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霄結束這段鏗鏘有力的發言，他又回到了工作模式，從李慶宇的身邊走過，親自為那些患者們起針，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對於眾人，他的話還都餘音繞樑。
你把病人置於何處！
八枚大字，振聾發聵的響徹在每個人的耳旁，就連受到李慶宇恩惠的眾多患者，都生出一種淡淡的羞恥感，認為他們是不是太輕賤自己了，身為病人，他們不該像是工具般被人利用。
三位主治醫師都有些恍惚，彷彿他們不是與林霄平起平坐的同事，而是與蘇小小等人一樣，是個初入杏林的實習生，被林霄的一番話大徹大悟。
待林霄經過身邊，三人齊齊頷首下去：“林醫生，受教了。”
林霄點點頭，內心卻在苦笑。
儘管他對李慶林的瞭解，僅止於一些新聞報道，但從片段式的影片裡，足以看見李慶林在針灸上的天賦，不然，他也不會生出主動傳針的心思。
只是，李慶林對待病人的這份浮躁，讓他這份心思又淡去不少。
他的理念確實是有教無類，但也要對方是正直善良之輩，否則，還不如多在小小和這些同事身上投注心血，儘管他們天賦尋常，但至少品德是過關的。
“林醫生，我知錯了。”
李慶林漲紅著臉，拿出比剛才更低幾分的姿態，說道，“這次試煉，是我對病人們考慮不周，我願意給他們一些經濟上的補償，甚至，我願意無償負責他們的後續治療，只希望林醫生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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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些病人裡，有一人病情過重，遭遇不測，他的人生就徹底沒有機會了。”
“……”
李慶林身形微顫，半會兒，他認真的看向患者眾人，躬身下去，“我為自己的不成熟，向你們道歉。”
這一點，倒是讓林霄微微側目。
立正捱打，四個字說起來簡單，想要真正做到，卻頗有一番難度。
既然李慶林能夠打碎驕傲，倒是能再搶救一下。
於是，林霄隨口問了句：“你電話多少？”
“稍等，我這就打給您。”
之前林霄給錢從章留過號碼，李慶林很快就在通訊錄中找到林霄的名字，不過在響鈴過後，他迅速把備註改成了師父兩個字。
不論林霄收沒收，這個師父，他都已經認定了。
“我發了一點東西給你。”
林霄動動手指，道，“這些是《長鯨吸水》的呼吸法門，你回去勤加練習，如果能感應到氣的存在，再過來這裡找我。”
李慶林怔然良久，突然一個晃神興奮起來，當場就要行起拜師大禮，好在林霄把他扶住，阻止這戲劇性的一幕，他也只能悻悻然放棄。
但他還是無比認真的開口：“等我掌握了這些法門，我再來正式拜師。”
“隨你吧。”
林霄無奈的聳聳肩，西醫出身的他，對這些傳統師徒的關係並不感冒，只要能傳針下去，叫師父還是叫老師，都沒什麼所謂。
當然，在李慶林提出他想以進修學習的身份留下來時，林霄答應的還是很爽快的，最近這段時間，中醫部的病人量呈上漲趨勢，能夠多一位主任醫師坐鎮，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
不多時，中醫部副院長潘常風的電話，便打到了李慶林這裡，第一時間給他安排好一切。
當李慶林離開的一瞬，綜合診室便呼的一聲陷入沸騰。
“堂堂的中醫院小泰山，竟然會跑來咱們這裡交流學習，放在過去，這怎麼敢想啊！”
一位主治的感慨聲，更是把氣氛帶向高潮。
實習生們紛紛好奇：“小泰山是怎麼說？”
“錢老的弟子啊！”
該主治拿起保溫杯，與眾人娓娓道來，“錢老門下學生無數，但能稱為弟子的少之又少，尤其到了近年，更是把一身傳承視若珍寶，鮮少有人能入他的法眼，可這位李醫生就不一樣了，年紀輕輕就能精通數十種針法，被錢老收為關門弟子以後，針法上的造詣更是突飛猛進，隱隱有接班錢老的架勢，這稱謂上，自然而然的就多了一聲尊稱。”
眾人恍然，錢老被譽為中醫院老泰山，李慶林也就得了小泰山的名號。
然而，蘇小小情不自禁的挑動眉梢，炫耀道：“那又怎麼樣，從今天起，海雲中醫界在談起李醫生的時候，還要再加上一個定語，中心醫院林霄大弟子。”
“哈哈！”
主治剛喂進嘴裡的枸杞水，一下全笑噴出來，“說的沒錯，以後這海雲杏林，可就要徹底的改換門庭了！”
一旁林霄聞言，卻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我可沒這種野心，旁的不說，一個李慶林就夠折騰人了，若是再來幾個，咱們這小小的綜合診室根本就撐不住。”
“這倒是。”
想起半小時前，眾人無不打個寒顫，“聽說西醫部的急診科不是人待的地方，之前我一直無感，剛才算是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了。”
林霄瞥過去一眼，淡淡道：“這才哪到哪，等什麼時候給你安排個夜班，再接待上近百個病人，你就理解中醫先輩們為什麼會說出那句至理名言了。”
“哪句名言，我怎麼沒印象。”
“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惜架上藥滿塵。”
“……”
一整個綜合診室，俱都沉默下來。
這話他們當然知道，可問題是，它不是用在這種場合的吧！
看著一本正經玩梗的林霄，蘇小小心裡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而最後，她落入片刻的失落。
這樣有趣的老師，卻要受華康醫院的陷害，簡直是沒天理！
叮。
一道簡訊提示音響起。
下意識拿出手機，緊接著，蘇小小的尖叫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啊！”
蘇小小幾乎語無倫次，“老，老師，咱們在奇趣的賬號恢復了，那段影片也放出來了！”
林霄沒那麼誇張的反應，但也微微怔然。
“你還是找蘇首長幫忙了？”
“絕對沒有。”
蘇小小伸出四根手指，“我發四，這事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會不會是鍾靈啊，她父親那麼厲害，肯定能跟這些平臺搭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