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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再回中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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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剌脫必赤攜族人為玄空與蘇念送行。蘇念心中不捨,哭了許久,終於還是跟隨玄空離開。

他二人喚來兇獸黑光,同騎在背上,向南方而去。這一路行的好快,如逐電追風一般,從不兒罕山到雁門關外就只用了一天的時間。

雁門關依雁門山而建,之所以稱之雁門,其意是說大雁都飛不過頂,只能從山間穿梭而過,足見山勢之高、之險峻。但見此處峰巒疊蟑、山崖陡峭,關牆雉堞密集,烽堠遙相呼應,其景雄偉壯觀,令人歎為觀止。蘇念當年由此出關也不過七歲而已,對這裡早沒了印象,今日一見登時就驚住了。又想到自己馬上就有迴歸中原,對剌脫必赤爺爺的想念,對生身父母的懷念,對血海深仇的躊躇,一時間都湧上心頭,百感交集之下兩行淚水又流了下了。

玄空自不懂她心中如此多想法,只道是捨不得遼國,便沒有催獸進關。遂兩人在關外駐步許久。

站在這交界線上,對胡漢兩地的情感也不斷擾動著蘇念心神。南北兩望,一面是漢人的江山,一面是胡人的祖地。想此處自古便是胡漢相爭之地,戰國時,趙國大將李牧在此破匈奴十萬鐵騎,立下不世戰功;秦時,大將蒙恬由此出關,將匈奴趕出陰山之外;漢時,大將衛青、李廣、霍去病皆在關外縱橫馳騁,令匈奴人聞風喪膽;便是本朝,楊家將也鎮守在此,使契丹人不得侵犯漢土。

蘇念生活在遼地十年之久,對北方遊牧人並無鄙夷之心,對漢人也不會高看一眼,胡人自有其嗜血愚昧的一面,漢人也有奸詐狡猾的時候。她心中明白南北之別,本不在人本身,而是在文化,便如上京那些漢化了的契丹人,百年以前他們也是茹毛飲血,今時學了漢人的文化,與宋人幾無差別。更有幾位漢人宰相在遼國混的風生水起,已是青史留名。

她轉過頭來又看向玄空,見他鼻樑高挺,眼眶突起,濃眉大眼,一眼就能看出是胡人長相。可是他從中原長大,又與漢人有何差別?或許骨子遺傳了些胡人的野性,但傳不下幾代也就與漢人一模一樣了。

想了一陣兒,蘇念收斂了心神。她瞧玄空仍面色凝重,以為也在感嘆唏噓,便調笑道:“今日你這胡虜又要過雁門關,也不知要擄走我漢家多少女子。”

玄空正想著入關後的行程,聞言緩過神來,哈哈一笑,也道:“小丫頭別不知好歹!若不是我把你擄回來,你還給那契丹人察哥做妾。”蘇念聽他提起這樁舊事臉上一紅,兩人面目相覷,又一起大笑起來。

正準備進關,可再催黑光,這兇獸卻怎麼也不邁步。玄空拍了拍它,心想:“這怪物向來聽話,怎麼到了雁門關前走不動了。自知長相太醜,不願見中原父老鄉親嗎?”卻不想這一拍,黑光不走,反而四腿一曲,臥在了地上。蘇念見狀拉著玄空跳了下來,說道:“它本就屬於北境,捨不得離開這裡吧。”

玄空點了點頭,心想:“這樣也好,省著它相貌太兇,進關後嚇壞常人。”他伸手一摸,拿起腰間那柄絕世兇兵。這柄刀原屬於古時候的匈奴單于,現輾轉到了自己手中,其名長生天之刃。玄空心想:“這刀是北方兵主的武器,太過怪異,帶進中原怕是沒有好兆頭。”他掏出一條繩子,想將刀拴在黑光的身上。黑光則心有靈犀,一張嘴將刀銜在口中。它起身看了看玄空與蘇念,便即化身一道黑影向回奔去。

瞧見天色漸晚,玄空也領著蘇念走入關內,在代州城中找了間客店投宿一晚。

第二日,兩人趕到了太原府內。玄空歸心似箭,他原想直接回少室山,先探望養父養母,再將蘇念留在山下,自己上山探望師父,然後去南少林寺看看。但轉念想到蘇念少小離家,方今才重歸中土,應該讓她好好看看風景才是,且自己失蹤五年有餘,也不急於這一天的時間。遂帶著蘇念在太原府城中繁華的街市遊玩。

其時,兩人仍穿戴胡人的裝束,在街上一走一過,惹來不少眼光。在旁人看來,玄空束髮後背,人高馬大,一看就是位胡人大漢;而蘇念身材苗條,相貌秀美,實是個漢家美人。更有人在背後議論道:“現在遼狗真是越來越猖狂了,走到街上一點也不避諱,真不把我漢人放在眼裡。”另一人道:“可不是嘛!也不知要把姑娘拐到何處?真是可惜了。”這些人雖憤憤不平,卻也沒人上前挑釁。

詞中寫道“九衢三市風光麗,正萬家、急管繁弦。”眼前正是這般景象,但見街道上川流不息,熱鬧非凡。蘇念從未見過這樣的鬧市,初時驚嘆不已。但她性子喜靜,看的久了也就厭了。

中午時分,腹中饞蟲作祟,玄空找了一家生意紅火的酒家,帶著蘇念打算飽食一頓。原先在大草原上,所食極為單一,無非是牛羊肉食和乳酪等,今日吃到了中原的美食,令他二人都讚不絕口。周圍眾人瞧見,在背後議論紛紛。有人道:“這胡人都是土包子,看那吃像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真是難登大雅之堂。”也有人道:“你瞧那少女長相多美,吃起東西來卻不知矜持。可惜!可惜!”這些蘇念可聽不見,玄空內功深厚,盡聽在耳中,暗想:“讓你們在那邊塞之地待上倆月,恐怕回來還不如我們呢!”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玄空又想起她的身世,便問道:“我記得聽你說家中原是做官的,後來怎地就流落到遼地?”蘇念那雙漂亮的眸子微微上斜,回憶著一件許久之前的事情,半晌才道:“我記得那時我爹爹好像是個史官,不知得罪了什麼人,後來爹孃都被人殺害了。那時我還小,阿姊帶我一起逃了出來,後來卻走散了,我就被養父所救,轉而到了室韋部族中。我聽我們中原有一句話,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這次回來我便是打算報仇!”說的這裡,她的眼神似乎變得堅毅許多。

玄空心想:“史官被殺,自古就是常有的事,無非是秉筆直書寫了一些不能見光的東西,如春秋時期,齊國太史伯記錄權臣崔杼弒君一事,便被殺害了。只是這樣想來,阿念的仇人大可能是皇宮中的人,甚至可能是當今大宋皇帝,憑她一個姑娘家想要報仇雪恨就不太容易了。”又想到蘇念對自己恩情深重,將來她要報仇絕不能不管不顧,莫說闖皇宮,就是龍潭虎穴也要隨她走一遭。想到此節,玄空問道:“阿念,你還記得那仇人的名字嗎?”

蘇念邊吃菜,邊不假思索地道:“仇人叫薛振鷺!那時候阿姊比我大許多,已經懂事了,我清楚記得她說的這個名字。只是這人是做什麼的我就不太清楚了。”玄空點了點頭,暗想這名字聽起來不像是江湖草莽,多半是宮中的人物。

蘇念心知玄空本領高強只要他一出手,那仇人多半抵不住,可是這又哪能算是報仇呢?想了想又道:“大哥,報仇是我自己的事,你想世上報仇哪有旁人幫忙的?我打算一邊隨你走走,一邊找我阿姊的下落。只有找到阿姊,這事才有著落,到那時我與姊姊一起報此大仇。”玄空笑道:“好,好,好!你只管報你的仇,我不出手只跟在你身旁也就是了。”蘇念臉上微微一紅,也不再提起此事。

這時,二樓走上來兩個壯年男子,一高一矮。玄空瞧出這兩人腳步沉穩,顯是武功不弱,便留意起來。隱約聽見兩人似乎說起了“玄天宗”三字,這玄天宗是當今武林大派之一,也是晉冀武林的魁首。此門派非道非俗,學的武功是道門正宗,行事卻和俗人無疑,是以道門不待見他們,俗家門派也見之不喜,奈何玄天宗四位掌門玄天四老功夫頗高,一般人根本得罪不起。玄空遠離江湖五年有餘,然對這些武林大派的名頭仍頗為敏感。今日偶聽見玄天宗的大名,心感好奇,遂凝神細聽起來。

只聽高個子男說道:“那人連玄天宗的主意也敢打,膽子真不小啊!更奇的是,我聽說她還得手了。”玄空斜目側睨,見矮個男子點頭,又聽其說道:“真不知那女的怎麼想的?若是我才不會拿天叢劍,天叢劍再銳也不過是身外之物,遠不如玄天宗的‘玄牝神訣’。”

聞“天叢劍”之名,玄空心中一動,暗想:“天叢劍是百劍譜上的寶器,取劍的人難道是薄揚?五年了,我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或許比當年更美吧。”一時間彷彿又感受到那鬢影衣香,不禁有些失神。

但聽高個子男又說道:“前幾日,聽說玄天宗把那女子堵在了晉陽,卻被她打傷好幾個弟子跑了,現在更驚動了玄天四老。師兄,你說她還能全身而退不?”語氣中似乎還有些擔憂。矮個子男笑道:“師弟,我看你是被那女子迷了心智,她的安危還需你我關心?”高個子男嘆了一口氣,道:“不瞞你說,那日我見了她的容貌,心中就癢癢的很啊,這便不能忘記了。”說話間他無意地舔了舔嘴唇。

矮個子男道:“哼,我勸你收了心思吧!玄天四老自然了得,那女子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據說半年前峨眉派司空掌門武功大進,將峨眉劍法練至傳聞中的‘劍轉四峨山’。你猜他出關第一件事做什麼?”高個子男心想,必然與這女子有關,饒有興致地問道:“怎麼著?”矮個子男道:“司徒荊出關第一件事,就是挑戰這個女子,還邀了許多江湖名宿做見證。當時這些人都想,你大名鼎鼎的峨眉掌門,怎麼一出關就欺負一個年輕姑娘?兩人這一比試,旁人方才知道,司徒荊用‘挑戰’兩字,那是非常的貼切。兩人打了一百多招,司徒荊就敗下陣來,而且還輸的心服口服。”

聽到這裡,玄空已知兩人說的女子就是薄揚,心想:“她既然就在附近,我總該先見她一面。”他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對面那嬌憨秀美的蘇念,心中又有些猶豫,又想到:“這兩個女子性格截然不同,碰到一起,也不知薄揚會不會喜歡蘇念?蘇念又會不會喜歡薄揚?可是若陪著一個,而不去見另一個那豈不是厚此薄彼。再者我如今這個模樣,薄揚看了會不會認出?”

玄空心裡總有些忐忑,思前想後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他領著蘇念剛要下樓,卻被小二哥叫住,聽其言道:“這位大爺,有人讓我把這東西給你。”小二哥見玄空一幅胡人長相,心中有些害怕,顫顫巍巍地遞過來一長長的物件,外面還裹著一層布。

玄空接到手中,立時就摸了出來,裡面是一把劍。蘇念好奇道:“大哥,這是什麼呀?”玄空給她攬到了身後,說道:“別說話,屏住呼吸!”他闖蕩江湖已有多年,這些基本的經驗還是有的,自己也同時閉氣掩面,這才去揭開那層布。

裡面沒有什麼機關,就只包裹著一把劍。又瞧那劍鞘黝黑,繪有淡淡的幾朵雲,看上去頗有神韻;再拔出一截,見刃如秋霜、寒光閃閃,這竟是一柄世間罕見的神兵!還不等玄空驚詫,那一高一矮兩個男子先驚呼道:“這是天叢劍!”

玄空一想:“這事十分蹊蹺,天叢劍已被薄揚所得,怎麼又到了我手中?莫非是薄揚給我的?這沒有道理。”當即也謹慎起來。他把寶劍還鞘,衝著那兩人一拱手,說道:“二位大哥,這把劍真是天叢劍嗎?”矮個子男見天叢劍竟然落到一個胡人的手中,大為吃驚,想了想才道:“這確實是天叢劍不假,但我勸閣下還是早些歸還,小心惹禍上身。”玄空瞧他神色嚴肅,不像是說假話,登時心中一凜,總感覺一場陰謀正在逼近,可自己站在旋渦之中卻看不出端倪。

這時,又聽樓下有腳步雜沓之聲,大約有數十人一起趕到。片刻之後,這些人已經把玄空和蘇念兩人團團圍住。旁人見這些人來勢洶洶,都退下來樓去。蘇念也有些害怕,問道:“大哥,這些都是什麼人?是你的仇人嗎?”玄空擋在她身前,說道:“我不認識他們,應該是衝著這劍來的。”蘇念道:“左右也不是我們的劍,便還給他們吧。”玄空並未答話。

但見這些人各持兵刃,虎視眈眈盯著玄空,卻一時還未發難。隨即從中走出三四個年歲較長的人物,看上去比尋常弟子身份更高一些。其中一人仔細看了看玄空手中的劍,向旁邊的人道:“果然是!”言罷就要走上前來。另一人伸手一擺,低聲說道:“師弟先別急!我看這個胡人不簡單,師父馬上就到,先等一等。”

玄空心想:“看情形,應該是薄揚盜了天叢劍之後嫁禍給我,她為什麼這麼做?先前她看見我了?”又環看一圈,見這些人站位錯落有致,東一簇、西一攢,顯然是依著某種玄奧的陣法。想要脫身倒也不難,但若不動手恐怕是不行,更何況身後還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蘇念。他實不願與這些人擅動干戈,一邊盤算脫身之策,一邊開口說道:“眾位找我嗎?”

那群人見這胡人一口漢語十分的流利,微微有些詫異。當首一人說道:“這位老兄,你手裡那劍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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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也在身後低聲道:“大哥,就把劍還給他們吧!”玄空心中則想:“薄揚自來愛寶劍,此劍既然是她費勁心機弄來,我就這麼輕易還回去,怕是令她不快。”他領著蘇念緩緩向窗邊走,同時言道:“這劍是我一位朋友送的,怎麼了?”

先前那人道:“老兄這位朋友可是一位紅衣女郎?”玄空道:“不是女郎,而是公子。”他說道“子”字時,右手一拂,一股陰柔的袖風向窗邊兩人席捲而過,左手託著蘇念的腰,就要一齊跳出窗外。

不料,猛然間一老者從窗戶外飛身而入,迎面擊來一掌。玄空避無可避,只得還出一掌來。雙掌相交,那人退了一步,玄空從容收掌。

那人揉了揉自己的手掌說道:“今日得見遼國高手,著實令老夫我大開眼界!”眾人見老者對掌吃虧,都不勝駭異,只因這老者是他們的師父、師祖,更是玄天宗掌門之一,其武功極高,在晉冀武林可說罕有敵手。

玄空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中既驚又喜,未曾想自己五年間渾渾噩噩,從未練武,卻無形中積累了如此深厚的內力!剛剛自己那一掌是正宗的中原武功,可不是匈奴人的秘法,純以功力之盛震退了一位超一流高手。隨即他又自視一番,發覺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達到了A++的境界,距離準絕頂之境也只有半步之遙,並且身體中似乎還極為雄厚的真氣,只是一時間尚不能運用自如。

正自歡心,卻見又一老者飛身而入,聽其說道:“契丹胡虜雖然了得,但想取走我玄天宗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容易。”這人一到,周圍的玄天宗弟子士氣一振,均想如今兩位師長齊至,任憑那胡人再如何厲害也定然翻不起一點浪花。一些在外面圍觀的人,瞧見終於有人向這胡虜發難,均感大快人心,暗自叫好。

玄空看向這兩位老者,見二人鶴髮童顏,神采奕奕,儼然一副高人形象。說道:“敢問兩位前輩可是東郭、南宮兩位先生!”那兩位老者道:“原來遼國之中也有人知道我們的名頭,倒令我二人受寵若驚了。不錯,在下正是東郭晏。”他看向身邊另一位老者,道:“這位是我師弟南宮滅。”

這兩老者就是玄天四老裡面的東郭、南宮兩位,另外兩位分別姓公羊、上官。其實這四人原本都不是複姓。他們年少之時遊歷江湖,偶然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喚做天牝神訣,乃是四人合練的武功。其中分練的部分,分別以東郭子、南宮子、公羊子、上官子來敘寫修煉方法。後來玄天四老修煉有成,先後在江湖上創下極大的名頭,便拋下了原來的姓氏,改姓東郭、南宮、公羊、上官。

玄空又道:“在下雖穿胡人衣服,但也不完全是胡人,前輩說我是胡虜,可有些冤枉了。”又道:“這把天叢劍雖在我手上,然並非是在下所盜,此一節二位前輩須知。”他本不想與玄天宗有何瓜葛,這時說話已經相當客氣。想著今日有蘇念在旁,不如就先把天叢劍還給這些人,以後薄揚若是怪罪,自己出力再給她找一把名劍也就是了。言罷將天叢劍向東郭晏拋過,隨後便要帶蘇念離去。

那東郭晏接過天叢劍,拔劍出鞘,不料那劍尖拔出,出現一陣煙霧。東郭晏掩鼻遮目,大袖一揮把那團煙霧拂開,怒目而道:“閣下使這等伎倆,未免太看不起老夫了吧!”玄空一怔,先前他也曾拔劍,但就只拔出一截,未曾想這裡面還是做了手腳。就憑剛剛那一陣煙,一個二流高手也能輕鬆躲過,更別說自己和東郭晏了。玄空心知這一定是薄揚做的,那她是為什麼,就為捉弄我一番?玄空心中存疑,更是解釋不清,也不知說些什麼。

正躊躇間,那南宮滅已然出手,只是他這一抓並非襲向玄空,反而衝著玄空身側的蘇念。蘇念大驚失色,驚叫了一聲。

玄空不敢疏忽,當即使出一招龍爪手入海式。他自修習師父靈痴所授無名神功,所練內功霸道異常。過去五年,他雖不曾練武,但每每入睡,身子便自行運功,如今內力渾厚至極,早已經今非昔比。這時使出那入海式,真有天龍破海之威。

南宮滅見他這招威勢太大,只得暫避鋒芒,兩人真力微微一碰,便感覺胸中一滯。東郭晏見師弟也吃了虧,說道:“一起出手!”

玄空心想:“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此地畢竟玄天宗的地界,再怎麼能打也不免寡不敵眾,為今之計還是先脫身的好。”遂將蘇念背在身後,雙掌齊出欲震開玄天二老。

東郭晏、南宮滅合力還出一掌,這一次玄空可沒佔一點便宜。他二人功力相融,便生成一股怪異的陰陽之力。玄空感覺一邊力道剛猛強韌,另一邊則陰柔刺骨,自己夾在當間就頗為不好應付。這便是玄牝神訣的功效,倘若今日另兩位公羊疏、上官桀也到,那別說玄空敵不過,便是與一位絕頂高手也有一戰之力。

蘇念心中害怕,牢牢地趴在玄空後背上,緊緊摟著其脖頸,如同一隻乖巧的小貓。這時玄空行動不便,不敢與這兩人近身纏鬥,又怕暴露少林/武功,因此所用盡是湯楓傳下那蓬萊三仙掌。雖僅三掌,卻不是三招,而是三種掌意與運功法門,化在掌法之中便有了百招千招。一掌掌真氣縱橫迫的玄天二老越距越遠。

遠處,有一道窈窕無雙的身影正自默默地看著,但見她眉似新月、眸含秋水、素齒朱唇,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倘若玄空在此,一眼就能認出這女子正是薄揚,如今她年方二十,五年時間使她脫去了稚澀,變得更加美豔。只不過眼下她臉上的神色十分復雜,也不知是得意,還是氣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聚焦的並不是玄空,而是玄空背上那秀美絕倫的少女蘇念。

薄揚越看越氣,她自負容貌不輸於蘇念,但也知自己笑起來就沒有蘇念那種甜美,更不會像那般柔弱而乖巧地趴在玄空的背上。又看一會兒,她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姑娘呀!哼!我偏不順你意,非把你攪散不可。”說著提劍躍下屋頂,向酒樓的方向走去。

往事依稀,自從玄空失了蹤影,薄揚和湯楓一直都在找他的下落,就連嵩山少林和南少林寺也時而派人去尋查,然而五年過去仍是了無音訊。薄揚甚至想到自己這一生恐怕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但她卻一直沒有放棄。

前段時間,她正好遊蕩到了太原府附近,想到當地武林大派玄天宗藏著一把百劍譜上有名的寶劍,心血來潮便設計盜走。但那些玄天宗弟子也不全是酒囊飯袋,發現之後將她圍追到了晉陽,她憑著高強武功打出一條路,轉而又跑到了太原府內。

今日在城中躲躲藏藏,偶然間瞧到了一個高大的胡人帶著一個小姑娘,起初她並未留意,可是隱隱覺的那胡人的背影有些熟悉。遂又遠遠跟在兩人身後,打算看個明白。待那胡人正給少女買糖人之時,他的臉側了過來。薄揚瞧在眼中,心頭一震,但見那人五官與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極為相似。她心想現如今已經過了五年,那人若還活著也絕對不是過去那一幅稚氣的模樣,應該也長成一個成年男子。

想到此節,薄揚小心翼翼繞到了兩人的前面,越瞧越像,見那人舉手投足都與年少時一模一樣,這才確定這胡人就是玄空!她一時間心中大喜,激動的險些落淚,就想趕緊奔過去與玄空相見。

然而,她又想起湯楓曾說玄空失蹤之前失了心智,儼然是瘋了,可是自己跟著他一上午,見他行為舉止與常人無異,根本就不像瘋了。即使是瘋了,現在也早已大好。她不禁心生埋怨,暗想:“你既然好了,為何不來見我?”又瞧見玄空身旁。那秀麗動人的少女,見二人有說有笑,甚是快樂。登時心中一沉,想到:“好啊!我和大哥找了你五年,你不惦記早些回來,竟然躲在這裡逍遙自在?你穿著胡人的衣服,若不是我多看一眼,又怎能認得出來?你為了這個姑娘,連和尚也不做了,真是煞費苦心!”

想起過去五年之中,自己浪跡天涯、東奔西走,而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躲在某地一直與旁人快活。薄揚登時心中一酸,落下兩行淚來。本來她性子十分高傲,若玄空就在面前,她說什麼也不會哭出,可眼前就只她自己一人,當下再也控制不住,不禁淚水潸然。

薄揚自小在藏劍閣中長大,幾乎沒見過什麼男子,她就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小男孩,長大之後也以公子自居。直到那一年,她偶然遇見了玄空,初時兩人是敵非友,自己心中總想著打敗此人;後來兩人又化敵為友,整日一起練功鑽研劍法,慢慢就變的親暱起來;再後來兩人患難與共,時至今日她心中還清楚的記得,這小和尚拼命護住自己時那堅毅的面容。從那以後,這人就始終留在了自己心中。

中午時分,玄空和蘇念在酒樓中大快朵頤,而薄揚則在遠處獨自胡思亂想。瞧著兩人開心的模樣,怨懟之情越盛。她本想瀟灑轉身離去,以後一心練劍,就不再見玄空的面了。可是又十分之氣不過,轉念一想:“我哪裡不如那少女了?就因為她更會撒嬌,更溫婉?你既然喜歡這樣的姑娘,我偏不讓你如意!”想到這裡,她心中冒出了一個餿主意。

隨即,她把盜來的天叢劍動了些手腳,再讓小二哥送到了玄空手中,自己又引來了玄天宗的追兵。這一舉措果然給玄空和蘇念惹來一身麻煩。她遠遠站在外面正自得意,可又瞧見玄空揹著那姑娘與人動手,兩人舉止親暱異常。這時心中醋意大發:“玄空,你個臭小子,那姑娘是你什麼人?難道說這五年裡你偷偷還俗娶了媳婦不成?”越想越氣憤,決定親自出手刁難兩人一番。

此時,那酒樓二層就只剩下玄空、蘇念、玄天二老四個人。本來玄空揹著蘇念與二老劇鬥,越打越覺身法受限。他靈機一動,高高躍起,將蘇念託在房梁之上,這才放手與東郭晏、南宮滅一斗。但見三人所用俱是當世罕見的上乘武功,一招一式之間威力太大,攜裹的勁風威勢遠及數丈,周圍擺放的座椅板凳盡數被毀,一旁圍觀玄天宗弟子也均感勁風刮面,忍受不住紛紛退下樓去。

玄空五年不曾運使中原武功,今日一動手,初時還有些生澀,數十招後越來越熟稔,將自己多年領悟的招法妙處配使如今渾厚的內功一併使出,威力委實不小。他早已領教了玄天二老陰陽之力合擊的本事,這時再不讓兩人得逞,他時而以‘風起排雲’的手法卷著南宮滅的陽剛勁力攻向東郭晏,時而以‘驚蟄鳴雷’的掌力夾裹東郭晏的陰柔勁力攻向南宮滅。

另一面,東郭晏與南宮滅兩人則是越鬥越驚,只覺對手一身武功亦正亦邪,內力猶在自己二人之上,兩人即便聯手也沒佔一點上風;再瞧對手的面目,多說也就二十歲上下,實在想不到如何練就這一身高強武功;更奇的事,三人大戰一百餘招,也猜不出此人的師從底細。兩人暗暗驚詫:“難道說這些年中遼國武林大盛,隨便出一個高手就如此了得?”

三人在地上劇鬥,蘇念則坐在房梁上怯生生地看著,她只盼玄空能夠力挫強敵,趕緊帶著自己遠離此地。同時心中又有些慚愧,暗想自己待在玄空身旁絲毫幫不上一點忙,反而叫他護著自己還有所分心,心想等此事一過,也要學一學武功,這樣報仇一事才有所指望,也不至於成了玄空大哥的累贅。

驀然間,又有一人從窗戶躍進來,見其身穿青色衣衫,身材玲瓏有致,顯然是個女子,再瞧她身法飄逸,也知亦是一位武學大高手。其實這一女子正是薄揚,她不願與玄空如此相見,遂找來一面薄紗把臉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眸。一時間,玄空與玄天二老不知此女來意,都各自有所警覺,均想自己既然不認得此人,那麼很可能是對手請來的幫手。

只見,薄揚抽出一把寒光寶劍,輕飄飄刺向玄空。玄天二老見狀暗暗欣喜,正愁奈何不得這胡人,又來一無名高手平添助力。若先前那些玄天宗弟子在旁,大概看的出這女子就是先前盜劍之人,但玄天二老不知前因,便猜不出。他二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一齊攻來。

饒是玄空早有提防,可面對三大高手一齊夾攻,不免有些手忙腳亂。他感覺對面這女子出劍的一瞬間,自己的心彷彿跳了一下,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可是這當口又哪有細想的餘裕,他連忙以輕柔掌法拂開玄天二老的掌力,身子向後一傾,想要避開薄揚刺來的一劍。然這一劍角度刁鑽之至,刺的不是他的要害,而是左肩頭,他身子一偏,那劍尖跟著也是一偏。玄空見躲避不開,百忙之中還出一道金剛指力。以他的功力,此時再用這金剛指已有十成火候。這一指點出,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憑空嗤嗤作響。薄揚的劍也不願與他真力相交,登時就被蕩到一側。

玄天二老是武林中的大高手,見多識廣,於武林中各派武學都略知一二,瞧見玄空的指法,齊聲驚喝道:“遼狗!你怎麼會金剛指力?”玄空瞪了他二人一眼卻不答話。

這四大高手出招俱在電光火石之間,蘇念從未練過武功,眼力也是不濟,見到玄空左支右絀,這時才“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薄揚聽到蘇念聲音嬌氣,登時心頭有火,也是冷哼了一聲。玄空同時聽到薄揚的聲音,心中若有所思,但瞧見她出劍刺向蘇念,又是一驚,趕忙出手招架。

薄揚這一劍同樣也是刺向蘇念的肩頭,蘇念坐在房梁之上,毫無招架之力,早就呆住了。玄空則探出雙指,向那劍尖夾去。本來,他若出指力也能蕩開這一劍,但又怕劍刃劃到蘇念,這才不得已去夾劍。玄天二老見如此良機怎能錯過,隨之各自出招襲向玄空後背。

玄空左手全力夾住那鋒銳的劍頭,身上便再無撥引玄天二老招式的力量,右手匆忙還向東郭晏一掌,而用後背生生受了南宮滅的一拳。

這一拳的力道委實不小,玄空周身運起護體真氣,硬挨了這一擊,雖沒有傷及內臟,倒也令他痛的哼了一聲。

南宮滅見他硬接自己一拳,心中一凜,暗想:“這遼狗果然厲害,我這一拳就是我自己不躲不接也是受不住的,他卻只是受些皮外傷,再者此人精通少林七十二絕技,實在是中原武林一大禍害啊!”

玄空接了薄揚兩劍,心中已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可是他又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姑娘不助自己,反而與自己為難;這危機時刻,已經容不得他去琢磨這些姑娘心中細膩的想法。心想著再容她胡鬧下去,自己三人都要有危險。當即喊出:“你是不是薄揚?你是誰?”

薄揚恍若無聞,她本來見玄空被打一拳,還有些擔心,不過瞧他無甚損傷,仍自生龍活虎,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她轉念一想,憑玄空的武功自然能看出自己這一劍根本沒用真力,頂多也就刺個皮外傷而已,可是他卻如此維護這女孩,甘願挨南宮滅一拳。想到這些不禁心中不滿,暗道:“打的好!打你個臭小子,臭小和尚!”再抬頭一看,見蘇念一臉憐惜,雙眸璀璨望著玄空,兩人似眉目傳情。這下更令她頗為火大,一時間胸中幽怨之情又起。

薄揚抽出劍尖,寒光一閃,又點向玄空肩頭。兩人身子相距不過五尺,玄空只感覺一陣幽香襲人,這種獨特的香氣於自己可謂是刻骨銘心。他心中已能確定,眼前這個女子就是薄揚,可眼下卻不知是應該欣喜還是憂愁。兩人多年未見,再次相逢本該是皆大歡喜,實在想不通自己剛回中原又怎麼得罪於她了。玄空深知這姑娘性子高傲又甚是執拗,若不讓她出出氣,怕是還要胡攪蠻纏。當即如同視而不見,對這一劍不擋不避,反而全力應對玄天二老。

只是這樣一來,蘇念則心中一緊,眼瞧見那劍尖就要刺中玄空,失聲叫了出來。

不料薄揚劍尖一轉,已經還入劍鞘,隨之身形一晃躍到了房梁之上。蘇念絲毫不會武功,怎能是她的對手,被她攥住手腕立時就範,兩人一齊跳出窗外。

玄空暗叫一聲:“中計了!”自己原想讓她結結實實刺上一劍,也就解氣了,未曾想那一劍竟是虛招,反而讓她乘機劫走了蘇念。這時再要去追已經是完了,但見兩人嫋嫋婷婷,如仙子下凡一般飄然而去。

玄空心生不悅,暗想自己才剛與她見面,她連話都不說便如此走了,更可氣的是還把蘇念一同拐走了,真不知這瘋丫頭把那傻丫頭帶到哪去?

他心中一急,就要追去。哪知剛一轉身,只聽身後“砰砰”兩聲,叫玄天二老抓了個破綻,兩記重手打在後背。饒是他內功大進,今非昔比,身中這兩掌也有些吃不消。瞬間被打的七葷八素,渾身劇痛。

東郭晏使出一招大擒拿手的功夫,就要抓住玄空後頸。這危機之時,玄空急提一口氣,立時又感覺真力充沛。他如背後長眼,反身用出龍爪手的一招搶珠式。這一招毫無徵兆地運出,既快又猛、神異無比,其中的運力法門已經分不清是中原武功還是“單于寶軀”的神通。自上次玄空被衝散神志,這單于寶軀的神功就一直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漸 漸地已經與他身體契合。而這種潛能也理所當然的在危機時刻迸發出來。

東郭晏未曾想到對手還有這種反敗為勝的怪招,尚未拿住人,自己先被折斷了小指,隨即痛的嗷嗷直叫。玄空順勢轉過身來,又要給他一拳。南宮滅見情勢危急,搶上前來,連忙擊掌相迎,同時扯著東郭晏退到丈外。此時,三人皆是怒目圓睜,玄空瞧著玄天二老心氣不順,已然遷怒上了兩人;玄天二老也是打出了真火。下一刻,三人猱身復上又打在一起。

卻說薄揚攜著蘇念甩掉眾玄天宗弟子,一路跑出城外,來到了一座破廟之中。蘇念哪裡禁得住她這一頓折騰,已是累的香汗淋漓,一進廟內就坐到了地上。

薄揚瞧著蘇念那一幅柔柔弱弱、惹人憐愛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她抽出寶劍,用劍尖托起了蘇念那圓潤而秀氣的下頜,兩人相對而視。但見蘇念那一幅秀美俏麗、楚楚動人的模樣,比之先前遠觀更美上許多。薄揚自顧自地嘀咕道:“果然是仙姿玉色,我見猶憐,難怪迷的那臭小子家也不歸,和尚也不當了。”說話間,自己臉上的面紗也鬆動脫落下來。

蘇念驚異地看著薄揚,見其冰肌玉骨、貌似天仙,眉宇間英氣與嫵媚並存,實是世上少有的美人,估計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暗想:“怎麼這樣一個美人,卻是如此的兇呢?”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薄揚自覺無蘇念之溫柔可人,蘇念也覺不比薄揚的英姿颯爽。

薄揚率先開腔,說道:“你是什麼人?”這沒頭沒腦地一句,只把蘇念問的頭腦發懵,蘇念衝口說道:“我叫蘇念,你既與我素不相識,何必抓我。”薄揚想了想又道:“你與那小和尚是什麼關係?”

“小和尚?”蘇念道,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微微思索才回想起玄空曾說自己原來是個和尚,心道:“這個女子兇巴巴的,也不知是玄空大哥的仇人,還是什麼人。”又記起先前玄空叫她薄揚,看情形多半不是仇人。不禁猜測到“莫非是以前的情人?見到我倆在一起,便醋意大發!”轉念一想:“和尚怎麼會有情人?不過看樣子兩人關係也不一般。”蘇念想氣她一氣,便道:“我倆的關係,你自己也能看的出來吧。”

薄揚行事雖有些魯莽,但頭腦還是十分機敏,聽蘇念這樣一說,就知道他兩人應該還是朋友。她把劍尖放在蘇念的臉前,又道:“你說話老實些!姐姐的劍可不長眼,小心把你這小臉劃花!”蘇念見狀臉色一變,連忙向後退。薄揚見她是怕了,不經意間已經露出得意的神色。

蘇念看在眼中,暗想:“我怎地這麼沒出息,讓她輕視於我!”她性子雖柔,可骨子中還有一股韌勁,這時把心一橫說道:“你想劃就劃吧,將來玄空大哥即便不願看我,也更不願見你這惡毒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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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揚本來也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她深知玄空的性子,倘若他知道自己傷了這叫蘇念的女子,怕是真會恨上自己。心有此念,便把劍一收,但嘴上可不肯示弱,言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玄空他是個和尚,是不能娶親的!”蘇念道:“那又怎地,不管他是和尚還是道士,我只陪在他身邊就好!”

蘇念自小從草原長大,也學得草原姑娘的敢愛敢恨,這般直言直語也不覺得害羞。薄揚卻以為她故意沒羞沒臊的氣自己,便胡謅道:“過幾日少林寺的和尚就要抓他上山,到那時他哪有時間看你!”蘇念道:“我大哥哥他神通廣大,自然能跑出來看我!願不願意見你就不知道了。反正這些年來他可從未提起過你!”這一次蘇念可說到薄揚的痛處,兩人隨即嘰嘰喳喳地吵了起來。

良久之後,又均覺無趣。蘇念站起身來就要走,薄揚把劍橫在她身前說道:“你去哪?”蘇念道:“自然去找玄空大哥,你憑什麼不讓我見他?”說著就要向劍上撞去。薄揚連忙收劍,出指封住了蘇念的穴道,說道:“你這般無用,待在他身旁也是個累贅!”蘇念知她所言不假,也無言以對,只是哼了一聲。

薄揚想了想又道:“你拜我為師,我把武藝傳給你如何?”心中則想:“只要你這小丫頭跟在我身邊,還不是任我拿捏!到時我說向東你就得向東,我說向西你得的向西,我說不讓你見玄空,你就見不到!”

蘇念心中又詫異又疑惑:“她為什麼突然說要當我師父?她又怎麼會這麼好心傳我武功?”原本蘇念想著讓玄空教自己些武功,但想到如此一來兩人就平添了一層師徒關系,似乎又不太妥當。這時聽見薄揚說要收自己為徒,倒真有些心動,心想倘若自己學了這樣本事,玄空見了一定高興,而且那報仇的事也不再是空想。但她實不知薄揚是真心還是假意,遂試探道:“你武功很好嗎?我還不如去求玄空大哥教我。”

薄揚輕輕一笑,道:“他的武功全是和尚練的硬功,你一個女兒家學了豈不笑死旁人!”蘇念一想,覺得有些道理,自己若使那樣的拳腳武功確實不雅。又聽薄揚繼續說道:“當年那小禿驢還是我的手下敗將,我心慈手軟饒他一命,他還在我谷中學了數月的武功。總之,學不學你看著辦,我可要走了!”

蘇念心想:“瞧她意思,似乎我不答允就要把我丟在這裡,那可不好!這荒山野嶺,我又初來乍到,怎能找得到路?”沉吟半晌才道:“咱們先說好,我拜你為師,只是記名弟子,你只能教我武功,別的事可不許管!”

薄揚心中一喜,暗想到:“先把你哄騙回藏劍閣,那時還不是我說的算。”當即爽快地一口答允。

另一頭,酒樓中一場大戰,可比兩個女子之間的口舌之爭火熱的多。只見東郭晏雙腿齊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而南宮滅面色慘白,靠在牆邊。玄空臉色微微發青,也是受了不輕的傷勢,好在行動還自如,算是贏了。他拔走了東郭晏的玉簪,丟給了樓下的掌櫃,拿起那把天叢劍,破屋頂而逃。

此時天色漸晚,玄空換上了一身宋人的衣服,躲在城南一家小客店中休養。他背後中了三掌,胸前小腹各有傷勢,已經不宜動身遠行。蘇念雖被薄揚擄走,但他心想薄揚也不是什麼歹人,衝著自己的面子,絕不會難為蘇念,這樣想來心下一寬,便放心養傷。

夜裡三更,卻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玄空一時驚醒,心道:“莫非是玄天宗的弟子追來了?如果公羊疏、上官桀到了,現在我怕是敵不過。”連忙跳出窗外,腳步輕躡爬上屋頂。他掀開一片瓦片,見客店大堂中已是燈火通明,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正在盤查。見到這一幕,玄空松了一口氣,暗道:“原來是官兵,看來是我太謹慎了。”可當他視線掃到那份嫌犯畫像時,卻是心中一驚,只見那上面赫然就是自己的面孔。隨即他心中生疑,想道:“區區一個江湖門派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勢,連官府的人都聽他們調派,這裡面或許有些貓膩。”

他想這家客店是不能再住了,便趁著夜色,跑到了城門前,又見也有一隊人馬正在排查。於是只得偷偷來到城牆邊,幾個縱躍跳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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