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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假作瘋癲豬吃虎 只為胸中有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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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嵩山少林寺。

鐘聲敲了數下,這是熄燈睡覺的訊號。

片刻之間,寺院中各個房間的燈瞬間熄滅了,四下寂靜一片,只剩下一些巡夜的僧人挑著燈在各處巡邏警戒。少林寺果然無愧是天下第一寺,戒律森嚴,舉止有度,整齊劃一。

入夜良久,眾僧皆已熟睡。

後院。

幾個巡夜的僧人挑著燈剛剛走過去,一個禪房門慢慢開了一道縫,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一個身影從房內閃出,背對著房門,一雙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反手輕輕拉上房門,身子一晃便是數尺,似乎腳不沾地一般,瞬間到了圍牆邊,也不見他作勢,身子一縱,憑空拔高數丈,輕輕越過圍牆,無聲無息落在圍牆外數丈之處,身子又是一縱,直飛而出,電射一般向後山奔去,片刻間到了快到山頂的一處密林之中。

那人輕輕落地,長出了一口氣,揹負雙手,抬頭望月,清冷的月光下,只見他一身僧袍,瘦長個子,留著長鬚,面容清峻。

那人眼望月亮,沉聲道:“出來罷!”

眼看林中空無一人,他在和誰說話?

月光下忽然出現一個人影,長身玉立,身形挺拔,靜靜凝視著那個僧人,身子顫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步步膝行至那個僧人面前,顫聲叫道:“爹!”

那僧人身子不動,仍舊舉頭望明月,也不低頭看那人,只是冷冷哼道:“你是誰,誰是你爹?施主只怕認錯了人,貧僧法號玄空。”他雖然身子不動,不看跪在自己腳下那人,一身僧袍卻無風自動,顯然心中頗不平靜。

那人流著淚,顫聲道:“爹,是我,我是復兒,您的兒子慕容復,復兒呀!”

那僧人冷冷道:“你還記得你是大燕慕容氏的傳人,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叫慕容復,姓慕容,名'復'!”

慕容復流淚道:“爹,孩兒記得,都記得,我是大燕帝國皇族慕容氏的傳人,我是慕容復!”

慕容博終於低下頭,盯著慕容復,冷冷道:“你不但是大燕帝國龍族慕容氏的傳人,而且還是唯一傳人,沒有之一!”

慕容復身子一震,沉聲道:“是,孩兒明白!”

慕容博冷冷道:“你既是大燕龍族慕容氏的唯一傳人,你可知你天生的使命是什麼?”

慕容復沉聲道:“光復故國,重整山河!”

慕容博冷冷道:“虧你還記得!”

慕容復咬著牙,一字一頓到:“爹爹自幼教誨訓導,孩兒時刻銘記在心,無日或忘,夙興夜寐,日思夜想,一時一刻不敢懈怠!”

慕容博臉色終於緩和下來,低頭凝視著慕容復,目光中充滿希冀期盼鼓勵慰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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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復心頭一熱,顫聲叫道:“爹!”伸手抱住慕容博的兩條腿,止不住淚流滿面。

慕容博身子一顫,低頭凝視慕容復,眼眶溼潤,眼神中充滿慈愛,伸手輕輕撫摸慕容復的頭,喃喃道:“痴兒,痴兒!”

慕容復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慕容博的腿,淚流滿面。

慕容博沉聲道:“復兒,起來!”

慕容復依言起身望著慕容博,慕容博也望著他,一父一子靜靜凝視對方。

慕容博盯著慕容復,淡淡道:“爹已出家為僧,忘卻凡塵,不問世事,你不去忙你的大事,還來找爹做什麼?”

慕容復沉聲道:“當日在少林寺,爹爹當著眾人之面,說是放下心中執念,忘記從前種種,拋卻王霸雄圖,言之懇切,眾人皆信。可是孩兒卻明白爹爹的心意,那只不過是爹爹一時權宜之策,緩兵之計,豈可當真?”

慕容博冷冷道:“你還知道什麼?”

慕容復沉聲道:“當時那日情形,蕭氏父子一心想找爹爹報仇雪恨,又有那個多管閒事的掃地僧,蕭氏父子武功高強,再加上那個武功通神的老和尚對他們頗為袒護,咱們無論如何也討不了便宜,因此爹爹才故意那麼說,那麼做,以圖擺脫危局,從長計議,再圖後舉。”

慕容博捻著鬍鬚,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淡淡道:“還有麼?”

慕容復沉聲道:“其實孩兒剛才所言,還只是表象,還有最主要的,當時那日情形,咱們慕容氏光復大燕國的圖謀已經大白於天下,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咱們腦中所想、心中所謀,他們不但不會為我所用,反倒會對咱們時時戒心、處處防備,不但不會成為咱們成就大事的助力,反倒會變成阻力。”

慕容博臉上露出笑容,點頭道:“不錯。”

慕容復沉聲道:“孩兒明白,爹爹當日那麼說,那麼做,是以退為進、瞞天過海之計,讓旁人以為您老人家已經看破紅塵,放棄初心,不再圖謀大燕復國大業,如此一來,既可解決當日那時危局,還可掩人耳目,瞞天過海。”

慕容博眯起眼睛,忍不住呵呵笑道:“好,我兒聰明,深知我心!”

慕容復沉聲道:“爹爹當時那日苦心孤詣,孩兒愚鈍,並未當時明白,後來孩兒想透過先謀奪大理國皇位,然後以大理國為基地,逐步謀取天下,可惜功敗垂成,那時節孩兒心灰意冷,萬念俱滅,便想一死了之,便在孩兒尋死之時,忽然霎那間腦中靈光一現,福至心靈,恍然大悟,明白了爹爹的一片苦心,後來孩兒也就假裝受了刺激,心智迷失,痴呆瘋癲,讓世人不以我為意,配合父親演了一出好戲。”

慕容博大喜,伸出雙手按住慕容復肩頭,笑道:“人言知子莫如父,孰料今日知父莫如子,有子如此,為父不枉此生,我慕容氏有幸,大燕復國有望,大業必成!”

慕容復笑道:“爹,倘若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父子離心,那還算什麼血肉相通、血濃於水?”

慕容博滿心歡喜,低聲笑道:“好,我兒所言有理,正合我心!咱們父子同心共力,大業必成!”

慕容復笑道:“爹爹所言極是,父子同心,大業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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