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撩動薄紗,隱約可見亭臺樓閣之間,糾纏的兩人。
忽略兩人之間橫陳的匕首,倒有幾分曖昧。
暗香浮動,疏影橫斜。
唯有枝頭的蟬鳴異常刺耳,不解風情。
鍾離清緊盯著柏滄,握緊他的手, 匕首的紋路隱隱有些硌手。
柏滄有些怔然地看著她清明又疲乏的眼眸,逐漸轉移到她微紅緊抿的嘴唇。
這張嘴兒時曾經雀躍地喊過他的名字,而後又曾毫不留情地把如利刃的話扎入他的心口。
也曾吻過他的胸膛,迷離中對他說過他不曾相信的情話。
鍾離清突然攬住柏滄的脖子,眼看便要吻上他的唇,她身上的澹澹的香氣先一步縈繞上柏滄的鼻息。
柏滄陡然清醒,僵硬的身體勉強後退一步, 鍾離清腳下不穩,唇角落在他下巴,劃過他的頸脖,下巴磕在他的頸窩。
沉痛讓他輕顫。
鍾離清趁亂攬住柏滄的腰,將他抱了個滿懷。
把臉埋在他頸窩,抑制不住的輕笑。
柏滄出奇沒有推開她,他聽著鍾離清的久違的笑聲,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抬起的手,還未曾落在鍾離清的腰間,便聽到她涼薄話:“柏滄,你要殺我,現在動手,我絕不會阻攔你。”
柏滄只覺得一股悶氣直衝心間,一把推開鍾離清,掙脫她的束縛,手中的匕首, 掉落在地。
鍾離清眉眼還帶著笑意,看起來與往日的沉穩陰鬱完全不同,帶著一點輕狂和疏離。
柏滄說不出來, 鍾離清有什麼不同, 大概是眼眶有些微紅,看起來有些脆弱,還是髮絲有些凌亂,讓她更加生動。
鍾離清抬手,舒懶地捻起額前的髮絲別於耳後,“怕什麼,你不是一直要殺我嗎?”
柏滄抿唇不言。
鍾離清也沒有作柏滄回答的打算,她彎下腰把匕首撿起來,放入自己懷中,轉身背對著柏滄說:“今夜把東西收拾好,明日我讓你送你們出宮。”
言罷,鍾離清不在停留,轉身離開。
柏滄跟在她走出薄紗,現在亭臺邊緣的水榭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形銷骨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便一直這麼瘦弱,薄紅的衣衫, 被風揚起,看起來沒有一絲重量。
脆弱,纖瘦。
所以這皇位坐著有什麼意義呢?
陪葬了數不清的鮮活的生命,踏著他們累累白骨走上的高峰,最後卻不勝寒意,日漸憔悴。
柏滄回到寢宮,看著華麗的宮殿,遍地賞賜的珍寶,卻沒有一樣想要帶走。
唯一想要帶走的東西已經被摔得粉碎,怕是被風揚的不剩半點。
鍾離清回到寢宮之中,染夜跟在她身後。
“君上,你真的要送殿下和小殿下走嗎?”
“君上,小殿下是您唯一的繼承人……”
“君上!”
看著鍾離清突然軟下的身體,染夜迅速扶住她,卻看到鍾離清竟然昏了過去。
染夜抱起鍾離清立刻奔向寢宮。
“快請太醫!”
……
姜鬱回到姜府,還未曾回到庭院,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桃樹下。
姜鬱放緩腳步,走到樹下。
那人聽到動靜轉身,一瞬間姜鬱愣怔在原地。
“姜蜉微!”
“姐姐,你在說什麼?”
零落的桃花瓣自眼前滑過,再望去,那人的臉明明是玄知。
“姜蜉微是什麼?”玄知笑著說,咧著嘴角,露出兩個小虎牙,加上他本身高大的體型,有些憨氣。
姜鬱搖了搖頭,仔細打量這人,再看已經沒有任何和姜蜉微相似的模樣,不管是體型還是容貌。
難道是她看花眼了。
前些日子,姜蜉微留下了蛛絲馬跡,讓她不自覺過於風聲鶴唳了。
姜鬱緊蹙眉頭。
玄知抱著花盆,騰出一隻手,落在姜鬱眉心,“姐姐,別皺眉。”
微涼的觸感和致命的眉間,姜鬱手比心還快,一把推開玄知。
“啊!”
玄知抱著花盆,踉蹌好幾步,絆到身後的石凳,花盆脫手而出。
“砰”摔在地上,新換的翠瓷花盆摔成幾瓣,鬆軟的土壤從碎口中爭相湧出。
玄知摔在地上,怔然地看著零碎一地的花盆,半晌沒有起身。
姜鬱怔然
她感覺自己也沒用多大力道,怎麼就變成現在這種場面了。
她緊抿唇瓣,心中沒有多少憐惜,只覺得有些多事。
片刻,玄知還坐在地上,低著頭,她隱約察覺不對勁,卻沒有管,
轉身離開。
玄知聽著姜鬱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緩緩抬起頭,面色毫無哀傷,只是看著姜鬱離開的眼神中有些不解。
這件事明明是姜鬱有錯在先,她怎麼會安慰一下,便離開了。
玄知眼神微暗,看來要換個方法了。
姜鬱在庫房翻找了一會,找到一個漂亮了青瓷花盆,拎著回了庭院。
看到還坐在原地的青年,彎下腰把花盆放在他面前,“新的,比之前的還要好看,給木柯換一個盆。”
玄知沒有動。
姜鬱無奈,自己用靈力鞠起鬆土和裡面的嫩芽移進的新的花盆中。
等到一切都恢復如初,她才蹲下身,果然看到一臉淚痕的小傻子。
有一瞬間,她懷疑這個傻子真的是別人嗎?是她懷疑錯了?
“好了,不哭了。木柯已經被撿回來放好了,你看這盆,是不是比你之前那個還要好看?”掏出白帕隨意在他臉上胡亂擦拭,敷衍地安慰道。
然後把白帕丟掉,抄起身旁的花盆塞進玄知懷裡,“別哭了,這個青瓷花盆抱著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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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傻子被姜鬱揉的滿臉通紅,懵懂地問:“真的嗎?”
“當然了,這是我親自挑的,不好看嗎?”某人略帶威脅的視線,如匕首架在玄知脖子上,玄知感覺脖子涼飄飄的。
玄知盯著花盆看了一會,抬起頭,破涕為笑,“好看。”
姜鬱站起身,“好看那就行,那你回去吧。”
玄知有些蒙圈地點點頭,抱著花盆快樂地跑開。
姜鬱:“……”
所以,他大晚上來這裡做什麼?
院牆之外,玄知收起手中的花盆,面色陰鬱,回望青玉院,眼神灼灼。
姜鬱回來的比他想要的要快,差點便露餡了。
姜鬱回到房間關緊房門,站在門邊探查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才放下心。
希望是她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