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在沒有奧嘉的幫助下探查這個地下世界?
你可以去走,去嘗試開啟每一扇門,在有毒的氣體之間穿梭,沿著鏽跡斑斑的管道直到盡頭;但最終你會回到原點,因為沒有什麼地方是特殊的,所以的拐角,屋子,都像是按照同一副圖紙設計出來的那樣。在這樣的環境下,人很容易迷失方向,進而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
凱芙躡手躡腳地跟在不明武裝的背後。她彎下腰,左手放在通訊器上,右手緊緊地抓著手槍,食指一刻也不離扳機的位置。眼前一束微弱的白光忽明忽暗,小幅度地晃動著,將那些不明武裝人員的影子拖得老長。看樣子,他們大約有五個人,組成一個標準的小組攻擊陣型————一前,一後,兩處側翼,將中間的隊員圍住。他們走走停停,時不時低下頭檢視著什麼。凱芙感到一股燥熱,在那副老舊的防毒面具下,她的護目鏡上沾滿了呼吸凝結而成的水珠,能見度大大降低。她心急火燎,害怕把對面跟丟————那樣她可能就永遠徘徊在這個幽暗的墓穴了。
但是凱芙同樣害怕魯莽地加快腳步會激起對面的警覺。就剛剛擊殺那兩名米夏分子來看,他們不是善茬。他們比她所見過的警方要專業許多,她不想過早把自己放到這些人的敵對面去————
“Wait,”
那個英國人————位於小隊的中間,可能是領隊————朝周圍隊員舉手示意,
“Stop by here。”
凱芙蹲了下去,努力把身子縮排管道和牆壁間的縫隙。
“Signal is strong,”英國人低頭檢查了一下儀器,“Around here,somewhere near by。”
“Ja,”一個隊員說道,“Dann gehen wir ihn。”(我們去找他吧)
“arget is not him,”(還不行,我們的目標不是他),英國人說,“He is just a decoy…we are not responsible for his safety。”(他只是個誘餌……我們不負責他的安全)
他們……是在說萊諾斯基嗎?
凱芙稍稍側了側身子,集中精神傾聽著。
“What’s the sit?”
“We’ve located him,sir。”另一個隊員收起追蹤裝置,“70-80 yards ahead。”
“Good,”英國人說,“Gear up mates.Could be heavy hostile guarded.Remember,shoot to kill。”(準備好武器。前方可能有重兵把守。記住,不留活口)
“Roger。”
緊接著就是輕微的“咔噠”聲,不像是槍栓,可能是他們將快慢機調整為全自動模式。看樣子這些人是做好一場惡戰的準備了。
凱芙深吸一口氣,回身將手槍插進皮帶。就在這時,一陣“嘶嘶——”的噪音突然響起————
“Ежов? Ежов? Сообщить о вашей ситуации。”(葉若夫?葉若夫?報告你們的情況)
前方的不明武裝迅速轉過身來,手電筒的光線猛地落到凱芙腳前。
“Ежов? Повторите, сообщить о вашей ситуации! Мы, кажется, слышим звук взрывов。”(葉若夫?重複,報告你們的情況!我們似乎聽見了爆炸聲)
凱芙嚇了一跳————她一時疏忽,居然忘了將隨身攜帶的對講機關掉!在空曠的地下通道裡,對講機發出的聲音簡直像引爆了一顆炸彈。
“該死……我怎麼這麼傻!”
她急忙解下對講機,朝黑水中扔去。
對面的不明武裝沒有動作,但是根據腳步聲,凱芙能察覺到,他們正在一步一步朝她的方向包抄過來。
“Европейцы, они прорвали наш трубопровод。”(是歐洲人,他們突破了我們的管道)
突然,一個熟悉的沙啞聲音從水底傳來。
“Все подразделения, немедленные действия, наши заложники прочь, быстро!”(所有單位,馬上行動起來。把我們的人質轉移出去,快!)
是芭琪拉!凱芙差點沒叫出聲來。是她!她知道這些人是來殺她的,現在他們正要把萊諾斯基帶走!
還沒等凱芙做出反應,她就聽見對面的英國人說道,
“We‘ve got pany。”
毫無預兆之下,寂靜的地下通道裡就槍聲大做。凱芙拼命蜷縮著,把身子緊密地壓縮起來。即使如此,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無數的跳彈四下飛舞,好幾發都幾乎擊中凱芙。
“怎麼回事……”
凱芙扒著管道邊緣,小心朝外探了探腦袋,不過她立即被一陣密集的彈雨逼了回去————在她的另一邊,米夏分子的巡邏隊發現了不明武裝,雙方立即陷入交火之中。
“嗖——嗖——”
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被子彈擊中,“撲通”一聲栽進水裡。米夏分子大聲喊叫著俄語,召集著他們的同夥————
我不能呆在這兒……這裡太危險了,我會成為雙方的靶子……
凱芙焦急地環顧著四周。這時,一名米夏分子似乎是過於害怕————也可能過於緊張————他舉著步槍,瘋狂地向對面掃射。然而他的這一魯莽舉動卻讓他斷送了性命:一顆子彈精準地命中他的頭部。他踉踉蹌蹌地朝後跌倒————
“啪!啪!”
米夏分子倒在地上,臨死前發射的子彈擊中了管道上方,“嘶嘶”的蒸汽冒了出來。
凱芙渾身一震————有了!
沒有遲疑,她抽出手槍,對準漏氣的管道沒命地開火,直到打光彈匣內的最後一顆子彈。她看見幾枚螺絲竄出一連串火花滾落下來,一大團黃綠色的蒸汽從管道的缺口中噴湧而出————
就是現在,now!
凱芙站起身子,毫不猶豫地衝進蒸汽中。在煙霧的阻擋下,她快速地透過米夏分子的身邊————他們紛紛丟下了武器,劇烈地咳嗽起來。有幾次她似乎撞到了他們的肩膀和後背,還有幾個人抓住了她的衣袖。但是凱芙絲毫不理會,使勁掙脫了米夏分子,徑直朝前方沒命地跑去。
“就在前面!就要到了!”
透過濃濃的煙霧,凱芙發現,在她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一盞紅燈一閃一閃地亮著。
“這裡!”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衝了過去,胡亂地摸索著。她的手指觸碰到一個彎曲的金屬物體————一隻門把手,於是一把將其擰開,費力地拉開面前厚重的鐵門,然後鑽了進去。
……
……
“終於……”
凱芙的心臟嘣嘣亂跳。她捂著胸口,連喘了幾分鐘才緩過氣來。
這邊……應該不會再有人追上了吧,凱芙想著,一邊將鐵門重新關好,拉上插銷。
“那麼……這裡是什麼地方?”她自言自語道,“電機房嗎?”
眼前是一排冒著各種顏色燈光的線路板:紅色,綠色,還有黃色。凱芙伸手擺弄了幾下,想了想又放棄了————她不太會操作這類機器。更何況,她要找的東西不是這個。
”這是……路線圖嗎?“凱芙盯著線路板,“地下通道的地形?”
她的手指觸控著線路板上一幅破損的圖紙。可能是由於年代久遠,圖紙變得十分脆弱,稍稍一碰就裂開成許多碎片。圖案和下方的俄文標註開始泛黃,邊緣缺了許多部分,很多路線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最關鍵的是,凱芙不確定,經過這麼多年,這張圖紙有沒有根據地下通道的翻修而做出相應更新。不過,就目前所能辨認出來的影象來看,這個獨立於柏林市區的排水系統,的確不愧對它“地下迷宮”的綽號;四通八達的管道,暗門,上下雙層的結構,還有複雜的管道系統:紅色線路,藍色線路和黃色線路,除了紅色線路的情況無法辨別以外,藍色線路和黃色線路都與特區內部的汙水處理廠聯通。
“等一下,”凱芙皺起了眉頭,“照這張圖說的,這個地下排水系統是上下雙層。那麼,也就意味著————”
她的視線移到腳下。
“————下面就是排水系統的主控室。”
凱芙輕輕地踩了踩地面,隨即蹲下身子,雙手抓住一塊木板朝旁邊移去。
是一個通風管道。當凱芙彎下腰,小心翼翼地鑽進去時,她發現前方的盡頭處有一處亮光,在黑暗的環境下格外顯眼。她低下頭,緩緩地朝前方爬去。陣陣陰風從前方吹來,凍得她不住地哆嗦,但是這至少也證明了一件事————通風管道的盡頭,很可能就是地下二層的入口。
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在黑暗之中,凱芙的體力和意志都在迅速地流失,她不得不經常停下來緩解一下疲勞。
眼前那個小光點一晃一晃,像一面飄揚的旗幟召喚著她。
“主控室,”她心想,“估計就是這兒……老天,我肯定已經走了一公里左右了。”
突然,“吱呀”一聲從下方傳來。透過通風管道的網格,兩名米夏分子出現在凱芙的視線中————防毒面罩,配備AKM突擊步槍,開啟了大門。
“他們要幹嘛……”
彷彿刻意回答凱芙的疑問,米夏分子朝控制檯後方的椅子走去————
“Ну, вывезти в заложники”(好了,把人質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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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的那個人稍稍抬起了腦袋,馬上又垂了下去。他雙手被反綁在椅子後,頭部被一隻黑色的袋子緊緊地罩起。
萊諾斯基?
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凱芙立即拔出手槍,將一隻20發子彈的長彈匣塞進槍機。她一把推開鐵板,縱身從通風管道跳了下去————
“嗖——嗖——”
兩名米夏分子轉過頭來,但是他們再也沒有機會還手了。兩發子彈直接命中他們的頭部,一顆擊中眉心,一顆打進右眼。兩人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
凱芙收回手槍,轉身朝人質走去。米夏分子的鮮血濺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看上去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壞了,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來吧,尼古拉,”凱芙解下他的繩子,安慰道,“是我,凱芙……別亂動,我來救你出去。”
她抓起套在對方頭上的袋子,一把將其掀開。一頭蓬亂的金色捲髮從頭套下鑽出————
等等。
“是你?”凱芙吃驚地叫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