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馬的騎兵,還算得上是騎兵麼?
趙牧站在自己坐騎身旁,一邊心裡頭想著這個問題,一邊伸手輕輕地撫摸著眼前這位跟隨自己征戰沙場數年之久的戰友。
這是一匹從戰場上走下來的馬,它的馬鬃經過鮮血的洗禮已經不復當年初見時那般柔順,摸上去手感有些粗糙。當然,這並不妨礙它帶著它背上的騎士衝鋒陷陣,恰恰相反,經歷過戰爭、見過鮮血的駿馬,要遠比初出馬場的馬崽子更加強壯兇猛,且經驗豐富知道該如何配合自己背上的戰士。
對於趙牧而言,這匹曾經多次救自己於危難當中的戰馬,就是他的親兄弟。而現在,他的兄弟眼角含淚。因為它的同類們,遭到了屠殺。
……
身後有人拍了拍趙牧的肩膀,他下意識地繃緊身體抽手回身,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被燒焦到沒有一塊完整的好皮的臉。
“鐵帥!”
趙牧放鬆下來,抱拳行禮。
葉清風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把一條帶著血的馬腿遞給他。
趙牧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來。
兩個人坐在樹下,一人提著一條馬腿,茹毛飲血一般撕咬、嚼爛,然後吞嚥下去。喉嚨裡流轉的血腥味,衝擊著他們的神經,讓他們的頭腦越發地清醒。
他們平靜地,把手裡那條既沒有生火烤制又無油鹽醬醋調味的馬腿啃個乾淨。
良久,葉清風隨手丟掉馬腿骨,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扭過頭沙啞著嗓子問道:“你覺得,我們還有突圍出去的機會嗎?”
“沒有!”趙牧強忍著胃裡翻騰的噁心的感覺,斬釘截鐵般回答。
“何以見得?”
“若在曠野之地,敵我雙方捉對廝殺,即便對方兵力多我十倍,山鬼幽騎軍也無所畏懼,因為騎兵較之於其它兵種,本就有天然的優勢。”趙牧抹去嘴角的血,說道,“然而此刻我軍被困於這片密林,戰馬無法衝鋒,優勢已經蕩然無存,加上糧食軍械供應不足,戰鬥力大打折扣……而且……”
趙牧頓了頓,有些心悸地說道:“重甲步卒以困守之勢應敵,對騎兵的剋制作用被放大了!”
葉清風聞言深有感觸地點點頭。
他們都還記得,三天前那一次試探性的突圍,對方就是依靠重甲步兵持盾來阻擋山鬼幽騎軍的鐵蹄。抵消了騎兵的衝擊力之後,再以長刀兵斬斷馬腿,便能輕易收走一名山鬼幽騎軍的戰士的性命。
“傅龍此人,應當是常年待在北境對抗北燕鐵騎的悍卒,對付騎兵很有一套!”葉清風語氣中有些忌憚。
趙牧沉默了一會兒,扭頭問道:“所以這就是鐵帥下令殺掉戰馬的原因?”
“嗯,既然騎兵已經被剋制了,索性便改騎兵為步兵。”
“結果……都是一樣的。”趙牧搖了搖頭,說道,“敵我雙方兵力差距太大,改成步兵,或許會死得更快。”
“未必。”葉清風握緊長槍,說道,“葉某就是從絕境中走出來的,所以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死局……只要你願意聽我的,咱們未必就沒有破局而出的機會!”
趙牧挑了挑眉,抬起頭直視葉清風。雙方眼裡都寫滿了認真。
“願聞其詳!”
“我下令殺掉的,只有一千多匹戰馬,軍中尚有近八千騎兵可以呼叫,這八千騎兵我交付於你,你帶著他們去衝擊西南角最薄弱的那道防線……當然,即便是最薄弱的防線,也有一萬五千的重甲步兵把守,一刻鍾之內你若不能突出重圍,待九子連環陣收縮成圍軍之勢,你們便會全軍覆沒。”葉清風說到此處眼角往上抬了些許,連對方沒有異動,才接著說下去,“你說得對,突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目的也壓根不是突圍,我要你吸引傅龍的視線,最好讓他把所有的兵力全部調過去圍剿於你……”
“然後鐵帥帶著剩下的一千步卒,直奔對方中軍,斬將奪帥!”趙牧順勢接過話茬,點了點頭,說道,“計是好計,但……未必能奏效。”
“眼下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葉清風自嘲地笑了笑。
趙牧聞言一愣,跟著笑了笑:“也是,橫豎都是死……鐵帥打算什麼時候突圍?今夜?”
“不。”
葉清風站起身來,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有烏雲南來,鋪天蓋地,氣候悶熱地讓人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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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明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