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看？”
果然，劉海波聽見就急了，恨不得上手把小女孩抱走，“中醫懂急救嗎，等你開出方子，煎出藥湯，都多長時間過去了！”
林霄不予理會，取下隨身的針包，三隻長短不一的銀針，捏於指間。
鍾靈在旁，看的美眸發亮。
往常，她最討厭穿針繡花的男人，可林霄銀針在手，卻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三針落下，神奇的一幕當即發生。
小女孩不再嘔血，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真的管用。”
夫婦倆興奮不已，劉海波卻從鼻翼中，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冷哼。
針灸止血，花裡胡哨。
他在心裡默默給出評價。
“醫用魚刺鑷子。”
林霄伸出手，對一位圍觀的中醫師說道。
他主刀過數百臺手術，這早成了他的習慣性動作。
那名中醫卻一臉問號：“咱們診室哪有這東西？”
林霄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魚刺鑷子屬於相對專業的西醫工具，從不在中醫部的採購清單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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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自詡中醫正宗的這裡，是沒有的。
“那就普通鑷子好了。”
林霄只好退而求其次，拿了一把普通鑷子，左手輕輕扼住小女孩的臉頰，“幫我打光。”
鍾靈立刻抓起桌上的手電，對準小女孩的咽喉照射過去。
如劉海波質疑的那樣，中醫在急救方面短板頗多，不像西醫那般配合默契，合作無間。
“什麼都沒有啊？”
鍾靈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稚嫩的咽喉中沾滿血液，什麼都看不真切。
林霄卻不急不忙，用鑷子輕柔的撥開血液，讓視線一點點開闊起來。
漸漸的，一小截白色露了出來。
鍾靈瞳孔睜大，但死死屏住呼吸，生怕會影響到林霄的動作。
精準夾住那截白色，緩慢拽出，儘管帶出一小汩鮮血，但瞬間就再次止住。
真是魚刺！
一眾人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這畫面。
“呼。”
林霄把魚刺放在桌上，吐了口氣，“取出來了，注意這幾天飲食清淡，不要食用過熱辛辣的食物，很快就能自愈了。”
夫婦倆激動的連連點頭，可憐天下父母心，沒什麼比孩子無恙，更讓他們開心的了。
婦人也主動向林霄道歉：“之前我態度不太好，真是對不起了。”
“沒什麼，可以理解。”
“誰能想到這小小的一根魚刺，竟然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男子攬住婦人的肩膀，寬慰她道。
林霄一邊幫女孩取出銀針，一邊解釋：“魚刺雖小，但卡在重要部位，就有很高的風險，甚至，可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人體食道，共有四個狹窄處，像她這樣卡在第二處最為兇險，因為那裡緊鄰主動脈弓，內部壓力很大，一旦被魚刺穿破，就會引發吐血。”
“我給她用了三針，一針止血，一針止痛，最後一針用來縮緊血管，不然貿然拔出，有大出血的可能，非常危險，所以再發生類似情況，千萬不要用喝醋吞飯的土法子，第一時間來醫院處理。”
聞言，夫婦倆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們沒有給女兒胡亂出招，不然刺破了大動脈，就真的後悔莫及了。
劉海波陰沉著臉，被搶病人，讓他有吃了林霄的衝動，可偏偏，林霄一整套治療如行雲流水，把他都看入迷了，此刻再想起來找林霄理論，著實有些站不住腳。
不對。
突然的，他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
“林醫生，這取魚刺的手法很專業嘛，你究竟是中醫還是西醫！”
劉海波的口吻充滿得意，“還是說，你是傳說中的中西結合，這職業可水的很！”
話音刺耳，在場幾個中醫都變了臉色。
當即反駁：“什麼意思，我們中醫就不許取魚刺麼，可不可笑！”
“當然能取，但我問你們，誰知道這四個狹窄處的具體位置，誰又知道食道附近，有幾處主動脈弓？”
“這……”
幾個中醫大眼瞪小眼，誰都答不上來。
他們對穴位是一找一個準，對血管……
哪怕學了，也不可能有西醫這麼詳細啊！
“不錯，這是西醫手段。”
林霄聳了聳肩，淡然道，“西醫中有值得學習的地方，我不能拿來用嗎，怎麼著，你給取魚刺申請專利了？”
劉海波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然，頓時吃了一癟，而後，冷冷揚起嘴角：“專利倒沒有，我只是突然發現，你們中醫整天說什麼發揚國術，到頭來還不是用我們的手段，對了，再過一週，我們西醫部會來一位新的主任醫師，那位對中醫才是真的嗤之以鼻，聽說這次過來，她是帶著取締中醫部的提案來的，你們做好準備。”
字裡行間，都是幸災樂禍的味道。
接著，劉海波跟那對夫婦打個招呼，便耀武揚威的走了。
留下一眾中醫氣憤難忍。
“取締我們中醫部，這未免也太狂了吧，西醫那邊的副院長老教授，都沒敢這麼說過！”
“就是，這個新來的西醫主任什麼來頭，沒聽秦院說過啊！”
“有什麼好怕的，消防英雄可是林醫生救回來的，是咱們中醫的功勞，秦院心如明鏡，清楚著呢！”
作為話題的中心眼，林霄並沒有心情聽他們討論，而是回到診桌，拿出一張紙，伏案書寫起來。
鍾靈背著手，身子微躬，一顆小腦袋探過來：“在寫什麼？”
“我要申請一批醫療用具，不然再碰到剛才這種情況，同事們不好應對。”
林霄的字型神采飛揚，寫著醫用取魚刺鑷子，心包穿刺針，心臟按壓泵之類。
鍾靈露出好看的笑容：“你這是要給中醫部來一場改革啊。”
“沒那麼誇張。”
林霄筆走如飛，“中醫要變，西醫也要變，慢慢你會明白的。”
看著他俊秀的側臉，鍾靈一陣失神。
直到她在紛亂的聲音中，聽見了一道質疑聲。
“話說回來，咱們得跟林醫生提個醒，既然來了中醫部，就不該再用西醫的手段，不然，不就給那些西醫落下把柄了麼，到時候取締中醫的聲音就更高了。”
鍾靈轉過視線，看著不遠處的中醫們喃喃自語：“就怕他們不明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