷髏頭，幾隻蝙蝠正翹著屁股往兩個眼洞裡鑽。
兩個女孩幾乎用盡了九年制義務教育攢下來的勇氣沒有驚聲尖叫，委實不愧是女中豪傑，這種環境下驚現如此景象實在是太驚悚了些。
“嗯，還掛著血絲，新鮮的……呃小唐你怎麼了？”張教授問道。
唐春姣只覺胸腹雲海翻騰，丹田氣海十二級颶風加雷暴，毛菁沁見機得快趕緊伸手捂住唐大小姐的小嘴，狠狠瞪了眼這幾個研究癌晚期，警告他們不準再說嚇小姑娘的話了。
扎西這個高大的藏地青年頗為暖男地拍了拍唐春姣的後背助她順氣，安慰道：“第一次看到真的確實容易受不了，做考古的這是遲早要碰到的，見多了習慣就好。”
幾位隊員方才見唐春姣幾番大展神威，儼然天不怕地不怕的青萍女俠士，又敬又佩，渾然忘了這位身懷絕技的唐門弟子原來還是個第一次參加科考行動的學生妹，此時才醒覺，均是不好意思。
曾泰小聲問道：“不對啊老師，這裡怎麼會有人被蝙蝠吃掉呢？”
“而且還是剛發生不久。”常沙補充道。
“而且他還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盜墓或來演盜墓電影的。”姜隊長把探照燈抵住不遠處一個與這地穴格格不入的不明物體，把探照燈交在左手幾個起落準確躍到位置伸手一抄後也不回身，又是幾個起落按原路倒退回來，整個過程快速無聲，所有動作連貫而無半分遲疑，這一手上乘輕功其他隊員也就瞧個精彩，唐春姣和亞西法師這兩個內行人確實在心裡大大點了個贊。
“你們看這個”，姜隊長晃了晃手裡的物體，“應該是從腦袋上掉下來的，超薄設計，高強度纖維材料，絕對隔熱，而且還自帶三維成像系統、遠端紅外線掃描、衛星通訊系統，我上一次看到這麼好的裝備還是在國家戰略安全會議的觀摩會上。”
常沙指著已經破碎變形的頭盔下方部位道：“不止如此，它還很可能配備了獨立的呼吸系統，盜墓賊不可能買得起這種裝備。”
“有錢也買不到。”姜隊長道：“別的國家我不清楚，我們國家要是有人敢私賣一套，雙規是不會雙規的，直接關小黑屋到死。”
張教授眉頭皺的緊緊的，這次科考行動越來越複雜了，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下突然發現一個疑是外國高序列戰鬥人員……的被啃光的腦袋。
這是個什麼情況啊？
“這種精銳的戰鬥人員會被蝙蝠殺死？”扎西問道。
“不是蝙蝠。”姜隊長道：“這頭盔下面應該還連著一套無縫防化防彈作戰服，但是……”
他雙手捧著頭盔給眾人細看，只見頭盔下方看起來大概、好像、確實是連體服設計，可是它好像被一把大剪刀一下剪斷了。
“會是什麼武器幹得？大剪刀？”常沙喃喃道，這頭盔和作戰服的材料強度足以擋子彈衝擊的動能，可是卻變成了這副模樣，到底什麼樣的攻擊會變成這樣？
“是觸碰了機關吧。”唐春姣平復了一下心情道。
曾泰道：“對，這樣就解釋的通了，他或者他的隊伍碰到了類似剪刀的機關送了命，頭顱被蝙蝠群叼著來到了這裡，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我們只看到一個骷髏頭和頭盔，沒見到其他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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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員們點頭贊同，這確實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釋了。
“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唐春姣催促道，很顯然不管前面是機關還是刀山火海什麼的，她還是覺得頭頂上掛著一窩的食肉蝙蝠更恐怖些。
眾人繼續前行，可是姜隊長和張教授卻幾乎同時把一個疑問嚥下了肚，那個頭盔作戰服遭受的攻擊與其說是從什麼刀山火海裡滾過來的，不如說是被什麼東西一口……咬斷了。
兩人同時腦補出一個恐怖的情形——一個不可名狀的怪物張開銼刀一樣的嘴把人體截成數段……
心中一個勁念著太荒謬了，腦海裡的夢魔卻是揮之不去。
小心翼翼的走了近半個小時，前方道路陡然狹窄，剛出了可怖的惡魔之嘴直接接上了一道依附在峭壁上鑿石而建的懸空危路。
“嗯，前方應該是人工開鑿的一條路，在地底裂谷的峭壁上鑿出類似蜀道的石棧道，至少有300米長，因為探照燈的光只能照300米遠。”張教授探照燈照著前路緩緩道。
科考隊員們這才意識到剛才惡魔嘴一樣的路原來是下地宮以來最安穩的路了，如果不算頭頂掛著一窩的食肉蝙蝠的話。
“快看，這裡有碑文！”曾泰燃燒棒照著一塊方形巨石道，眾人上前，見果是一塊高丈許的石碑，上面刻著十六個歪歪斜斜的碑刻文。
張教授小聲道：“這是隸書體中的八分體，歷史上與漢隸長期共存，特徵是取左右分佈之勢，突出挑畫和捺畫。‘九幽在上，九泉在下，九宮為路，慎之重之。’”
如果說前十二個字還有點懸的話，後四個字的意義就太直白了——前方高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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