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顆？”
靶場邊的草地上，傑弗裡從口袋裡掏出一盒口香糖，遞過去給莊嚴。
莊嚴搖頭：“謝謝了，我吃不慣你們的口香糖。”
傑弗裡笑了笑，自己倒出一顆扔進嘴裡。
他知道，別看莊嚴跟自己在場面上客客氣氣，實際上……
面前這個PLA老特，和自己一樣，肯定在某些時候也有過碰面機會，但不是這種場合下。
“首先我要恭喜你，你的隊伍看來很有可能拿下第一。”傑弗裡話裡有話地謙虛了一下。
“私下找我談，就為了恭喜我？”
莊嚴知道傑弗裡這種人是不會真信恭喜PLA的，不過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
傑弗裡也笑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都別演聊齋。
“我還記得當年你們的狙擊手第一次去參加國際比賽的時候，我們當時沒參加，不過我當時是觀察員身份，看完了全程，印象深刻吶。”
莊嚴笑而不語。
“當年你們拿的都是彷制槍，精度在3MOA以上，成績是一塌湖塗，被人當做活化石笑話，一轉眼，你們已經有了自己的高精狙，雖然還是從雷明頓700上面得來的靈感，但畢竟是有了，我看了，你們的槍很不錯。”
莊嚴說：“進步是不會停止的。”
傑弗裡沉默了片刻，忽然說：“莊，首先我很感謝你借了電子天平給我們，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不是因為統一彈藥，你們贏面其實很小。”
莊嚴嗅出了傑弗裡話語中的傲慢，乾脆不客氣地說道：“沒有那麼多如果，如果當年抗美援朝我們有你們的裝備，你們的陸戰一師估計一個都逃不掉。”
傑弗裡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莊嚴會如此直白並且強硬地反擊自己。
莊嚴繼續說道：“你來找我當然不是敘舊情的，咱們沒啥太深交情，直說吧，想幹嘛？”
傑弗裡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亞軍對你們來說已經是相當大的進步了，不是嗎？”
莊嚴心中冷笑，終於還是攤牌了。
第二？
亞軍？
真是……
“難怪你們叫美國，想得太美的美。”莊嚴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要我們聽你的，安居第二名，不要跟你們爭第一？為什麼你不會從更好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咱們之間，良性公平地去競爭，憑本事說話，不好嗎？”
傑弗裡說：“這個世界哪有公平？尤其像你我之間，有公平嗎？別天真了。”
莊嚴說：“這些話，你有沒有找老毛子他們說？”
傑弗裡搖頭：“他們不值得我們關注，他們早就輸了。”
莊嚴說：“那你覺得我們就一定會聽？”
傑弗裡說：“狙擊這個專業起源於我們國家，而不是你們，你們現在學的狙擊專業也是從我們這裡學來的，何況放眼全世界，目前所有軍隊裡，狙擊專業最系統化最細分化最科學的就是我們，你覺得你們能贏？”
“哈哈哈哈哈哈哈！”
莊嚴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傑弗裡看著他笑，良久才問：“你笑什麼？”
莊嚴說：“我笑你們美國人真的很狂妄。首先我要糾正一下你的說法，你說的不完全正確。對於狙擊手這個行當有三種起源說，一種是起源於英國，源於1773年前後駐紮在印度的英國士兵的一種遊戲，那裡的士兵經常獵殺一種名叫沙錐鳥（Snipe）的敏捷的小鳥。由於這種鳥非常難於擊中，因此長於此道的人被英語稱為sniper。”
“而另外一種說法則是你說的，起源於你們南北戰爭時期。還有一種是起源於歐洲一戰時期的德國。至於你們誰對誰錯，我沒興趣知道，但你們總是固執地認為這些就是你們的專利，是你們的發明，未免太過於傲慢自大。”
傑弗裡的聲音比雨水還冷：“無論哪種起源說，都不是你們中國人創造的，難道不是？”
“不。”莊嚴起初一直笑，忽然不笑了。
傑弗裡忽然感覺面前的莊嚴變了個人似的，忽然變得令人生畏起來，之前那種平和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種讓傑弗裡有些感覺到寒意的、如同鋼鐵般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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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的狙擊手是源起於西方，只不過，不代表我們華夏沒有狙擊手這個概念，只不過我們不叫狙擊手。華夏同樣有著悠遠流長的歷史，裡面也有很長的戰爭史，聽說過一個成語叫做‘百步穿楊’的嗎？”
傑弗裡當然不知道，唯有搖頭。
莊嚴接著說：“中國古代的春秋時期楚國將領養由基是著名的神射手，能在百步之外射穿作標記的柳葉，並曾一箭射穿七層鎧甲。《戰國策·西周策》中記載：‘楚有養由基者，善射，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百中。’此人號“養一箭”，一箭就足以致勝了，如果深究起來，其本質就是一種冷兵器時代的狙擊手，不是嗎？”
傑弗裡那聽過這些，只能再次搖頭。
莊嚴說：“別以為你們近代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就可以俯瞰眾生，美利堅才四百年歷史，華夏多少年了？五千年。在歷史上，四百年僅僅是滄海一粟，也僅僅是很短的一剎那。一剎那的光輝不代表永恆，我的朋友，記住我的忠告，美國很強大，但終將死於自己的傲慢。”
傑弗裡被莊嚴一通輸出弄得是腦袋嗡嗡的，他發現自己能在別的地方無往不利的手段在這個中國人面前似乎不起作用。
最終，他不得不擺出了自己最強硬的姿態：“莊，我們可以合作的，不好嗎？”
“合作？”莊嚴又笑了起來：“你所謂的合作就是你永遠是第一，不允許有人超越你，沒錯吧？”
傑弗裡想了想，最終承認了：“如果你要這樣認為，那也沒錯。”
莊嚴指著遠處的靶場：“我們不認你們這一套，我們只認實力，咱們靶場上見，用實力說話。”
傑弗裡攤攤手：“既然這樣，那就是談不攏了？”
莊嚴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倆人不歡而散。
莊嚴踩著溼滑的草地，回到了靶場。
剛到，就看見鍾志鵬黑著臉走了過來。
“我早覺得不能信任老美。”
他說著，將手裡的電子天平遞了過去。
“你看，他們送回來了，不過已經損壞了，說是K國代表隊向他們借，借完了回來就壞了。”
莊嚴接過來，看了看，發現天平一角有個砸痕，顯然摔過。
但這裡是草地，除非那麼不巧磕碰在石頭上，否則不會有這種痕跡出現。
他朝海豹那邊望去，只見傑弗裡朝這邊舉起手，微笑著揮了揮。
呵呵，看來是K國背了這口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