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金玉看了秦伊人一眼,再看看滿地的狼藉。
接過一杯咖啡,他淡淡道:“你們聊,我去找人來收拾。”
目送著陸金玉離開。
秦伊人把剩下的咖啡遞到薄景行手裡,欲言又止的問:“景行,陸先生幫了我們很多,你別和他吵架,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薄景行把玩著紙杯咖啡,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我也不想這樣,但我不能接受舅舅的做法。”
這是薄景行和陸金玉的家事,秦伊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抬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她嗓音溫軟的說:“陸先生很在意你,我見到了你的外婆,她不知道你在醫院裡,你想見見她嗎?”
“算了。”
薄景行握住她的手,仰起頭看她,像是很不習慣這樣的動作,好看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留意到他神色的變化。
秦伊人心中一痛,笑眯眯的來到他面前,俯身和他對視:“你不想見外婆,怕她擔心你的情況?”
“不是這個原因。”
薄景行莞爾,心領了她的溫柔,眼底暴躁的情緒慢慢恢復平靜,斟酌著繼續說:“我和外婆從來沒見過面,可能在嬰兒時期見過吧,我都沒有記憶了。”
秦伊人啞然。
想起老太太不穩定的精神狀態,理解她不能遠渡重洋的理由。
“好吧,既然這樣還是不見比較好。”抬手整理薄景行額前的碎髮,秦伊人笑著說:“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長途旅行,陸先生能把醫生請到這裡,你不滿意嗎?”
“你覺得,我應該滿意嗎?”薄景行注視著她的眼眸,蠱惑般的輕笑:“小倩,我不喜歡待在這裡,咱們走吧。”
秦伊人怔了怔,“可是陸先生說……”
“噓。”
薄景行伸出食指,輕輕按住她柔軟的唇,“我們偷偷離開,用不著和他商量,也不用經過他同意。”
就是這種感覺……
秦伊人心中一緊,纖細的身體僵了僵。
某些瞬間。
她真的覺得薄景行非常陌生,陌生的像是她從未瞭解真正的他。
察覺到她不自然的反應,薄景行眯了眯眼睛,恢復成往日的溫文爾雅,關切的喚她的名字:“……小倩?”
“嗯?”
秦伊人回神,看著面前蒼白清俊的男人,猶豫著說:“景行,如果我們不告而別,我猜陸先生會很傷心。”
“我不想留在這裡。”薄景行皺起眉頭,“你不明白,舅舅對我母親的死有執念,我相信他很想照顧我,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他來照顧。”
提起這個。
秦伊人猛地想起薄景行母親真正的死因,還有他母親家族遺傳的疾病。
潔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唇,她小心翼翼的問:“你想離開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不希望讓陸先生照顧?還是……”
薄景行眸色微涼,耐著性子問:“還是?”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觸。
秦伊人渾身一震,不自覺的別開目光,直起身子笑了笑:“沒事,假如離開這裡對你的恢復有利,我願意和你離開,只是現在不行。”
薄景行望著她,“為什麼?”
“你昨天剛剛結束手術,根本不能支撐前往美國。”
秦伊人認真的繼續說:“再等幾天,只要醫生說你康復的不錯,不管陸先生同不同意,我都陪你離開。”
薄景行沉默一瞬,苦笑著問:“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秦伊人說完。
受不了房間裡濃濃的飯菜味道,跑過去開啟窗戶,又到浴室裡轉了一圈,找了條毛巾當成抹布,把茶几收拾出來。
抬起手臂蹭了蹭額上的薄汗。
秦伊人看向輪椅上的薄景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景行,你昨晚洗澡了嗎?”
薄景行拍了拍自己的腿,輕笑著說:“不是我不講衛生,實在是有心無力。”
秦伊人心中一軟,“那個,要不要我幫你?”
“嗯?”薄景行挑眉看她,想了想又搖頭:“算了,我不想讓你看到丟臉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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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
秦伊人丟開抹布,來在他面前鄭重其事的說:“你受傷是為了保護我,現在的情況很讓我難過,唯獨沒什麼好丟臉的。”
像是被一本正經的她嚇到。
薄景行怔了怔,好笑的說:“知道了,你氣鼓鼓的樣子好可愛,我都想吻你了。”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嘛!”
秦伊人瞪了他一眼,看著房間內的浴室,板著小臉繼續說:“我想幫你,但我一個人好像不行。”
且不說男女與生俱來的差距。
薄景行的身高比她高了整整一頭,哪怕身材清瘦,也不是她能承擔的重量。
“沒關係,待會兒讓舅舅找個護工來。”
薄景行拽住她的手,拉著她在膝上坐下,語調溫柔的問:“想不想玩輪椅?”
秦伊人無可奈何的看著他。
薄景行眼眸含笑的和她對視。
半晌。
秦伊人敗下陣來,伸出手指戳了戳輪椅上的開關:“只玩一下下。”
“你看,這個是轉圈,這個是向前向後……”
仔仔細細的給秦伊人講解了一番操作按鍵。
薄景行帶著她在房間裡轉了幾圈,若無其事的笑:“很方便,對不對?”
秦伊人抬眸看他,神色複雜的點頭:“嗯。”
“那你別再悶悶不樂的,賞個笑臉如何?”
薄景行伸出手指,戳著她的嘴角上揚,“別怕,就算我接下來的餘生都得在輪椅上度過,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配合的揚了揚唇角,秦伊人眼中都是苦澀,“我只希望你快點好起來,那個美國的醫生……”
“那個醫生並不存在。”
薄景行輕笑,“我就是隨便找了個藉口,沒想到舅舅不同意我們離開。”
秦伊人沉默,清美的小臉上都是失落。
雖然那只是薄景行的藉口,但她真的把希望寄託在了不存在的醫生身上。
“好了,別哭喪著臉。”
薄景行捏了捏她的臉頰,似哄似慰的說:“這裡的醫生水平很好,既然你不想讓我放棄,我會配合他們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